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川這次的表現得算堅定,最起碼,一早起床後的氣勢是足足的,並且安排母女五人到外麵逛逛走走,家裏這一攤子事兒,盡數交給他辦理就行。


    “你們放心,爹跟你娘想的一樣,以後咱家沒有男娃兒就沒有男娃兒,爹誰也不買,就指望著你們過日子。”


    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王氏的嘴角就翹了起來,摩挲肚皮的動作就更溫柔些。


    但是,讓她們避開陳老太太的騷擾,卻是不甘心的。


    王氏說得很令陳大川暖心:“孩子爹,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挨罵,萬一她奶跟你動手,我們也能幫著拉扯拉扯不是?隨便孩子們到哪兒去玩兒吧,我留下,看著家。”


    上次老宅兒的人來這邊,又是想抓雞又是想找銀錢的動靜可還沒人忘,阿蘭阿草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也不肯離開。


    “爹心眼兒實誠,我奶那嘴一忽悠,說不定就把咱家的銀子給糊弄走了,我們也得留家裏看著。”


    歸根究底,還是孩子們不信任自家親爹啊!


    陳大川嘟著嘴巴,“我我——”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一早培養出來的氣勢,慢慢兒又垮了……


    “要不這麽滴——”,小阿珠鬼頭鬼腦的出主意:“爹娘把家裏的銀錢交給我保管,我再跟蛇大仙出門子玩兒去,嘿嘿,這樣,任憑咱爹半道上改了主意,想聽奶的話了。也拿不出銀錢來。”


    陳大川決定,要把陳家最伶俐最賊的名頭兒,從阿草腦袋上換到阿珠頭上去,小不點兒的人,這主意出的,多夾磨人啊!


    好在王氏幫著他反駁:“阿珠你還小呢,家裏那麽老些的銀錢,都給你,你能擱哪兒?掉到深山老林子裏,可沒地兒哭去!”


    可是阿草肯相信妹妹。身板往前一站:“我的錢就交給妹妹管著。不是一次都沒丟,妹妹有蛇大仙幫忙呢,再多的錢也掉不了!”


    再說了,自家掙得錢。還不都是跟蛇大仙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不相信阿珠。你還不相信大仙?


    阿珠笑得越發賊溜溜兒。這次說什麽也得把爹娘的家底摸個清楚,順便,丟小世界裏複製一把。自己目前能走能說了,正需要多點兒銀錢傍身呢!


    “看來,娘也被爹給說動了,準備著銀子想買個別人生的弟弟呢……”,四姑娘的嘴越發的毒舌了,這麽一說,王氏當即慌了手腳,一咬牙,爬到火炕上,踮著腳尖兒,在房頂處七摸八摸,當眾拽出了一個木頭匣子。


    “這是咱家的命根兒,是蛇大仙護佑著掙來的,就給阿珠掌管著,今兒你爹是依著咱還是依著你奶,這錢咱就準備著怎麽花用……”。


    這意思就是,萬一男人靠不住,又在關鍵時候倒戈了,那就別想再見到這銀子了,全留著母女們離家遠走使用。


    陳大川再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眼看著媳婦把銀錢和銅板盡數裝在一個布褡褳裏麵,係在最小的閨女腰上,連續纏了幾圈兒的布帶子,確保蹦著高兒也掉不出來。


    這下子,小阿珠連走路都抬不起腿來了,稀裏嘩啦的銅板忒沉,可是,誰在乎這個?古往今來,哪一個嫌棄過銀錢太沉要丟掉的?


    隻知道含著手指頭看熱鬧的阿穗終於發聲:“娘——我餓——”。


    打從昨兒夜裏就沒吃飯呢,雖然中午那一頓吃的很硬實。


    寸步難行的阿珠卻在召喚小黃,趁著爹娘沒尋思過味兒來,這飯就別吃了,卷著巨款,逃吧!


    黃金蟒這身鱗甲更見金光燦爛,脖子伸進屋裏,把小主人接了出去。


    “這——這不是胡鬧麽?咱家的家底兒,全給個一歲的孩子拿著,還到外麵瘋跑——”,陳大川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忍不住跳腳兒。


    “那也比全給了外人強!”二姑娘什麽時候也學會毒舌了?


    還跟猛不丁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一樣,拔腿在後麵追阿珠,嘴裏懊悔的叫著:“先別走,把姐姐的錢也藏起來,那錢咱爹可知道——”。


    陳大川再次被抽走了挺直的那根脊柱,身體軟綿綿的,滿臉都是無辜的憤怒。


    可也是,任這個爹再無恥,也不至於去偷拿閨女的錢買兒子去吧?


    自己怎麽就在家裏混的這般沒有威信了呢?


    錢暫時安全了,陳家母女草草吃口飯,還小心眼兒的把前院的珍貴東西都搬到了後院去,灶房是新加固的門,黃橙橙的銅鎖,連陳大川都被拒在門外。


    也確實,千防萬防,家賊最難防。


    陳大川憋著氣兒,眼看著那母女四個也消失在了院門外,家裏啥啥都鎖好了,自己也掏不出半個銀錢來,就沒人攔護著自己了嗎?不是媳婦剛剛還說,要在親娘打罵自己的時候幫忙拉扯一下的嗎?這會兒就全都沒人管了?


    雖然,媳婦大著肚子,也確實不適合麵對顯而易見的打鬥場麵。


    陳大川很失落,坐在院子裏歎氣,連正屋的房門都上了鎖,自己已經在這個家徹底失去了地位了。


    耳朵裏終於聽到了院門被拍響,陳老太太那洪亮飽滿中氣十足的叫聲傳進來:“兒啊,開門,娘給你送後兒來啦!”


    另一道賤兮兮的笑聲也傳進來:“嗬嗬,陳家大娘,您兒子這院子可不小啊,一看就是個有錢的主兒!”


    “是哩是哩,我這二兒子,是個有福氣的,家裏還買了不老少的地兒,就缺個小子當後兒呢!你們這可是及時雨,這麽水靈的男娃兒,愣給咱莊戶人家送來了!”


    陳老太太那語氣裏透著歡喜與得意,或許,給二兒子留個傳宗接代的後兒,真的是她的最高目的。


    陳大川悶著頭開了院門,雙目無神,看向親娘身旁的婦人。


    大概得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塗脂抹粉的,隻瞧一眼,整張臉瞧不出具體有啥眉眼,隻知道她一走動,就帶起一股說不出味道的“香風”。


    那衣裳是翠綠翠綠的,連下麵的襦裙都綠的晃眼,隻可惜不怎麽幹淨,跟從深山老林子裏穿梭過一個時辰似的,粗腰以下都掛著厚厚一層塵土。


    距離的近了,甚至能從那股莫名的“香風”之中,分辨出一股子餿味兒,抹了多少桂花兒頭油都遮不住。


    陳大川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看不出眉眼的婦人懷中,一個被遮擋了個成人的大褂的小孩子身上。


    那孩子沒睜眼,很明顯在睡覺,看身形,得有個三四歲,五官很勻稱,盡管帶著兩尊眼屎跟兩行幹涸的淚痕,臉蛋兒也皴了皮兒,還是能看得出這孩子生的不醜,那皮膚明顯曾經養尊處優過,白嫩的很。


    “兒啊,你看清楚,多好的娃兒,就算是你自己能生,也夠嗆兒生出這模樣的,這要不是你唐嬸子親戚家裏男娃兒多,又急需用錢救命,這便宜事也落不到咱家,趕緊的,請你唐嬸子到屋裏坐,沏杯茶——”,陳老太太歡天喜地的安排著,完全看不到自己兒子那一張苦臉。


    屋門都鎖的嚴嚴實實的,怎麽往屋裏請客人?


    好在,那唐嬸子倒不講究這個,屁股底下跟有針紮著似的,急火火的擺了張笑臉:“大侄子,我親戚家裏急等著用錢,要不然,也不能舍得往外賣這麽出息的男娃兒,你家的茶我也不喝,這孩子給了你家,我們也再不會登門認回去,權當是你自家生的一個樣,那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說著話,那婦人的眼珠子迅速咕嚕嚕轉悠了一圈,然後大聲咳了幾下。


    院門外,似是有人回應,也是兩聲咳。


    陳老太太更是歡喜,拃著兩隻胳膊,就想接過去那娃兒抱著:“老二快拿銀子,我這顆惦記兒孫的心啊,總算是能放下啦!”


    那個唐嬸子自然躲閃開老太太的懷抱,沒見兔子,怎麽能先撒了鷹呢?


    從頭到尾,似乎都是陳老太太跟這個唐嬸子自說自話,陳大川任是留戀的再看一眼那個熟睡的孩子,也掏不出半文錢來。


    得承認,幸虧阿珠毒舌,先把銀子給爹娘全搜刮走了,要不然,拒絕的話,陳大川還真是難說出口。


    你看看,u看書 .uukanshu.co這男人搓著手滿臉尷尬的解釋:“可是——可是家裏,沒現成的銀子呢!”


    那唐嬸子的臉色立刻變了,隔著厚厚的脂粉都能看出發青發烏,她的胳膊重重的拐了老是往孩子跟前兒湊乎的陳老太太一下,寒聲問道:“這是什麽意思?你沒有現成的銀子,是說要拿首飾啥的來頂?”


    有啥首飾啊?自家媳婦那腦袋上頂多插一根木頭叉子……


    陳大川更見局促,支支吾吾的:“不是——不是首飾,家裏——原來掙得倆錢兒,不是——不是買了房子買了地嗎?就——就啥都沒落下……”。


    陳老太太“嗷——”一聲跳起來,雙手跟老虎鉗子似的掐住了兒子的粗胳膊:“老二你說啥?你們家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掛著半扇豬肉可著勁兒糟蹋,你敢說你沒銀子?那死婆娘呢?定是她阻攔著,不讓你有後兒,圖謀咱陳家的家業,都給她生的那堆賠錢貨禍害了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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