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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誠早早的開車來,卻也不急著收豆芽。


    段祥算是看出來嘞,洪誠來這麽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洪大少爺,過來洗把臉吧。”段祥重新打了一盆冷嗖嗖的井水,連熱水都吝惜給他添。


    洪誠擺擺手,忒神采飛揚,“我擱家裏洗過嘞。”


    段祥丟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你自己好好照照鏡子去。”


    洪誠自負不已,再照鏡子也比段祥這個胖墩俊。放眼瞅瞅十裏八鄉的小夥子,哪一個的長相是能跟他洪大少爺比的?哪一個不服,有膽出來比一比,洪誠不把他揍得連爹娘都認他不出來才怪!


    他摸著下巴正洋洋得意,終於揩到粘在下巴上的不明物體。他忙跑去車邊,臭美的對著車後鏡猛照起來。


    這回真是丟人了,被一坨牙膏沫子毀了一張俊美無鑄的臉。


    待洪誠洗完臉,香芹又催他,“你快把車挪挪,我還得回去做飯咧!”


    “好好好,給你挪。”洪誠沒有不耐,反而是無奈。


    他把小卡車往前停靠,露出了大門來。


    段祥見他出去,半天也沒見他再回來,心裏正覺得奇怪,就見段武跟段文從堂屋裏算清了賬出來。


    段武捧著賬單,抬眼一掃,頓覺茫然,“洪誠咧?”


    “跟著香芹往南院去嘞。”段祥沒好氣,洪誠不是來收豆芽的麽,亂跑個啥!


    段文愣了愣,回想起他頂替香芹出攤的這幾天,經常看見洪誠在周圍晃悠,難不成——


    他神色緊張起來,他可是聽說過,這個洪大少爺的私生活豐富多彩呀!


    “我得回去看看!”家裏去了一頭狼,段文片刻也不敢耽誤,氣勢洶洶的走嘞,就差沒抄起家夥事,去往洪誠身上招呼!


    洪誠前幾回來南院,那時候沒咋留意,就算他不懂風水,也察覺得出這是一塊兒寶地,尤其院子裏的采光可好。


    香芹回來的時候,薛丹鳳就在廚房裏忙著燒湯。


    跟她過來的洪誠倒是不客氣,懶洋洋的往暖洋洋的太陽地裏一坐,再也舍不得挪動腳嘞。


    “你跟我過來弄啥?”豆芽可沒擱這院兒咧!


    洪誠笑的有些無賴,“我清早起來沒吃飯,你管我一頓唄。”


    “我管不了。”香芹頂多算是個被收養的,就算這院兒她能當家做主,對誰大方,也不會給洪誠管飯!


    洪誠跟個牛皮糖一樣,粘著香芹不放,“那我請客,咱倆到十字路口那兒喝胡辣湯去。”


    “你自己去吧。”


    “別這麽不夠意思嘛,好歹咱倆也是朋友……”洪誠的話沒說完,便被香芹甩來的一記冷眼打斷。


    香芹心裏冷笑,她啥時候跟他算是朋友了?


    “咱倆頂多算是說過話的關係,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跟你交朋友,你還是趕緊走吧!”單單跟他說話,香芹就煩躁不堪,要是關係再進一步,她還不得撲上去撕他的臉!


    洪誠垂頭喪氣的趴在椅背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會粘著一個處處給他冷臉的女娃子不放。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反正那都是一個意思。


    見著她的時候,目光從她身上移不開,想觸摸她泛黃卻柔軟的頭發,看見她對別人笑,他直想衝過去狠狠地掐她的臉頰……


    見不著她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你為啥那麽討厭我咧?”洪誠輕飄飄的聲音裏帶著挫敗與害怕,挫敗的是,他始終不是那個能讓她歡笑與臉紅的男人,也害怕從香芹口中知道答案。


    “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香芹反問他,見他失魂落魄,心裏反而有一絲報複得逞的痛快感覺。


    在南院門口偷聽的段文,心裏的著急與怒氣都消退無蹤嘞。怎麽說呢,同身為男人,他對洪誠現在的心情多少感同身受,漸漸地同情起他來。


    同時,段文也放心嘞,香芹跟她娘段秋萍不一樣,不是見著大款就抱上人家的大腿。她不虛榮,這點兒忒好。


    他笑了笑,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也帶著些驕傲。


    他抻了抻衣裳,重整神色,往院裏走去,對正在洗黃豆的香芹說道:“香芹,你二姥爺叫你咧。你是不是有啥東西,擱你二姥爺家的豆芽房裏放著嘞?”


    香芹先是一陣茫然,最後才猛的想起來,前一段時間,她揉了幾個豆渣丸子,讓段祥拿回去放豆芽房咧!


    “我做的黴豆腐!”香芹驚呼一聲。


    她匆匆忙忙甩甩手,一邊跑,一邊將濕手往身上蹭。


    洪誠不緊不慢的站起來,要跟著香芹一起去咧,卻被段文幾個箭步上來按住了膀子。


    他膝蓋一彎,被按坐回了小椅子上。


    抬頭一看,見段文一臉殺人的表情,眼裏盡是森然的冷光,洪誠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大爺……大爺,您這是——”洪誠懵了,同時察覺到抓在他左肩的手收緊了不少,他的肩胛骨被捏的陣陣發疼。


    段文咬牙一字一句的警告他,“你可別打我們家香芹的主意!”


    洪誠瞪直了眼,艱難的吞下口水,肩上傳來越來越劇烈的疼痛,不得不讓他微微扭曲著臉孔,違背心意得點了一下頭。


    肩上的手一鬆開,洪誠長舒了一口氣,立馬又竄起來跑路,暗暗發誓再也不往南院來嘞。


    段祥家的豆芽房,香芹乘興而來,看到失敗的作品那一刹那,立馬失望起來。


    五六個豆渣丸子,表麵長了綠毛,生了一些黑斑,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黴味兒。


    “這就是黴豆腐?”段祥大驚小怪,避之唯恐不及,並在心裏發誓,咋樣也不吃這玩意兒!


    “黴壞嘞!”香芹失望的歎了口氣。


    秋荷伸著頭看她把黴壞的豆渣丸子裝進塑料袋裏,撇著嘴老大不高興,話裏帶著刺兒,“啥東西嘢,往我家的豆芽房裏放,惡不惡心人!”


    段祥低頭瞪了她一眼,段武不耐煩的將秋荷推出了豆芽房,“去去去,一邊兒玩兒去!”


    香芹連同之前那些包豆渣丸子的麥秸一起裝的塑料袋裏。這些麥秸稈上沾了豆渣上的黴菌,已經不能要嘞,不過拿到南院曬幹,還能當柴火使喚。


    段祥說:“你要想吃,我下午買一瓶豆腐乳去。”


    “別買嘞,我就想著把豆渣利用起來做黴豆腐,看來還有待改善。”香芹倒是越挫越勇,“反正最近也不出攤嘞,我擱南院再試試。”


    這時,洪誠進來,見香芹手裏拎著一袋垃圾一樣的東西,“啥東西?”他看那形狀,覺得熟悉,很快想起來,“這不是咱們那一天捏的豆渣丸子麽?咋長那麽多毛哦?”


    塑料袋是透明的,還不夠他看清楚似的,他使勁兒往香芹跟前湊。


    香芹側目,冷冷的威脅,“你再往我跟前來,信不信我把這些東西糊你臉上!”


    洪誠訕訕的拉開了一些距離,他火眼金睛,看一眼就知道香芹想做的是啥。


    他把段文將才的警告拋到九霄雲外似的,還忽視了香芹的威脅,漸漸地又湊到她跟前去,嬉皮笑臉開來,“做的黴豆腐黴壞了是吧,你想吃的話,就跟我到家裏去,我爸的朋友專門從湖南那邊帶了幾瓶黴豆腐。”


    香芹不勝其煩,權當跟前喋喋不休的男人是個嗡嗡叫且招人煩的蒼蠅,“趕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留下錢拿著你的豆芽走吧!”


    洪誠馬上打起哈哈,“祥子,做飯沒,我餓嘞。”


    這會兒裝作聽不懂人話嘞!


    他不走,她走!


    香芹拎著東西往南院去嘞。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洪誠的目光還久久的留戀著她離開的方向,忽然煩躁的抓亂了頭發,仰天長嘯一聲,“她為啥那麽討厭我咧?”


    段祥哼笑兩聲,像是不屑,“我倒要問問咧,她為啥要喜歡你咧?”上下掃他一眼,緊接著又說,“你是有車有房有錢,還長得好看,可你這些優點,擱我們香芹跟前都不管用。”


    段武衝洪誠擺了擺手,也覺得洪誠的感情用錯人身上了,“洪少爺,你跟我們家香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勸你還是早點兒收心吧!”


    洪誠點了一支煙,狠吸了一口,u看書 .ukanshu.cm 早已習慣了嗆澀的煙草味,卻忽然覺得這煙像是過了保質期一樣,吸到身體裏竟變成了酸澀的味道。不過好在是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些,似乎是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剛才段祥跟段武給他說的話,像是被他當做了耳旁風一樣——


    “她不喜歡我,那是因為她還不了解我。”整個過程,顯得像是洪誠在自問自答。


    “娘了個逼,你給我滾,豆芽不賣你嘞!給你說多少回嘞,別打我們家香芹的主意!”段祥真想用豆芽房裏的那些豆芽,把洪誠給活埋嘞!他認識洪誠不是一天兩天,這紈‖絝子弟在外麵的名聲不咋好,就知道他從來不缺女人。


    洪誠叼著煙,有些吊兒郎當,“那就先從朋友做起吧。”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洪誠決定學習毛爺爺的思想,準備跟他們所有人打持久戰。反正他現在已經滲透敵腹,不急那一時半會兒的事兒。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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