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們一哄而散,都還沒跑遠,就聽見一記響亮的巴掌聲。


    啪!


    成順的半邊臉瞬間腫得老高。


    小孩兒們一個個停下腳步,有的轉身有的回頭,就見成順他娘對著成順罵罵咧咧。


    “拿著錢給人家不給自己的娘,白把你養這麽大!”


    “那又不是我的錢!”成順捂著臉,嗚嗚咽咽,大聲的為自己辯解,同時心裏不明白,他咋會有一個這麽不講理的親娘!


    “不是你的錢咋擱你手裏嘞!”聽成順他娘這話的意思,隻要是到了自己手裏的錢,那就是自己的,管它來曆明不明!


    連小孩兒都知道啥叫拾金不昧,成順他娘可好,不但能曲解這層意思,偷雞摸狗的事兒也沒少幹。


    別以為成順年紀小,他就不知道啥是啥非、誰對誰錯,至少他比他那缺德的娘懂事的多。


    成順反口教訓他娘,“我跟你說,你要是再這樣,我將來長大,我就不認你嘞!”


    成順他娘照成順另外的半邊臉上又甩了一巴掌,咬牙切齒的那股狠勁兒真叫人懷疑她跟前的孩子指不定是從誰家抱的,而非她親生的,“老娘砸鍋賣鐵供你上學,你跟誰學的,學會六親不認嘞,我看你再過兩年,還屙褲襠裏嘞!”


    成順咬著牙忍著疼,卻止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一臉的倔強,絲毫不見他示弱,“愛占便宜,成天還跟母老虎一樣,怨不得現在我爹都不跟你說話!”


    成順他娘氣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臉上半青半紅比豬肝的眼色還難看,她咬牙努嘴,眼裏的狠毒勁兒絲毫不見消減。


    她還要抬手打成順,卻見那些原本跑遠的娃子們又拐回來。


    七八個娃子圍成一圈,將成順他娘困在中間,他們起哄嬉笑,吵吵鬧鬧,最後一齊重複吆喝著,“成順的娘,你不要臉,不是你的錢,你都想貪!成順的娘,你不要臉,不是你的錢,你都想貪——”


    成順他娘氣急敗壞,她慌亂的掃視一眼,發現周圍不少大人紛紛向她這裏投來異樣的目光,真真是丟人現眼,她發狠的瞪著跟前的娃子——


    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她敢動手打?


    她隻要敢碰一下,回頭那孩子告到家長跟前,家長領著孩子找上門,饒是她有理再多長一張嘴也說不清!


    她逮著一個空隙,哧溜一下鑽到了圈子外麵,臨陣逃跑前還不忘回頭惡狠狠的教訓自己家孩子,“等回去的時候,你看老娘咋收拾你!”


    成順他娘勾著頭,跑回去的時候恨不得捂著臉,她再咋想掩耳盜鈴,周圍的一道道視線都使她感到如芒在背。


    望著被一群孩子簇擁著遠走的成順,香芹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地歉意。


    要是不給成順那一塊錢,就不會有這麽多事兒,成順也不會挨那巴掌,那小孩兒怪可憐人的,竟也攤上了一個不咋樣的娘……


    香芹不禁聯想到了自己。


    段秋萍不是沒吃過苦、遭過罪,咋就恁不長記性不吸取教訓嘞,心眼兒還越長越歪!


    一想起段秋萍,香芹能鬱悶的吐血!


    她晃了晃腦袋,硬生生的掐斷了對段秋萍的回憶與期望,對一個無藥可救的人,沒必要抱那麽多的幻想。


    思忖起今個兒洪誠對段祥說過的話,處在段祥的位置上想想,香芹就知道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甭管段祥是有意還是無心,洪誠當著合夥人的麵戳破他,挺傷感情的。洪誠大可以私底下跟段祥好好的談談——


    香芹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的上翹,笑起來的時候彎如月牙一樣,特別討人喜歡。不過香芹這會兒正用漂亮的眸子幽怨的嗔著洪誠,“你今兒那樣說我祥子舅,不怕把他給說跑了?”


    哪怕是被她瞪一眼,洪誠也覺得心裏暖洋洋的,隻要香芹不是真的生他的氣就好。


    “有些事情,還是趁早說明白的好。等到你跟勇子把錢交到他手裏的時候,他再跟你們說這事兒,那時候你覺得你自己會咋想,你勇子哥又會咋想?這事兒是兜不住的!”


    洪誠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他今兒那樣中傷段祥,自然也有他的打算。


    段祥要是動歪心眼子,抱著不正經的態度跟香芹和段勇源合夥,倆還沒長成的孩子現在吃了一虧,那日後還指不定咋樣被段祥牽著鼻子走走咧!


    既然是合夥,除了輩分和年歲個頭,仨人就沒有誰高誰低的說法,大家都是公平的,是一樣的,誰也別想占誰的便宜。


    段祥已經是個胖子,想要在一口吃成個大胖子,那可真的是胖球嘞。


    洪誠不怕段祥想不通,段祥要是退出,他大不了自己把館子買下來送到香芹手裏,誰讓他財大氣粗!


    洪誠跟香芹胳膊挽著胳膊,走在一起的畫麵被人說美得像金童yu女也不為過。


    他們都是鄉巴佬,十裏八鄉遍地都是想他們一樣的土鱉,就算是日子過得還一點兒,他們也沒想過擱誰麵前擺譜裝清高。洪誠喜歡香芹的天真率性,有道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哪怕香芹跟人對著罵,那畫麵在他眼裏也是美好的。


    香芹沒有文化,除了會算數,大字兒不識一個,她拿起鉛筆頭也就會在本子上寫個123456789……


    正因為這樣,洪誠才多了一項樂趣,他特別喜歡對香芹言傳身教,尤其是喜歡那段時間每天夜晚他們二人相依相偎,他捧著《水滸傳》,給香芹講著裏麵英雄好漢的故事,有時候還會給她講一些哄小孩兒的童話故事。


    洪誠心裏甜蜜蜜的,哪怕回想起沒遇見香芹以前經曆過的辛酸過往,他也不會再感到迷茫難過。


    “傻丫頭啊,人多事兒就多,你以為咱們家那個酒店經營的容易?咱爸白手起家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找上門來說要跟他合夥,都被他給說退了。他就是怕有一天大家鬧得不和,到時候分不清楚。不過也因為這樣,他那時候欠了一屁股債,等酒店的生意慢慢好起來的時候,才把欠的錢一點一點的還上。”


    香芹的側臉往洪誠的胳膊上靠了靠,親昵的動作裏不參雜一絲情色,卻充滿了安慰的味道。


    洪誠的情弦卻被撩撥起來,一直以來積攢的欲/望像是要從胸膛裏炸出來一樣,他是男人,想要的不隻是香芹的依靠——


    但是香芹一直保留著最後的一道底線,洪誠本可以衝破,卻不忍強迫。


    洪誠一直有一股衝動,有一股想把香芹據為己有的衝動。


    他紅著臉,醞釀了半晌,正要開口表達出這種衝動的時候,卻聽香芹幽幽的長歎了一聲,充滿擔憂的說:


    “我是無所謂,就怕我勇子哥鑽牛角尖想多嘞。”


    洪誠反過來安慰她,“隻要勇子和祥子還想幹,啥事兒都可以商量,祥子要真是不懷好心,也不是沒有壓製住他的辦法。”


    “啥辦法?”香芹好奇,明亮的眼眸望著他。


    “我先跟你賣個關子,這事兒到時候咱們坐下來跟祥子和勇子一塊兒說。”洪誠拉緊了香芹的手,引來越多人的目光,他越是得意,“先說說咱倆的事兒。”


    對上洪誠深情款款似能滴出水的眼眸,香芹渾身一麻,不由自主的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裏掙開。


    洪誠卻握的更緊,略帶受傷道:“香芹,你別怕我。”


    “我……沒有……”香芹躲閃著洪誠灼熱的視線,臉頰染上了嬌羞的紅暈,看起來分外可人。


    “香芹,uu看書unshu 我想先跟你訂婚。”洪誠像是下定了決心。


    香芹怔怔的望向他,眼裏寫著震驚,不敢置信的重複,“訂婚?”


    洪誠頷首,“咱們現在結不成婚,可以訂婚。等你年齡一到,咱們再結婚。”


    香芹神情窘迫,小聲說:“既然結果都一樣,何必那麽麻煩嘞……”


    “我就是告訴你,我洪誠的女人,除了你,再沒有別人,也不會有別人能插足到咱們中間!還是……你想找個更好的,到時候我把一腳給踹開?”


    香芹氣急敗壞,一記粉拳捶在洪誠的胸口,嗔怒起來,“你說的那是啥話!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訂婚的事兒,就這麽定了。到時候等你們把館子拿下來,我就開始操辦咱倆的事兒。”


    香芹羞怯的點點頭,很想依靠在洪誠懷裏,可是路上那麽多人,她實在不好意思,光是在眾目睽睽下跟洪誠抓著手,她的臉就羞紅的不行。


    “行啦,別說那麽多嘞,我回去做飯,你也該回酒店去了吧?”


    “這麽著急著攆我走,你是想擱那小屋子裏偷漢子不成?”洪誠馬上就變得跟棄婦一樣,可憐的讓人心疼。


    香芹卻想一巴掌拍他臉上,懲罰就是他說胡話的代價。


    見香芹氣紅了眼,洪誠忙改口,“今兒晚上不走,我想明兒好好跟祥子和勇子談談。”


    香芹臉色稍緩,怒容卻沒有盡褪,她警告洪誠,“以後再說瞎話,我撕爛你的嘴!”


    洪誠趕緊捂著嘴,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樣。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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