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羽杉被譚永寧這句話問得一怔,這樣的話自己該怎麽回答?對答說有?那是誰?在哪兒?如果永寧一路問下去自己該怎麽說?況且,如今的自己和威廉姆已是君未娶卿已嫁,這樣的狀況威廉姆總不能算有啊;可是回答沒有?那……自己又算怎麽回事呢?威廉姆萬裏遠來不過為一份情緣啊,雖然自己覺得那已是曾經,可是威廉姆卻尚未釋懷,這……


    見駱羽杉半天沒有回答,譚永寧有些奇怪地看了似在沉思苦想的駱羽杉一眼:“難不成二嫂也不知道?”


    沒等駱羽杉回答,譚永寧淡淡歎了口氣,徑自說道:“二嫂,我覺得……威廉姆是有戀人的,我還沒說什麽,他……拒絕的很幹脆……但是,我觀察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也沒見他和哪個女子來往密切啊,真是好奇怪……他的戀人是不是在倫敦的?”


    駱羽杉看著譚永寧苦惱的皺起眉頭,心裏暗暗歎了口氣,世間情之一物糾結苦惱,這團亂麻要怎樣才能解開?這件事兒自己該如何開口和永寧說?正覺得頭痛,身後有人說話:“咦,羽杉你在啊,我說怎麽聽見永寧房裏有人說話呢。”


    來人正是譚永宜,駱羽杉忙站起身來笑道:“我來找你,元芷托我和你說有事要麻煩你呢。”


    譚永宜聞言笑了笑道:“請,過來畫室這邊說好不好?最近我手頭要趕的東西太多,不敢耽誤時間。”


    駱羽杉心裏為暫時逃開譚永寧的問題而鬆口氣,點點頭,別了永寧跟譚永宜走進了畫室。畫架上,放著一幅尚未完成的宣傳畫。畫中是一家四口的淒慘場麵:父親已經倒在地上死去,兩個孩子瘦骨嶙峋,象瘦腳伶仃的圓規,母親半倒臥著,神情淒惶,後麵是瘟疫巨大的陰影。旁邊有譚永宜有力的行楷:瘟疫橫行,多少災民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快要凍死,餓死了。懇請諸公省下一次請客吃酒的錢,捐助災區,救活幾個疫區的同胞,積功德無量。


    “你最近有很多這種工作?”駱羽杉看著畫架旁厚厚一疊原稿問道。


    譚永宜已經拿起了畫筆開始塗抹:“是啊,因為在淩大講課,學生們要進行各樣的募捐,這些畫是大家分工畫的,我是前輩,當然應該多畫一些;還有就是各個賑災團體需要的。”


    駱羽杉看著她平靜、溫和的笑臉,淡淡的話語,心裏不由動容。譚永宜已經是成名的女畫家,她平常的一幅畫,也要幾十塊大洋,象畫架上那麽大一幅起碼是上百塊的,可是她現在畫的都是這些賑災的宣傳稿,沒有一分錢,還要趕工。


    “大姐……”駱羽杉壓下眼裏升起的水霧,順手拿過一張原稿對譚永宜輕輕一笑:“大姐,有事您也不開口叫我,您忘了我也能塗鴉兩筆的,要不我幫您畫,您看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好不好?”


    譚永宜聞言欣喜地一笑:“真的?好好好,這樣就快了。”羽杉的畫自己看過,她畫給永寧的那幅夏荷圖功力不凡,不過她似乎喜歡藏拙,素日難得說動她動筆,想不到這次竟主動請纓,譚永宜富含深意地看了駱羽杉一眼。


    駱羽杉調好顏料,拿過原稿,看了看要求,略作思考,便開始在紙上畫起來。


    兩個人各自忙著自己筆底的畫,畫室內一片靜悄悄。半晌,譚永宜畫完一幅小畫,從旁邊看過來,見駱羽杉的畫紙上畫的是一片破敗的小村莊,茅草被風吹得淩亂的屋頂,空曠沒有生機,上麵沒有一個活人,幾隻死去的小動物慘淡地被拋棄在一個角落。一旁有幾句話:瘟疫來侵,現屆冬令,朔風號叫,寒氣砭骨,無數災民,饑寒交迫,冀各界善士,慨捐仁囊,俾災後孑遺,得免餓殍,造福無量。


    駱羽杉畫完,見譚永宜笑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譚永宜的畫筆正畫著的是一枚紅十字印花,便轉移話題道:“大姐畫的是慈祥花簽?”


    慈祥花簽又稱紅十字印花,慈祥花簽可以粘貼在各種禮物上,“或以積福,或以紀念,或以衝封緘”,在西方國家發行比較普遍,是一種外方內圓、典雅大方的美術小製品。譚永宜畫的這枚,底色為藍色,與駱羽杉見過的華洋義賑會會旗的底色相同,中間是一個大大的紅十字,周圍則環繞著紅十字會的中英文全稱,花簽四角用中英文表示著每枚花簽的麵值。


    譚永宜聽她問笑著回答道:“這是昨天紅十字會拿過來的,現在他們成立了一個花簽委辦會,專門管理花簽的設計、印刷和宣傳、管理,這是第一版花簽,麵值為一分,印刷三百萬枚,據說其中五十萬寄往美國銷售,五十萬往日本,其他的在本地募捐銷售。”


    “可是這麽小的麵額……”駱羽杉看著花簽有些疑問地說道。


    譚永宜一笑:“紅十字會的人說,慈祥花簽的銷售意義不僅在於通過化整為零而集整為巨,更在於喚起民眾的赤子之心、同胞之情,所以將麵值定的低。是想將花簽深遠而廣泛的慈善影響在民眾中傳播開去。”


    兩人邊說邊畫,又過了一會兒,聽到外麵有人敲門,譚永宜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看了駱羽杉一眼,走過去打開門。進來的是手捧著一隻大杯子的許敬曦:“永宜,你還在畫?來,我給你泡了參茶,試試看。”


    譚永宜一窘,看了看正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和許敬曦的駱羽杉,笑了笑介紹道:“羽杉,這是……”


    駱羽杉是第一次見到許敬曦,看進來的男子直呼“永宜”,而且神情頗是親昵,心裏明白能在這時候為永宜送參茶的,除了那位傳說中的許家少爺,還能有誰?於是不等譚永宜結結巴巴說完,徑自露出笑臉自我介紹:“你好,許先生,我是駱羽杉。”


    許敬曦忙笑著看了駱羽杉一眼,大帥府的人自己基本都見過,沒有見麵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二少,和他那位因為“一見鍾情而致強取豪奪”帶了傳奇色彩的少夫人。看著眼前的女子笑容端雅,眉目精致如畫,便知道想來應該就是了。於是微微彎腰一禮:“可是二少夫人?在下許敬曦,初次見麵,您多關照。”


    駱羽杉對這個溫文爾雅的許家少爺一見便生好感,特別是他對永宜的關心和照顧,那眼神、那笑容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看來大姐這次真的碰到懂得珍惜她的人了。


    聊了幾句,許敬曦不想打擾她們做事,拿來兩個杯子給她們倒好參茶,很快便告辭離去。駱羽杉看著譚永宜臉上帶了羞窘的暈紅,實在不忍心再打趣這個為愛傷透了心、好不容易才試著走出舊情的善良大姐,於是笑了笑沒吭聲接著作畫。


    直到深夜,兩人才將部分稿件畫完。撫著有些酸澀的頸和肩膀,駱羽杉慢慢走回去休息。此後兩日,白天到生物化學製藥實驗所上班,晚上就和譚永宜一起做畫,不知不覺便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的聖誕夜。


    這幾日駱羽杉一直沒有見到譚少軒的麵,所以也無從和他講起威廉姆所說的晚會。不過自己既然答應了威廉姆,就不能食言,何況那個癡情的男子當初也是為了自己遠涉重洋而來。在這樣的節日,他怕是更加思念親人,自己去陪陪他也是應該的。而且,晚會還有萬國賑災會成立這樣的慈善正事。


    但是,畢竟沒有和那個喜歡陰陽怪氣的譚某人提過,駱羽杉心裏還是有些不大放心,那個人的莫名其妙自己領教過太多次,若是給他知道了,不知會怎樣發飆?


    但去是肯定要去的,眼看晚宴的開始時間快到了,駱羽杉隻好換好一套正裝,和青兒說了一聲自己去參加一個晚會,便坐進了車子。


    晚宴設在國際酒店。因為來的是各國公使館的公使和工作人員、以及被公使館邀請來的、為數不多的各國商界有名的人物,客人身份非富即貴,所以國際飯店外戒備森嚴。看著門前驗看請柬的衛兵,駱羽杉剛下車,威廉姆便從裏麵笑著迎了出來。


    一眼看過來,駱羽杉穿了一身柔暖的蜜合色旗袍,外麵罩著鏤空白披肩,胸前別著一支蘭花狀的翡翠,長發上隻有一串與旗袍同色係的小小珠串,立在那裏淺笑盈盈,宛如江南秋日一抹輕雲。


    “susie,聖誕快樂!”一身西裝革履的威廉姆看著眼前晝思夜想的佳人,真的想不顧一切抱到懷中,看著她的笑顏,令他想起了倫敦的那個聖誕夜,那時的她俏臉被燒得暈紅,有些迷離地伏在自己懷中……後來,那雙小手,終於顫抖著放進了自己的指掌……心中的一個角落情不自禁輕輕一痛,不久前還讓他一心嗬護著的女子,如今已經是別人的妻……


    這段日子,他幾乎是看著她一天比一天美麗,一天比一天動人,卻隻能苦苦壓抑著自己的思念,看著她在別人的懷抱中嫣然……威廉姆暗暗歎了口氣,心裏除了苦澀還是苦澀。


    今夜又是聖誕,再見她的笑顏,威廉姆覺得一切恍如隔世般不真實。


    “威廉姆,聖誕快樂!”他眼中的苦和深情,讓駱羽杉實在不能拒絕他伸出的雙手,兩個人輕輕抱了抱,威廉姆在她的手背紳士地落下淡淡一吻,隨後兩人並肩向大門走去。


    駱羽杉感受著威廉姆身上透出的淡淡溫暖和憂傷和,覺得仿佛時光流轉,又到了在倫敦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威廉姆經常像現在這樣陪伴在她身邊,陪她走過泰唔士河的早晨夜晚,陪她看過康橋的春夏秋冬,細雨和濃霧。轉眼間,那一切便恍如隔世,那些美好而自由的日子,都已經成為不複歸來的往事……


    威廉姆看著她略帶了懷想的表情和眼神,眼裏的心痛和落寞一閃而逝,自己隻想盡力而為去爭取——自己隻想susie過得快樂。


    酒店大堂裏站了不少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看得出來大多數是各國使館的工作人員,靠近宴會廳的一處站著南方軍政府和譚嗣慶的大帥府特別顧問、美國人凱萊、外交部部長顧成均以及他的屬下,駱羽杉微笑著從那棵裝飾了閃閃爍爍霓虹的巨大聖誕樹下走過,跟在威廉姆身後進了宴會廳。


    寬敞的宴會廳內布置華麗,花團錦簇,西裝革履、錦衣華服的男男女女低言輕笑熙來攘往。英國公使查爾斯公爵正與美國特命全權公使羅傑斯站在一旁小聲談論著什麽。德國特命全權公使陶德曼和日本領事館的公使佐藤伸顯站在另一旁,二人隻是舉著酒杯,似乎並沒有說話。


    駱羽杉是第二次參加公使館的晚會,所以倒比第一次熟練和習慣了很多,從侍者手裏接過一杯沙士汽水,在威廉姆的陪同下和周圍認識的人打了招呼。


    顧成均對大帥府的二少夫人突然單獨出現在本次聖誕晚會有些不解,特意走過來致意。駱羽杉心裏也明白他的疑惑,便笑著簡單地解釋自己是應朋友的私人邀請而來,顧成均點點頭,雖然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也沒有再說什麽。


    大帥府特別顧問、美國人凱萊是駱羽杉見過幾次的,一個慈祥溫和的中年人,也笑著過來聊了幾句,駱羽杉微笑著祝他聖誕快樂,凱萊高興地與她碰杯致意。


    到目前為止,似乎一切都很順利。但是沒有多久,駱羽杉便明白顧成均有些擔憂的眼神是因為什麽了。這次晚會因為既是各國公使館的聖誕夜晚會,也是萬國賑災會的成立大會,所以對新聞界是開放的,當手裏拿著照相機的記者越聚越多地出現在晚會現場,駱羽杉的心裏慢慢有些不安起來。


    自己是威廉姆邀請的朋友,而且是女性,晚會上兩個人走的近些是必然的,可是這事兒如果被新聞界的有心人注意到,就必然是軒然大波;或者用照相機拍下一些不經意中的場麵,自己當如何才能解釋地通?而且,看主席台那裏竟然還有英國帝國電台、美國聯邦廣播公司、日本和法國等國的報紙、電台的新聞記者,看來這次晚會竟等於是萬國賑災會的成立新聞發布會了。


    有了這些國外新聞媒體的參與,如果真的有人注意到自己和威廉姆之間的事,他們很快便能挖掘出一些昔日曾發生過的故事……駱羽杉忽然覺得心裏有些慌,從當時譚老二強取豪奪那件事情上,她可是領會和見識過新聞記者鍥而不舍無孔不入的功力。


    但願不要出什麽事,駱羽杉心裏暗暗祈禱。看了看一旁正和認識的人打招呼,笑得溫柔的威廉姆,駱羽杉下意識地悄悄稍微離他遠了幾步。


    心裏正七上八下糾結著,門口一陣騷動,駱羽杉也隨著眾人轉頭看去,這一看,心裏瞬間漏跳了半拍——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想不到進來的竟然是譚嗣慶、譚少軒父子。剛才顧成均不是似是故意地漏口風,說這爺倆可能都不來了嗎?怎麽這會兒同時出現了呢?


    駱羽杉握著玻璃高腳杯的手緊了緊,心裏實在有些緊張,自己來參加晚會譚少軒應該是不知道的吧?看到自己,他會生氣,還是發飆?微微側目看了看周圍的記者,駱羽杉心裏一時很是著急。


    看到西裝革履的譚少軒跟在一身赭石色長衫的譚嗣慶身後走進來,威廉姆也微微吃了一驚,前幾天發去請柬,大帥府說因為最近瘟疫橫行,大帥可能騰不出時間,而少帥更是守在防疫前線,不一定回得來,怎麽這會卻全部來了呢?想著,便深深看了駱羽杉一眼。這位少帥來了,是不是自己就不能和susie一起過聖誕節了?


    譚嗣慶笑著和各國使節打著招呼,他身後的副官、秘書長等人協助應付著周圍記者們的各種提問。譚少軒一雙黑眸在宴會廳淡淡一掃,便看見了自己的心上人。


    作為主辦這次聖誕晚宴的英國公使館,一早就將請柬發去了大帥府,譚嗣慶這幾天受了涼,身體略略有些不適,所以被幕僚和二姨娘他們勸阻,這樣瘟疫橫行的時候,這樣的聚會還是不要參加了吧?身體也著實不大舒服,所以譚嗣慶最後便和顧成均商量,決定由凱萊和外交部部長代替自己出麵。


    譚少軒自然也收到了這次晚宴的消息,再三思考,他覺得還是說服父親出麵比較好。最近國際形勢變化很快,歐洲戰爭沒有消除帝國主義各國之間的矛盾,在歐洲,德、法矛盾尖銳。在遠東,日、美矛盾加劇。


    歐戰後,巴黎和會即將召開,中國南北方軍政府也將派出雙方和談代表組成的代表團代表中國參加,到時會不會完成既定的任務,美英等國的支持頗為重要。


    而且,最近日本在北方對中國抱覬覦侵略之心的活動更為活躍。日德戰爭結束後,北方軍政府照會日本要求從山東撤兵,日本公然拒絕。


    看得出日本人吞並山東的欲望越來越高,因為最近佐藤伸顯等甚至更一步展開尋求譚嗣慶南方軍政府對他們野心的支持,引誘和離間活動屢屢不絕。日本人想盡一切辦法想與南方軍政府簽署合約,想讓譚嗣慶就算不投靠日本,也不要在日本對中國北方的野心上公然提出反對意見。


    何況,這次晚會還有萬國賑災會的成立,軍政府首腦的參加會給各國一個態度:軍政府對此是感謝和重視的;也給國內的民眾一個交代,畢竟政府對災荒的看法會直接影響老百姓抗災的信心。


    所以從救災前沿準時趕了回來,把自己的想法和譚嗣慶一分析,老爺子也覺得有理,之前顧成均也勸過自己,看來著實應該去,於是抱病而來。


    譚少軒說服了父親,趕忙回到樓上,想要駱羽杉陪自己去晚會,畢竟杉兒在英國住了六年,不僅是她那一口流利的英語可為老爺子做翻譯,特別她是女子,在宣揚慈善事業上,柔弱而堅強的女性往往比男人更有說服力。


    誰知杉兒竟已不在,問了青兒說二少夫人被人請去參加晚會了,具體是什麽晚會二少夫人沒說。譚少軒微蹙起眉頭,想了一會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自己的這位夫人生性沉靜,做人低調不喜張揚,回國後也一直深入簡出,能請得動她參加晚會的人沒有幾個,她能去參加的晚會也不多,看來是去了國際飯店,應該還是那個什麽威廉姆的邀請。


    踏進宴會廳,譚少軒就看到了淡雅清新、莊重大方風采動人的妻子,她的身邊果真就是那隻糾纏不休的英國工蜂。譚少軒微微眯了眼睛,掃過駱羽杉似笑非笑淡淡妝容的俏臉。


    一番熱鬧的相互問候之後,英國公使查爾斯拉住顧成均說了一會話。顧成均笑著點頭答應,接著走到了譚嗣慶麵前。


    原來萬國賑災會的會長、英國勳爵、富商蒙雷希望軍政府能派出適當人員,就賑災會成立做發言。這個要求無可厚非,譚嗣慶也認為有道理。但是,這個發言人卻有些令他費思量。


    萬國賑災會盡管由各國領事館、公使館掛名和在背後撐腰,但其主體卻是各國的駐華商會和富商,會長蒙雷是英國勳爵卻沒有官方背景,南方軍政府若是派顧成均等人上去,似乎有點小題大做,有了對人家的幫助彎腰的不對等意味在內;但是這個人又不能是一般的商務人員,畢竟賑災會的規格著實不低。


    譚少軒聽著大家的商議,轉頭看了看正低頭端著酒杯的駱羽杉,有個人似乎非常合適呢。


    顧成均注意到了譚少軒的目光,看了一眼便迅速明白了過來,於是笑著對譚嗣慶道:“大帥,我倒有個合適的人選,您看怎麽樣?”說著,示意譚嗣慶看向那位笑語嫣然的二少夫人。


    譚嗣慶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不到這個二兒媳竟也在,的確,這是個非常合適的選擇。


    一則,駱羽杉沒有官方背景,她的發言可以看作是代表民間對各國支持中國賑災的感謝;二來,她的身份特殊,大家都知道她和軍政府的關係,也就深層次的帶出了軍政府對此事的態度;第三,在民眾看來,軍政府的少帥夫人都積極參與賑災,這對振奮民心是無形的動力。


    何況,駱羽杉有留學英國的背景,英國人對她有自然的親近,精通英文的她上台,確是非常合適的。於是譚嗣慶點了點頭,示意顧成均去叫駱羽杉。


    和威廉姆點頭示意後,駱羽杉跟在顧成均身後走到譚嗣慶麵前。看著譚少軒帶了一絲微笑的臉,駱羽杉想不到包括外交部長都在的情況下,竟然派了這麽個差事給自己!一時便想推拒。但當顧成均低聲把個中原因說明白後,駱羽杉便知道,這事兒自己推不掉了。


    無奈隻好答應,示意顧成均找了隔壁房間給自己,細細想著一會兒的發言自己該說什麽。


    駱羽杉明白,這次的發言不僅僅關係到自己的個人形象、聲譽,更重要的,是事關南方軍政府的形象、甚至中國的形象,還有可能關係到軍政府與各國合作的前景,所以不僅駱羽杉嚴陣以待,非常認真地做準備,顧成均更是幫她分析應該要演講的大綱。


    隨著時間的流逝,晚會正式開始。作為晚會的主人,英國公使查爾斯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聖誕賀詞:“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聖誕快樂!今天我們在這裏聚會,迎接即將來臨的新年。這一刻是美好的,是溫馨的,在這裏,我向在座的各位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誠摯的問候!


    戰爭已經結束,人類迎來了新的曙光,年輪隨著耶穌的誕生在前進,公元隨著基督的降生在增加;一千九百年前,主結束了一個陳舊的時代,聖嬰基督的降生開辟了一個嶄新的世紀!


    今晚,讓我們讚美父神神奇的大愛,口唱心和歌頌基督救贖的洪恩,讓我們以最真誠、最聖潔的身心,加入到天地間最和諧最美好的合唱,讓神的寶座充滿哈利路亞的聲音!”


    看得出來,這位大英帝國的公使無意在今夜談論任何與政治相關的問題,他的賀詞全部圍繞著主和基督,聽起來是僅僅祝賀聖誕而已。


    接著譚嗣慶走上去,他的發言更簡短:“在下謹代表中國民眾對各國人民致以節日的祝福,聖誕快樂!至高之處的榮耀歸於上帝,地上的平安歸於他所喜悅的人民,願主耶穌賜福於每個人!”故去的原配夫人是虔誠的基督徒,譚嗣慶那經過顧成均潤色的發言自然像模像樣。


    接下來查爾斯大略講述了世界各地瘟疫的流行狀況,宣布成立萬國賑災會,於是會長蒙雷發表了賑災會成立宣言,表達了各國對中國災情的關注,並宣讀了各國工商業界和公使館的捐款以及援助項目。蒙雷的演講完畢,理所當然是主人家南方軍政府的代表上台。


    眾人看著譚嗣慶身後的諸人,不料,那裏並沒有人行動,反而有一個窈窕的身影從眾人背後走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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