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重來一次就可以這樣便宜了她麽,曾經那樣大逆不道的情錯,豈有不昭之天下人就湮滅於前塵的道理?


    ……


    飛過赤紅喜意張揚曜雪的正山,無月正領著小女娃往東麵極峰上掠去,轉首低頭間看見一個青色身影神色匆匆地從左側前方飛馳而過。


    爹爹?


    無月心裏一驚,有些疑頓。怎的看起來那麽鬱急的樣子?


    擰了擰眉,不由地停了下來,她將手中的小酒壺徑自塞進了小女娃手裏:“小阿紫,月兒姨姨現下有點事不能陪你去找你娘了,你把這酒兒拿給你娘嚐嚐,月兒姨姨隨後就來找你們!”


    她說完對青鳥囑咐了幾句,便輕晃飛劍一轉首朝左側方向馳去了。


    青鳥回頭對阿紫輕鳴了一聲,隨之自顧自地繼續往前飛。女娃兒手握那小酒壺未曾說話,隻是嘴角隱隱揚了一絲至媚至邪的冷笑。


    一條碧色小蟒悄然從女娃兒懷中鑽了出來,嘴角那隱隱的冷笑與小女娃臉上所現如出一轍,它靜靜看著那小酒壺,眼中盡是冷然的邪氣。


    ……


    益鈴本也十分歡喜的,嫁衣真的都好漂亮啊……


    奈何在換過十幾二十套之後,實在是焉了,先前的新奇感也跑得沒影兒了。


    “琴姐姐……還不好啊……”益鈴一邊揣著越來越困的眼一邊小聲囁嚅。


    “急什麽,這才換了幾套啊……成親可是一輩子一次的大事,當然要好好地選一件最合適的!”


    這才換過幾套?明明都近百套了……益鈴兩條眉毛搭了下來:“琴姐姐……益鈴困了……”


    “再等等,再等等…………啊!這件!”


    華緞如水,柔膩服貼,益鈴此時身上的這件嫁衣身後紅裙羅綺曳地足有三步有餘,衣上繡著大朵大朵的赤金祥雲團簇錯落,逶迤拖地。


    腰束飛鳳翔天細紋的赤金寬帶,襯得益鈴平日裏除了瘦看不出其它意味的纖腰現下看來輕柔膩膩平白生出一股惹人愛憐的嬌意。裙擺與袖口上金絲銀線滾邊,綴著赤金色略銀點的華美流蘇盈盈搖曳,前襟細紋蝶翅,微微張開,大氣不足卻清靈非常,調皮地露出了嫩白嫩白的頸項和清楚可見的鎖骨。


    寬大的袖擺,純豔靈動。


    被襯得俏挺的胸脯合著腰身很是勻稱,點點清然嫵媚,向前一步腰間兩側串長作綴的金銀不一小鈴鐺發出叮叮的輕響,合著流蘇輕舞,如個純淨無邪的仙子,赤子心貌俱顯不及,又被喜氣的大紅色逼出點點張揚明豔,若粉桃初綻,純然入心,嬌稚無邪,偏偏又點媚滲骨,縈縈繞繞的嫵意雖輕淺卻不散。


    梅劍琴左看右看得瑟非常,手指一點便將嫁衣定在了益鈴身上,又繞著轉了幾圈後忍不住嘖嘖出聲:“這件適合,這件真適合……簡直就是專門來配師姐你的!”她眼中大亮,看著麵前的益鈴一個勁地點頭。


    “嗯嗯……新婚當晚二師兄見了不動心才怪呢!”梅劍琴篤定地偷笑。


    益鈴不明所以地任她擺弄著,正覺無聊心裏便聽到了墨凰的話,立時一樂。


    “琴姐姐,阿紫來找我了!”


    她說完轉身走出寶櫃便往外跑去,梅劍琴還未回神便見麵前的人一陣風似地奔遠了。


    “喂,益鈴師姐,再試試這些配飾啊……”


    益鈴從院後奔出殿來,一眼便見了那正從青鳥背上滑下來的小人兒:“阿紫!”


    小女娃抬頭見了身披嫁衣正笑得格外開心的益鈴,狠狠一震。


    當真是極開心啊,忘清了,倒“幸福”的很了。


    哼……


    “娘……”小女娃笑著向益鈴走去。


    益鈴高興地提了嫁衣長擺下階來接她,小腳踏近隻餘三步時卻猛地一頓,益鈴隻覺心上深深一冷,立時便震住了。


    “娘……你怎麽了?”小女孩看她突然停下,抬頭來問。


    “你……你不是……”伴著那深涼的寒意益鈴小臉微白,不由自主地要往後退,隨著陰風急掠而過,眼前卻突然一花,她眼見著一個碧色東西從阿紫懷中竄出來撲向了自己……


    遠處林中的墨凰額上一痛頓時一凜神,抬起了頭來。


    身側的雪鳳不解,傾首以獸語相詢:“怎麽了?”


    墨凰怔了一會兒……然後微微偏頭避開了它的視線:“……沒什麽。”


    ……


    “益鈴師姐……”


    梅劍琴從殿內出來時隻見得益鈴正彎身從阿紫手中取過一個小酒壺,阿紫則呆呆懵懵地立在原地。


    梅劍琴隻一笑,上前撫了撫小女娃的頭:“阿紫,怎麽樣?你琴姨給你娘挑的這件嫁衣好不好看?”


    小女娃懵懵然地抬頭看她,眼中一片迷蒙,好半晌才混混然地小聲說了一句:“阿紫……好困……”


    梅劍琴愣了一下,正疑惑間便見益鈴笑著走過來撫了撫阿紫的頭:“我家阿紫可能是找我找得太累了……”


    梅劍琴有些失望地歎氣:“我還想阿紫肯定要驚豔一下呢!”


    益鈴咧嘴笑了一笑,伸手就去牽阿紫的小手:“不如還是讓青鳥送她回去吧……”


    梅劍琴頓時一驚:“師姐小心!”


    說時已晚,益鈴的手一碰到女娃兒的手馬上便炙意連心一片灼燙的疼意:“啊!”


    “師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哪!”梅劍琴擰著眉急忙上前給她察看:“阿紫手上的化骨鬼火我們修仙之人都不能抵住你一個凡人之身還這麽不長記性!”


    益鈴靦腆地低了頭去:“我……我忘記了。”


    “還好甩得快隻燒了點皮……”


    “我沒事……”


    梅劍琴細細看了看才放心地放了她的手:“還有幾日就大婚了,你再弄傷個哪裏就不好了,仙尊現在閉關中可不會馬上出來幫你治了……”


    益鈴隻笑。


    梅劍琴回身小心地抱起懵懵然的阿紫:“嫁衣已經選好了,那師姐我們還是回木秀峰吧,去給月兒她們瞧瞧到日子了再送你回來……”


    “我還是留在止水峰了吧。”


    “咦?”


    “……馬上要出嫁了我想最後再陪陪師父。”


    梅劍琴撇嘴:“可是仙尊正在閉關緊要關頭,我師父嚴聲說不能受擾。”


    低頭間眼中陰陰的狠邪,益鈴抬起頭來隻作單純一笑,話裏卻分明意有所指:“我就在師父的仙峰上再陪他幾日嘛,畢竟益鈴是很喜歡師父的……”


    梅劍琴聽了一笑,遲疑了一會兒,便道:“那……好吧,師姐且記得一定不能擾仙尊,還有快快把手上的傷養好……”


    “益鈴知道了。”


    梅劍琴這才安心地揮了揮手,禦了青鳥向空中馳去。


    待她走得遠了,鮮紅嫁衣的少女握著手裏玉白的小酒壺晃了晃,而後邪媚至極的一笑:“閉關受不得擾麽……”


    ……


    寧辭劍至了仙牢便見落花傾城斜倚在牆上冷笑著。


    “二師兄,你來了?”


    寧辭劍隻看著她,不說話。


    “二師兄,不用如此冷淡吧,傾城可是很辛苦才托得駐守仙牢的弟子帶話給你的。”


    “你叫我來為何事。”


    “二師兄很沉得住氣……二師嫂也是……”


    “有些事無論如何寧辭劍是不會做的。”


    落花傾城冷哼了一聲,轉而卻問道:“聽說益鈴師妹要成親了?”


    寧辭劍聽她語氣皺了皺眉。


    “是和誰?”


    “……霽洛。”


    “他是誰?”


    “師父把你逐出師門後,再收的弟子。”


    落花傾城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魔界那邊是什麽反應?”


    寧辭劍冷聲:“我如何清楚。”


    “魔夕複生了麽?”


    “不知道!”


    落花傾城冷笑一聲,抬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前日裏師父曾說要放我出去,可是你在師父麵前說了什麽讓他變了主意?”


    “哼……師父若真決心要放你誰能一兩句話讓他改變主意!”


    落花傾城一頓,而後麵上一寒:“你這話倒提醒了我……隻有……”哼,說來,我被關仙牢百年也是多拜他所賜……


    “落花傾城,你一再執迷不悟、死不悔改,有朝一日師父必會親手殺了你!”


    “哼,你還是多擔心你自己吧!”


    寧辭劍不由肆怒,冷冷地俯視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落花傾城在他背後冷笑了一聲,兩指夾起一根暗色銀針正要射出,卻恰見地上另一側有人影悄然晃進。


    她立時收起指間之物,抬頭隻見紅影一閃間一個少女無聲無息地站在了鐵牢之前。


    “你就是落花傾城?”


    落花傾城看著麵前嬌俏明麗、靈動狡黠的少女微愣,u看書 . 而後皺起眉:“你又是誰?”


    少女負手走了兩圈,而後挑眉一笑道:“我叫無月。”


    “……無月?”


    她聞聲又走回來,眯眼笑著看她:“你的名字可真好聽,姓落花叫傾城,人也長得很美,確實可以傾城,當真配得很呢。”


    落花傾城狐疑地看著她:“你究竟是誰?來幹什麽?”


    紅衣少女靠近鐵牢,單純無念地朝她颯然一笑:“其實呢……可以告訴你的……我是來殺你的。”


    她言罷臉上笑意便一收,手中虹光一閃立時迸現一個彩球,落花傾城心下一震未及回神,便見千萬道黑色光影從彩球中迅然馳出,帶著極淩冽的殺氣朝自己迎麵擊來。


    這是……魔界術法?!


    驚震之餘流光魔刃已經近身,呼嘯的冷意撲麵而至一瞬間全部打進了落花傾城體內,她嘭地一聲被其間魔力帶得倒飛撞到牢壁,一口血噴出身上鮮血肆流。


    落花傾城痛苦地倒在地上,止不住喉中鮮血直湧:“你……到底是誰……”


    少女嘻笑一聲,狡黠地挑眉:“忘了告訴你了……我姓寧。”她言罷一記魔劈隨手扔出直直打在落花傾城胸口,眯眼看著落花傾城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抽動幾下終於不動了,才又笑了一聲,身影一閃,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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