調查木下智則並不困難,畢竟他大小也算個名人。


    風見裕也很快就查到了不少信息,以郵件的形式發送到了安室透的電腦上。


    出生年月、父母信息、駕駛證信息、出國簽證時間、回國簽證時間、出版物版號、公司經營信息.


    隻要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公安的係統可以像刨祖墳一樣把這個人身上的大部分信息挖掘出來。


    不僅如此,安室透還知道警視廳這些年正在進行人口係統2.0版本的研發。


    新的人口係統研發工作由警視廳最高長官,也就是警視總監親自監督,內部稱為“白金數據”計劃。


    該計劃以“全民體檢”的名義,進一步錄入日本全體公民的身體數據,包括但不限於身高、體重、血型、指紋、dna


    警界高層的設想是隻要各項身體數據與犯罪現場的匹配上,就可以認定為犯人,實施抓捕。


    此舉將大大提升警方破桉效率,打擊社會上普遍的犯罪現象。


    但安室透對此也有所擔憂,那就是依靠數據建立起的犯罪分析庫,也同樣是為特權階級提供了保護傘。


    特權階級如果殺了人,隻要修改一下數據,就沒有人能夠懷疑。


    他們就像是社會的“透明人”,可以為所欲為。


    安室透一項項地瀏覽著木下智則的信息,突然發現一些奇怪的地方。


    木下智則的父母雙亡,父母親均死於車禍,隻不過不是同一年去世的。


    去年,木下的父親車禍死後,木下家具的股權進行了一次轉讓。


    原本屬於木下父親的股權,大部分轉入了公司副社長——馬島道吉的名下,作為兒子的木下智則隻獲得了20%的股權。


    安室透抬頭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


    短暫的思考後,安室透想起來了,正是秦智博前幾天協辦的桉件。


    雖然是遠在靜岡縣的桉件,但安室透還是讓風見裕也收集了這起桉件的信息。


    這個馬島道吉正是桉件的死者。


    而且這個桉件沒有抓住凶手,靜岡警方判斷凶手是從外部闖入,已經繪製出犯人肖像,向臨近的幾個縣發布了協查通告。


    安室透眼神沉重,智力80的大腦開始了頭腦風暴。


    從木下家具的公司股權轉讓情況來看,木下家具的原社長、木下智則的父親,很有可能是馬島道吉殺害的。


    他趁著前社長的兒子在國外旅行的這段時間,將大部分股權拿在手裏,進而控製了整個公司。


    因此,最有動機殺害馬島道吉的人,應該就是木下智則。


    不過,安室透還想到了一種可能。


    如果木下智則想要為父報仇,為什麽要邀請秦智博呢?


    在攝影展上,秦智博說過自己是受到木下的邀請,才去做客的,毛利蘭和柯南也是。


    是與今天的犯人一樣,想讓偵探給做偽證嗎?


    安室透覺得未必,以秦智博的推理能力,偽證應該不會逃脫他的眼睛。


    所以,更高的可能性是——秦智博與木下智則是沆瀣一氣!


    秦智博表麵上是名偵探,代表著正義,但他的另一層身份可是黑衣組織boss的親信部下,比組織幹部更接近boss的男人。


    從不蹲下身體驗屍,透露出其骨子裏的冷血。


    既然考慮到秦智博的另一層身份,就不得不考慮秦智博也要執行組織的任務。


    比如:暗殺。


    暗殺是黑衣組織的傳統狠活兒。


    且不論琴酒這種勞模,就連安室透自己曾經也不得不殺害一個無辜的軟體工程師,為組織納投名狀。


    秦智博作為boss的親信,肯定也少不了執行暗殺任務。


    如果把殺害馬島道吉看做是黑衣組織的任務,最近發生的一係列桉件就容易看清了。


    木下智則通過某種渠道,找到了黑衣組織,委托其幫忙殺害馬島道吉,報酬可能是木下家具的20%股權。


    木下家具是全日本最知名的家具品牌之一,20%的股權就算賤賣也值個10億円。


    以組織的行事作風,這筆巨款肯定是心動的。


    畢竟代價隻是殺一個微不足道的公司社長,全日本每天死掉的社長可是連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而秦智博正是被派去執行這個任務的殺手。


    秦智博用自己身為名偵探的影響力騙過警方,成功執行了這次暗殺任務。


    按照這個設想,另一個現象也能解釋清楚——


    在攝影展上,木下智則看見秦智博的到來,表現得非常懼怕。


    因為暗殺已經完成,是時候結清尾款了。


    等結清尾款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安室透也基本能猜到。


    暗殺完成——結清尾款——將“委托人”處理掉,這是一套完整的犯罪流程。


    與黑衣組織進行交易的對象,無論是何種交易,基本無一例外,都是以死亡、或者出逃海外再死亡為收場。


    否則黑衣組織也不會這麽難以追查到線索,甚至外界無法察覺它的存在。


    這樣看來,木下智則危險了!


    安室透突然雙目一瞪,意識到事態的緊急,趕緊給風見裕也撥去電話。


    “立刻給我調查木下智則現在在哪裏,今晚我就要這些情報!”


    安室透的語氣有些激動,因為此事非同小可。


    如果自己的推理正確,木下智則就是掌握秦智博犯罪的關鍵證人。


    隻要有這個證人在手,日本公安與黑衣組織的博弈就能掌握主動權。


    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逮捕秦智博這個組織boss的親信!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木下智則,將人保護起來。


    安室透交代完任務,繼續叮囑道:“還有,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上麵,尤其是對黑田”


    “你自己安排兩個信任的手下去辦就可以了。”


    風見裕也有些疑惑,納悶道:“降穀先生,請問為什麽不能告訴黑田長官?”


    “你先別問那麽多,盡管執行就是了。”安室透駁回了風見的疑惑,又鼓勵道:“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


    風見裕也的直屬上司是安室透,現官不如現管,他與名義上的黑田長官還差一個級別。


    加上平時受過安室透的很多照顧,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風見已經將安室透視為最敬重的人。


    “是!我一定完成任務!”


    風見裕也掛斷電話,安室透依舊眉頭緊鎖。


    對於二人口中的“黑田”,其實安室透一直不是很信任。


    一個從美國瘋人院裏接出來的精神病人,竟然直接空降到日本當自己的直屬上司。


    當初舉薦秦智博,說可以試著接觸一下的也是這個男人。


    如果秦智博的身份能證實是組織boss的親信,那這個人的身份也就有大問題了。


    組織boss


    身為組織的“那位大人”,應該不會親自潛伏進日本公安的內部。


    不過組織裏最神秘的二把手,代號為“朗姆”的神秘人,這倒是有可能。


    在與“黑田”接觸的時候,安室透總感覺這個男人身上有種莫名且獨特的氣質。


    那漆黑鏡片和燒傷疤痕下,似乎隱藏著一些不可想象的秘密


    總之,安室透現在不想輕易與“夥伴”針鋒相對,對“黑田”隻能采取不可不防備的態度。


    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安室透再次長舒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在桌麵的鬼影照片上。


    照片上此時雖然已經恢複了正常,但卻依舊能引起安室透的無限聯想。


    假如使用鬼影詛咒的人就是秦智博呢?


    之前的兩次鬼影殺人桉,秦智博都在場。


    包括這次木下智則的頭頂上出現鬼影,秦智博也在場。


    安室透不理解這種獨特詛咒的原理,但如果按照之前掌握的信息,鬼影已經盯上了木下智則。


    等待暗殺的“尾款”結清,鬼影恐怕就會以那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結束木下智則的生命。


    之前發生的鬼影殺人,有可能是一種預演。


    利用“死者詛咒”的網站釣魚,為保安提供車禍害死兒子的肇事者信息,為遊戲男提供河豚毒素的殺人手法。


    實際上,這隻是為自己尋找預演殺人的對象。


    用名偵探的身份把桉件破獲,再當著所有人的麵前將人殺死,證明殺人詛咒確實可行。


    支持安室透產生這些想法的,還有之前秦智博在西多摩市雙子摩天大樓事件後的態度。


    在雙子摩天大樓的宴會廳裏,二人都看到從無形空氣中誕生的詭譎怪物,那種不同於地球上任何一種生物的爬行動物。


    可是秦智博卻在這件事後,態度依舊從容,好像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如果“鬼影”的來源是秦智博,那一切就好理解了。


    一個本就驅使“鬼影”的人,怎麽可能為“不可視之恐懼”感到震驚。


    想到這裏,安室透感覺到這次麵對的對手前所未有的強大。


    琴酒雖然冷酷無情,執行任務從不打折扣,組織內部聞其名無不聞風喪膽。


    但他的殺氣浮於表麵,采取的手段也比較常見,無非就是炸彈、狙擊之類的。


    而秦智博,表麵上是為正義代言的名偵探,背地裏卻是亡靈法師一樣的人物,殺人於無影無形。


    誰的威脅更大,一目了然。


    這下,安室透能夠理解秦智博為什麽能躍過他們這一票組織幹部,成為更接近組織boss的親信手下。


    貝爾摩德的擔憂是正確的。


    不過讓安室透有些不解的是,這樣的人當初為什麽會在雙子摩天大樓頂上,自己負麵情緒爆發,鬼使神差地想要自殺時,把自己給救了。


    到底是什麽目的呢?


    難道我也已經被他下了“鬼影”?


    安室透下意識走進洗手間,雙手支撐著洗手池的邊沿,把臉正對著鏡子。


    幹淨的鏡子上,反射著一張冷峻的深色麵孔。


    將視線上移,安室透並看不到什麽鬼影。


    也許是我想多了.


    其實要確定自己有沒有被詛咒很簡單,隻要來張自拍照就行了。


    但安室透的內心有些抗拒這樣做。


    或者是害怕,害怕在自己的頭頂上看到骷髏頭一樣的鬼影。


    擰開水龍頭,安室透用雙手接了一捧水,抬手潑在臉上。


    今晚,注定又要少睡了。


    警視廳,審訊室。


    目暮警官沒有下班,而是連夜審訊跟蹤秦智博的男人。


    畢竟是潛入警政署偷資料,還對兩名老弟心懷不軌的人,不重視可不行。


    審訊室裏,左藤美和子和高木涉負責審訊。


    其中,左藤負責唱黑臉,高木負責白臉和記錄,聯合對犯人的心理展開攻勢。


    在審訊室雙麵玻璃的另一麵,目暮警官和秦智博保持站姿,觀看著玻璃對麵的審訊情況。


    高木:“請問你的姓名是”


    石田:“.”


    左藤:“姓名!”


    石田:“石田.”


    左藤:“石田什麽?”


    石田:“石田、正繼.”


    左藤:“職業?”


    石田:“出租車、司機。”


    左藤:“昨天晚上10點到12點鍾,你在做什麽?”


    石田:“我、我在家”


    左藤:“是嗎?我可警告你,你在這裏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你要小心發言,如果證實有不符合事實的部分,可是不利於對你的判決。”


    石田:“還、還要判刑嗎?”


    左藤:“哼,你以為你的罪過還小嗎?”


    高木:“石田先生,你還是聽左藤警官的話,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的事情吧,說不定能爭取寬大處理”


    左藤:“昨天到底在做什麽?”


    石田:“在、在智博偵探事務所外麵監視秦智博.”


    左藤:“為什麽要監視秦智博?”


    石田:“因為.有人讓我這麽做的”


    左藤:“是誰?”


    石田:“木下智則.”


    石田的嘴巴已經“撬”開了,剩下的審訊工作就容易多了。


    玻璃這邊的目暮警官有些納悶,照理來說能潛入警政署的絕對是高手,心理素質應該不會這麽差。


    可左藤和高木就這麽簡單一嚇唬,就讓人開口交代了。


    雖然交代的內容還要等待驗證,但從其微微顫抖的小腿來看,這家夥的心理素質並不強大。


    “木下智則.”目暮警官轉頭看向身邊的秦智博,“秦老弟,你認識這個人嗎?”


    秦智博裝作不認識,一臉疑惑地搖搖頭,“不認識”


    “目暮警官,你這裏先審訊著,我先走了。”


    “明天有什麽結果可以電話通知我。”


    目暮警官怔了一下,趕忙問道:“秦老弟你這就回去了嗎?”


    “嗯。”


    秦智博站在觀察室門口,回頭說道:“我明天還要出差,睡得太晚可不行”


    獨身公寓裏,安室透仍在等待手下的回複。


    突然,矮桌上的電話響起。


    “降穀先生,我查到了!”


    “根據通話語音的內容顯示,木下智則現在在群馬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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