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讓愛枝抱孩子出去那會兒,段江原本是要陪著妻兒一塊兒,卻被洪福開口留住了。


    他留在這兒有啥用?


    不過他想他的作用大概是跟洪福讓杜飛叫來的段祥和段勇源是一樣的。


    果然,在段勇源和段祥趕來以後,洪福沒跟他們解釋啥,就讓他們一前一後的站香芹前後兩邊,連帶著杜飛一塊兒用上,讓他站在香芹左手邊,讓段江站在右手邊。


    在洪福安排的過程中,洪誠目不斜視,隻看著香芹,嘴上更是不停得在喊香芹的名字。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酒店裏的幾個員工聞聲而來,卻被洪福招手給攆走了,留下了香芹的弟弟李寶裕。


    就連香源飯館的其他人也被驚動,以段文為首,後頭跟著薛丹鳳和段秋萍,讓劉玲在館子裏留守。


    到了酒店門口,段文一聽裏頭的動靜,心叫不妙,立時止步,神色凝重,轉身對薛丹鳳和段秋萍說:“你倆別跟著嘞!”


    薛丹鳳著急的很,看一眼同在門外的愛枝,隨後衝段文點點頭。


    放心薛丹鳳,段文可知道段秋萍不會是個安分的主兒,見她不斷抻著脖子伸頭往裏頭猛瞅,抬手呼了她一個耳刮子,又蹬了她一腳。


    要不是段文擋在前頭,段秋萍可不就是要身先士卒的往裏頭衝。


    段秋萍被段文打懵了,捂著臉茫然又委屈的看著他。薛丹鳳也被段文突如其來的一舉嚇了一跳,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愛枝按住小寶兒的腦袋,讓孩子錯過視線,避開了這暴力的一幕。


    段文凶神惡煞,瞪圓了老眼。指著段秋萍得鼻子,惡狠狠的繼續他的下馬威,“你隻要敢進來,看我咋扇爛你的臉!”


    段秋萍畏畏縮縮,心裏的好奇心被嚇得嗖的一下無影無蹤,挨了一頓,這下本本分分的了。


    段文調身往酒店裏走。還時不時的回頭虎視眈眈的瞪住段秋萍。走了一頓路,回頭覽見洪家酒店左右敞開的兩扇玻璃大門,眼露猶豫之色。心裏一動,便轉身去把大門關住,將段秋萍等人屏蔽在外。


    見段文這般鄭重,愛枝也不敢伸頭觀望裏頭的動靜了。


    大廳裏頭。洪誠喊香芹的名字沒有一刻鍾,也有十分鍾了。聽得出他的聲音不如一開始那麽清亮,卻有些沙啞,還有愈來愈重的驚恐和擔憂。


    段文快步走來,沉臉仔細端詳香芹麵色慘白和表情空白的臉孔。一眼就斷定香芹魔怔的原因,“這是丟了魂兒嘞!”


    旁邊的一幹人一聽都不免心驚,尤其是麵麵相覷的那些年輕人。都覺得“丟魂兒”一說既熟悉又陌生。


    丟魂兒是當地的土話,也叫走魂。


    有一種說法。說人就是“靈”的聚合體,本身就像是一個容器,盛有三魂七魄。人有七魄,越少越弱,難免惡疾纏身。人有三魂,少一魂呆滯,少二魂難醒,三魂具散其人亡也。


    由此看來,丟魂的人,輕則精神恍惚,重則可失去性命!


    通常情況下,走魂發生在小孩子身上,成人走魂很稀少。發生走魂的原因,最常見的就是受到了過度驚嚇。


    這樣的說法,年輕人不以為然,可思想封建的老人對此的看法大不同。


    白天邪穢不敢作怪,就是因為見不得光,害怕陽氣。而男人跟女人比起來,身上的陽氣重,最能把“三魂七魄”給固定住,是以洪福讓杜飛去多叫了兩個幫手,一看到女人露頭就心急火燎的吆喝起來讓人把女性從場子裏清走,隻留下走魂的香芹。


    段文一看香芹走了魂,就說:“香芹的魂跑嘞,光對著她喊沒用!”


    洪誠不看他,固執的對著香芹喊她的名字。


    段文似乎懂得不少名堂,他滿大廳轉圈,對著天上對著地下,扯著嗓子開喊:“香芹,香芹,回來吧,回來吧——”


    不多會兒,段勇源也跟著喊起來,對著四麵八方,一聲接一聲的喊著,“香芹,回來吧,香芹,回來吧——”


    李寶裕緊隨其後,“姐,回來吧,姐,回來吧——”


    段祥和段江,還有杜飛,也一個接一個得連忙開口。


    他們的聲音加在一塊兒,始終埋沒不了洪誠的嘶喊聲。


    別人都沒有洪誠清楚香芹的秘密,知道她是重生以後,興許就是這個原因,洪誠覺得她與常人不同——三魂七魄脆弱的很,很容易走丟。


    二十分鍾過去,所有人的嗓子有感又啞,還不見有啥成效。


    洪誠眼裏漸漸有了濕意,眼眶早已泛紅,他害怕極了,緊抱著香芹的身子,恨不得將人揉進懷裏。


    人明明就在跟前,洪誠卻有種錯覺,好像會永遠失去她一樣。胸口窒息的難受,心髒也狠狠地絞痛著,他牙一咬心一橫,推開香芹些許,抬起右手,狠狠的摑了她一巴掌,瞬間就把香芹半邊臉給打得紅腫。


    落下手之後,洪誠就緊緊攥起了拳頭,可見他這一巴掌打上去要下多大的決心。


    那一記響亮的耳光過後,周圍一片寂靜。


    香芹的雙眼瞬間恢複神采,整個人猛然回神,原本表情空白的臉上彌漫著茫然的神態。


    她緩緩抬手,想要摸摸腫脹疼痛的臉頰是咋回事兒,然而手還沒摸到地方,她眼前一話,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摁進了一個懷抱。


    香芹愣住,這個懷抱她太熟悉了,隱約聞到肥皂的氣息。說也奇怪,她洗澡的時候用的是跟洪誠用的一模一樣的肥皂,她卻覺得肥皂打在她身上遠不如洪誠身上的清香。


    耳朵貼在他起伏劇烈的胸膛,聽著“砰砰”一下緊接著一下就快要失去節奏的心跳聲,香芹迷茫不已,想要抬頭望一望洪誠的臉,然而後腦上的那隻手卻不輕鬆,她隻能聽到來自頭頂上方的粗重急促的喘息,讓她心疼。


    “洪誠,咋回事兒?”香芹一回神就被洪誠的懷抱困住,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周圍還多出了一些人。


    聽到她說話的聲音,四下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緊張的臉色慢慢鬆弛下來,除了洪誠——


    剛才洪誠差點兒以為,他會永遠失去香芹,陪伴在他身旁的是一具軀殼。


    這個念頭一出來,他就不知如何是好,方佛看不到光明一半,周遭的所有都失去了顏色。


    他猛地推開香芹,卻還是緊抓著她的臂膀,滿眼都是擔驚受怕後的餘韻,開口沒有安慰,反而淨是嚴厲的控訴,“問我咋回事兒,我還想問你嘞!”


    聽他聲音沙啞,香芹著實一驚,退出洪誠得懷抱,方才看清周圍的清醒,稍微恢複血色的臉上不禁又白了幾分。她竟沒意識到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多麽嚴重的事情。


    李寶裕最沒有骨氣,卻也是擔心香芹,叫魂叫到中途就哭起來,倒是忘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給香芹收住驚,他兩眼還是淚汪汪的,方才緊張過度,這會兒危機解除已經是虛脫的坐在地上,抬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鼻涕,對著香芹的方向,抽抽搭搭的說:“姐,我們可是把你喊回來嘞!”


    香芹回過神,到底是他們叫魂起了作用,還是全托洪誠那一巴掌的福,那還有的一說。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沒事。


    走魂的事情,香芹沒有多大感覺,就像是睡了一個無夢的覺,周圍有多聲音,她沒有聽見絲毫。


    之後聽人繪聲繪色的說起來,她才覺得後怕不已。


    事後,洪誠問她,“你到底咋回事兒,跟愛枝說著說著,整個人咋就中了魔怔?”


    香芹抬眼看他,輕易就能看出他眼裏的擔心,頓時心情複雜,含含糊糊得說她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兒。


    洪誠沒放過她,“那你跟愛枝都說啥咯?”


    香芹知道瞞不住他,洪誠要是打她這兒問不出所以然來,回頭他就能從愛枝那裏知道。她也就沒有打算隱瞞,支支吾吾的說了當時她跟愛枝的悄悄話。


    洪誠聽了之後,誰成想他卻氣急敗壞,跳腳的樣子好似恨不得在香芹另一邊臉上摑一巴掌。


    洪誠從來沒有跟香芹真正急眼過,這次卻是個例外,他狠狠地把香芹數落了一通,u看書.uukanshu“你倒是上心的狠啊,我爸想抱孫子,想了多少年嘞都沒見他魔怔,他要是跟你一樣發瘋,那不早拿刀架我脖子上讓我給他生個娃出來!你倒好——生不出來就生不出來,生不出來孩子有啥可怕的嘞!”


    洪誠就是不希望香芹在這事兒上心存壓力,他們年輕,感情又好,生孩子的事兒急不了眼下這一時半會兒,來日方長。


    香芹低頭不語,神情撲朔,沒敢把心裏的想法全都告訴他。


    她小心翼翼的拉著洪誠的手,輕晃了兩下。


    這親昵的舉止過後,洪誠心裏的火氣消了大半,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到底還是心疼香芹的,這才出言安慰,“我都不著急,你著急啥嘞。你也別鑽牛角尖,今兒這事兒過後,他肯定不敢擱你我跟前再提生小孩兒的事嘞。”


    想想洪福會憋屈,洪誠就發笑起來。


    耳根清靜,沒啥不好。


    香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輕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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