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大軍已全部撤了。師兄他們和蜀山三尊的毒也全都解了。”


    長天青點頭:“魔夕去追神鳥,之後魔界大軍是誰領頭?”


    那神鳥墨凰……各路仙魔尋它數百年未果,因何突然自己現身認了主?


    “相貌上是一白衣少年,據稱名為千白,是魔界此下第一大將。”


    “千白……”竟是他!長天青神色一凜,曆屆天書守護者中唯一的散修者,即無門無派自發修煉得道長生的,數百年前不知何故去了蠻界,之後再未現身六界。


    此人自來亦正亦邪,一向逍遙隨心長天青對他並無過多了解,隻依稀記得他那一雙詭絕通天又懶散無害的浩紫明眸。


    寧辭劍看他半日無聲便上前一步又道:“師父,消息上說日前被日……魔夕從蠻界招來的並不隻有他一人。”


    長天青嚴厲地沉眉:蠻界之境獨辟天地間小小一隅,入之者功力自動提升十倍,不少好武人士衝此而去一夕入之再不肯出,隻知在內尋人撕殺取樂強己,是上古遺存下來毫無法秩的蠻荒野地,故名之蠻界。魔夕竟能將其召出?雖千白不像是那般喜於生殺的人但一出蠻界功力自動降為原先的十分之一,大多人都是無法適應的,千白肯出來倒還有理,還有誰會因魔夕之召甘出蠻界?


    寧辭劍略有遲疑:“從‘羅網’得來的消息上稱:是散魔紫煙。”


    是她?長天青濃眉緊鎖:“她入了魔界麽?”


    寧辭劍點頭:“她入主赤月魔宮與千白同掌紫月殿,位略次於千白。此次不知為何沒有現身。”


    長天青冷笑一聲:“本是堂堂峨嵋天尊,卻自甘墮落一念成魔,如今淪為魔宮中人,她如何有臉再現身仙門人前!”


    寧辭劍沒有說話,關於她為仙尊成魔的傳聞仙門無人不知。半晌,小心問道:“師父……正山正殿那邊十宗仙人都想探知仙尊情況……師父可有什麽話要弟子轉告眾仙?”


    長天青聽了,神情幾度變換,最後“啪”地一掌震裂了座下硬玉石椅:他也想知道!明明損耗受傷成了那樣……又中了……竟還在那邊硬撐著,從來都是這樣!什麽事都一個人定了認了,又免不了讓他這個大師兄替他操心!現在這樣的情況這樣的身子他竟還要去閉關!


    雖能暫時壓製魔蠱但這種坐以待斃的手段又還能扛到幾時?


    四百多年的仙力勝於尋常仙家多少倍就此全部廢去可惜不說,就是他如今這般身子若無一絲仙力支撐怕是命都難以保住……


    長天青沉吟:那個孽障由雲師弟一手帶大,今番也能看出她確是對她師父還存著一絲孝心,倘若她知道……猛然想起什麽長天青倏地起身。


    那個時候……


    “大師兄,我師父他又中了……”


    難道她當時想說的就是雲師弟又中了噬仙蠱?!看她當時神情分明欲說難說,隻怪他當時鄙棄她臨刑脫逃不加耐煩未看出端倪來,此下一想分明是被施了法術……在他和雲師弟麵前施術……隻可能是他自己了!


    這個雲師弟!如此意隨任性!她既有心盡孝他利用一下她的天魔之力解去魔蠱又有何不可!竟這般執拗!


    現在她人在魔宮他再難利用她了。隻不過當時她又為何要刑前脫逃?


    而在冰牢雲師弟進去又是意欲何為?不可能是為魔蠱的事,他太了解他這個師弟了。那究竟會是為何?


    罷了罷了,現今對恃之局已成,她身具天魔之力進入了魔宮……浩蕩之勢再難避免……如今他倆一掌仙門一主魔界,身為不死天魔再不能輕看於她,細想一番,她還會肯任自己利用來替雲師弟解蠱麽?


    一入魔道邪必生,怕是難了……


    就算她能答應她身邊的那些個魔障也絕不會應的……


    寒海之上她倒是一時有心有德救了雲師弟,自己也因此對她感念於心,但那又如何?僅能證明她那時那刻還未喪了良孝之心而已,轉念想來若不是因她雲師弟也不會到如今這般。


    “師父?”


    聽到喚聲長天青這才略略收斂心神,歎口氣揮了揮手:


    “你就跟群仙說仙尊無事,隻不過入了病纏仙體有損今後閉關靜養,直到出了初期,這之間若有事會由本尊來代為處理。叫他們都各自回去處理自家事務吧,六界伊始動蕩仙宗各派定然都難心安,難免要出什麽岔子。”閉關也罷,能拖得一時是一時吧,隨他就是了,從小就是如此自己說什麽他都應著,真的心裏有了主意便也絕不會聽進自己一言半語……


    “是,師父。”寧辭劍幾分思略,不疑有他地退出了青沙殿。


    見他離去,長天青取了幾瓶丹藥匆匆上了止水峰。


    一到殿前,雪鳳便張翅攔下了他。


    長天青心裏氣得不輕,對內傳音道:“何至於此?‘羅網’消息傳出:她已被魔夕帶回了魔宮,從今之後將以天魔之尊與魔夕共掌‘赤月’魔宮。你犯不著再愧念於她出手救你,魔道已入,你也大可不必再顧念她是你的弟子了!當下眼看就要魔道當傾,你就此不聞不問一心待殞仙門還待如何?六界更待如何?”


    止水殿前仙雲浮動,靜無聲息。


    “雲師弟你!”長天青濃眉一緊,向來嚴厲不阿的臉上現了一絲煩悶無擇,閉關也罷,現在連他這個大師兄的麵都不肯見了!那丫頭自取其咎,淪入魔宮,偏偏天魔修為除了他誰也難以是她的對手……難道魔道當傾竟是天意麽?因而連神鳥都自願去助她?


    再等片刻仍無一絲回應,長天青煩躁地瞪了數眼雪鳳,看它型貌除了顏色竟與那墨凰一模一樣更覺窩火,狠狠一拂袖子轉身便懣然離去,不過也未忘記留下那幾瓶珍奇靈藥。


    雪鳳見他下了峰便攜藥飛上了雲天之中的絕念閣。


    皓月當空慢慢從雲後爬了出來,陰暗的閣中被月光撒下一層清潤天光,玲瓏剔透地照亮了榻上的人,雲訣蒼白勝雪的麵上毫無人色,盤腿坐在榻上如溫蓮般平和淡然,止心如水,大慈大悲如入定仙佛。


    感受到雪鳳的氣息,冰封的眸子緩緩張了開來,清華出塵間內斂如霧輕寒,他微微抬手,接過了雪鳳淩空傳入閣內的幾個瓷瓶。


    “白綾。”月光忽碎,他如水般澄澈的聲音純淨如雪落花開:“為何墨凰會認鈴兒為主。”


    雪鳳愣了一瞬,似未想到他會有此一問,輕鳴了一聲。


    “冥冥天意,不能述出?”雲訣的眸中現了兩分寒意。


    雪鳳身在閣外都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急忙又鳴了兩聲。


    “……若是以後自是能知為何今番偏偏不能知曉?”


    雪鳳因他語中冷意瑟了瑟脖子,uu看書 ww.uukanhu 抖了抖翅膀垂下腦袋,但也執意不肯多言。


    哎……修為大降,他何時也這般執意於一物一言一語了?雲訣無力地歎了口氣:“不說也罷,我不逼你了……下去吧。”


    雪鳳忙揚翅而離,揮亂了幾縷清輝。


    雲訣錯密頎長毫不輕浮上卷的冰斂長睫輕顫,清如遠山般抬眸望向窗外瑩白圓月,幾分空寂,幾分累心,幾分複雜,幾分沉封,又幾分難明愁結。


    隱隱覺得有著一股不祥,出於自己,卻又如何也看不透,堪不明,究竟,是什麽?


    許久,不願再去想它。


    心頭萬緒、千言萬語都化為一聲無意識的太息:鈴兒……


    驀然就想起她殘破的小小身子砸向海麵的那一幕……鮮紅的血雨狠狠刺痛了他的眼……心裏頓時又撕裂開來,體內餘下的仙力一陣掀亂後快速流入噬仙蠱中,他斂了斂神,收心冥緒,使自己全身上下、內外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輕寒冰冷中……這才緩了勢頭。


    近日噬仙蠱之毒似又強了……


    卻為何玄清訣的仙力似翻騰混亂流逝地尤其快速?


    心中幾絲不明……想來可能是他體內由它而來的仙力本就占據七層之多,因而首當其衝吧,未多深思,他無力地溢出一聲輕歎,又如冰雪一般闔上了眼,冷然入定,高不可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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