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冽冽,靜寂無聲,碎光輕晃。


    步步向前,看著那些冰鏡上不知不覺間已經一層不變的自己的身影益鈴感到有些詫異,怎麽進洞來後冰麵似乎對自己反不生效了呢?轉來轉去都是自己如同在照鏡一般如出一轍的身影益鈴猜想不透也隻得專心來破陣了。


    “大長老,我仙力被封使不出來隻能靠感覺來找陣眼,你緊跟著我不要理會任何景象……”益鈴正說著回頭看他,瞬間一呆:“大長老?”


    顏池滿臉是淚,凝成藍珠滾落在地,望著益鈴癡癡道:“阿蕊……阿蕊……”益鈴還未回神就見他一把衝過來,緊緊抱住了自己。


    益鈴一震,馬上意識到他被萬鏡迷心陣攝了心神,忙從銀鈴中取出一顆回神丹給他服下,才見他眼中漸漸有了光彩,半晌顏池向著益鈴尷尬道:“對不起小姑娘,顏池冒犯了……”


    益鈴真摯笑道:“沒關係,你隻是一時被攝了心神,我的回神丹隻是一時管用,你可要記得不要再輕信鏡像幻覺了。”她看向他狹長美麗的藍眼不由道:“人死不能複生,大長老心中這樣惦念她,我想阿蕊姐姐一定暝目了。”


    太清晰的思念,反而過。顏池聽了她的話低頭黯然道:“你說的沒錯,阿蕊就是這樣善良的女人。”


    益鈴牽起他的手:“我的回神丹不多,我們一起往裏邊走。若是發現不對勁也可即時感知,這樣好嗎?”


    顏池雙手一頓,還未回神人已愣愣地點了頭。片刻茫然一甩頭,便和益鈴一起定然地往前走去。


    洞外人等得焦急憂慮,心下一刻難靜。正在煩亂間一衛守男蛟上前大聲道:“族外來了一個人!讓我們蛟人現身。”


    二長老一怔:“讓我們現身?來人知道此處是我們海妖族聚居之地?”


    那男蛟人立即道:“好像知道。屬下遠遠看見他查看了已死海怪腹上的傷口和四周還未收斂完畢的同胞殘體之後便篤定地讓我們現身。”


    三長老忙道:“來人還說過什麽沒有?”


    衛守蛟人想了想搖頭:“沒有。”


    “那來人是什麽模樣?”四長老神情幾度變換,最後問道。


    聽到她問那蛟人臉上現了敬畏之色,毫不遲疑道:“他一身白衣,好比天人,應該是仙。”


    天人之仙?


    三位長老馬上一震,三百年前也有一位絕世仙人來過這裏,難道是他?二長老立即道:“我們親自去看一看!”


    三長老和四長老馬上應道:“好!”


    ……


    人心悱惻,人性有缺,整整一瓶回神丹耗損得隻剩了一顆。益鈴終於感到了沉重。心上也越來越怕,怕自己此刻沒有仙力也會分不清幻像現實被它迷惑,她一念喚出了小若,叮囑道:“小若,你是心善無邪的河靈又有術法護身沒那麽容易被迷惑,你拿著最後一顆回神丹,如果發現我失了心神就喂給我吃。”


    這之前益鈴已向顏池介紹過身上這隻河靈了。


    顏池尷尬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益鈴單純一笑:“大長老一路不是已經幫我結下好幾個避水光壁了嘛?不用自責的,這個陣法極易迷惑人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卻似乎對我沒用……”


    顏池馬上笑道:“定是姑娘你心中澄澈、無所想求,因而鏡像明達迷惑不了姑娘。”


    益鈴被他誇得有些臉紅紅,不好意思道:“是這樣麽……”


    小若馬上不客氣地損道:“我看是你腦袋糊塗,想什麽求什麽自己都不知道,害得這個可憐的陣不知道從哪裏下手迷惑你罷了。”


    紅潮一收,益鈴滿頭黑線:“小若……”


    小若頭一偏做高傲狀。


    說話間三人往前走去,益鈴回頭愣了一瞬:眼前驀然出現了十幾個路口,個個冰鏡厚覆、遠望不盡。


    顏池愁慘道:“這些路口定隻有一個通向真正的洞內,我們怎麽選才好呢?”


    卻見益鈴鬆開他的手,獨自往一個洞口走去。他心裏一急正要喚她,就見她停在洞口並未走入,隻是靜靜閉目似在凝神感受一般。他正詫異間就見她已睜開了眼往另一個洞口站去,如此反複多次後,突見她站在一洞口前眉頭重重一擰,手似不自覺般捂上了心口,篤定道:“這裏通往陣心。”


    顏池見著好奇但也沒多問,被她小手一牽就往此一洞內遊進,半晌還是忍不住想問個明白,正抬頭間竟已被她帶入了一個冰室,眼前一物看得他大驚:“沁兒?!”


    益鈴和小若聞聲望去,見一紅衣少年蛟人做低頭摘物之姿被厚厚寒冰冰凍住,一動不動地連冰懸在前邊幾步處。他紅衣鮮烈豔麗,麵容清麗脫俗,身材清瘦,一條藍鰭魚尾纖長美麗正微微翹起。整個寒冽空白的冰室卻因為有他這一棟“冰雕”而顯得鮮豔唯美光彩煥發了起來。


    顏池遊衝過去就要抱住卻又硬生生止住了,他有些無措尷尬地回頭對益鈴道:“這是不是也是幻覺呀?”


    益鈴和小若對視一眼,而後都轉向顏池道:“這應該是真的。”


    顏池一聽忙抱住他一頓心傷,又是施法又是蠻力又是結罩火燒都不管用,頓時眼淚便滾珠般毫不吝惜地往地麵冰層上不停地砸。


    益鈴順著少年的手向冰室中間柱台上那一物看去,好奇問道:“那個,不會就是你們所說的冰魄珠吧?”


    聞言,小若和顏池都向她手指的東西看了過去。小小一枚圓潤透明的冰珠靜靜躺在細細冰柱之上。少年的一指正輕輕觸著,看得出來是指頭剛碰到它就由指及尾全身瞬間被它凍成了冰雕。


    顏池有些動容道:“是了,一定是它。寒族長修得正是寒冰體。能將對手瞬間凍住。”


    益鈴細看了看那承載冰珠的冰柱又環頭四望一番,不由道:“會不會這整個冰晶洞的冰層都是受冰魄珠之力從它下邊這個細細冰柱延伸出來的?”


    顏池愕道:“難道沁兒也是因為碰了冰魄珠才被凍住的?”他馬上道:“那是不是隻要把他和冰魄珠分開就能救他了?”


    小若挑眉道:“理論上好像是這樣。”


    益鈴也馬上道:“萬鏡迷心陣定然也是以冰魄珠之力布下的,若能擊動它、變了它的位置肯定就能破陣了!”


    顏池馬上改變方向,集中火力在冰魄珠上,結果好半晌它都是紋絲不動。不由無力:“小姑娘,好像極難將它擊下呀。”


    小若想也不想慫恿道:“破鈴,你用無心劍試試!”


    顏池聽了大大一驚:“無心劍?是那把無心劍嗎?”


    益鈴雙眼澄澈望他,不由好奇:“大長老也知道我師父的無心劍嗎?”


    “你師父?”顏池驚愕道:“難道你是蓬萊掌門天尊雲訣的徙弟?”


    益鈴大大一喜臉上笑得歡暢:“對,我是他的徙弟!但我師父已經不做掌門很多年了。”


    顏池不由又驚又喜道:“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是雲上仙的徙弟,難怪如此過人。”


    益鈴高興不已,想是極喜他誇自己是師父的徙弟,緩了一口氣便道:“那,無心劍會管用麽?”


    “如果是雲上仙的上古仙劍無心定然有用!”顏池篤定。


    聞言益鈴對小若笑道:“小若,你又立功了!”


    小若則是很驕傲地昂起了它美麗的頭顱。


    益鈴召出無心劍,劍身輕薄如無物,似剔透琉璃,泛著五色流光,劍柄上華麗的流蘇輕輕搖曳,如水般蕩漾。出鈴瞬間發出悠長的劍鳴。


    益鈴當然知道無心劍仙氣太強,也隻有師父壓得住它,四年來都是純粹被自己這個小女娃當一般飛劍來禦使,沒半絲靈氣。自己還得慢慢和它溝通磨合才行,怕隻有自身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它才會真正的把她當作主人吧。現在對她而言,它也隻算得上是一把普通的利刃。


    不免擔心但又有些期望地舉起劍,益鈴抬頭看了一眼顏池和小若,揮劍重重得向冰柱上的冰魄珠擊去。


    隻聽啪地一聲,伴著無心劍揮下,一個亮點向上急彈而去。


    “是冰魄珠!”三人都急忙抬眼追看過去。隻見那透明小珠在寒室冰牆上幾個來回反複彈射著,一時間竟停不下來。忽左忽右,三人的頭隨著冰魄珠的軌跡不停擺動著,沒有發現腳下和那少年身上的冰正在慢慢融化。


    銀光一閃,突然間那亮點朝著益鈴迎麵射來,心下大大一驚頭不知往哪個方向擺,益鈴驚嚇中張大了嘴巴。瞬間寒冰入口,急下喉中。避水光壁立破。


    小若和顏池都愣在了那邊。


    益鈴雙手捂上脖子,劍與人一起倒在地上,瞬間寒氣從她的喉間溢起,不消片刻層層厚冰覆蓋了她的全身。


    小若本和益鈴在同一個光壁中,此下忍著突如而來的寒冷連忙飛過去拍打著益鈴身上厚厚的冰層,大叫道:“破鈴!破鈴!”


    那邊少年身上的冰已然融化,u看書 .ukanshu 全身往冰麵上一摔,顏池看看益鈴又看看顏沁好半晌才回神,立即往顏沁遊去,這才發現身邊忽然多了好多浮冰,原來是身處的冰晶洞也正在融化。扶著尚昏迷著的顏沁遊到益鈴身邊,顏池伸手先幫小若結了個避水光壁,才急道:“冰魄珠至寒至冷,我不知道把它吃下該怎麽辦才好呀!”


    小若有些慌神了,難道讓破鈴一直被凍在這邊?她雖然有不死身但被凍住又該怎麽辦呀?


    顏池又道:“要不然你在這裏守著她,我把族裏人召來一起想辦法。”


    小若隻得點頭。


    說完顏池帶著顏沁便往洞外飛快遊去,才行片刻就見一人白衣飄然,急速踏步而來。顏池看了一震一驚,當場愣在了原地。


    一襲月牙白的長袍明淨無塵,衣袂上有華麗卻不張揚的暗紋,流光熠熠在水中飛舞。黑發如瀑,隨意披散,飄如風起雲生,雲訣淡漠冰冷的神情萬年不改。顛倒眾生又隔世疏離。


    顏池看他快步就要從自己身邊走過,忙出口道:“雲上仙!”見他停下腳步立即遊到他身前:“可是來尋尊徙的?小妖可以領上仙去。”


    “不必了,我知道她的位置。你的那些族人已脫陣出洞你也盡快去向族人報個平安吧。”說罷腳一抬,人已迅速朝洞內去了。


    顏池不禁也放下心來。若是雲上仙趕來了,那小姑娘應該就有救了。想罷魚尾一擺,快速向洞外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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