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名小鎮的夜,非常的安靜。


    寧清秋躺在棺材裏,倒是沒有自己一開始想象的那麽可怕惡心。


    其實也就是相當一個比較特殊的床罷了。


    這個世界,人可以長生不老呼風喚雨,草木動物都是可以修煉成妖,汲取日月精華,包括法器這樣的死物都是可以誕生出靈智和生命,那麽這麽多的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是發生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那麽現在她本身就是屬於不科學的存在之一了,好像如今睡個棺材——


    那還真的是不算什麽事吧?


    一開始隻是瞠目結舌的是好好一個客棧為什麽非得要叫做棺材鋪,這個詭異感才是最不好接受的。


    但是知道了這家店的老板竟然是沉棺之後,一切便是順理成章了。


    也許在那個男人眼裏心裏,棺材本就是家吧,那麽作為住房,自然是理所應當。


    隻是......


    這麽想想,這個男人某種方麵來看,還挺可憐的啊。


    沒有親朋好友,誕生之初,就象征生母的死亡,或者是,生下他之前,他的母親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麽一說,卻是有著無盡的悲涼。


    他什麽都不知道,還是個懵懂嬰兒的時候,便是在那種地底無盡幽深處,安安靜靜的生長著修煉著,沒有任何人的正常生活,即便是一旦修煉有成出來便是威名赫赫名震天下的元嬰修士又如何?


    不過是寂寞和孤獨,悲哀的命運累積出來的成功。


    一腳踩在人間,一腳已經是踏入幽冥,人不人,鬼不鬼,不生不死,無欲無求。


    這樣的人生,光是想一想,就是不寒而栗,寧清秋默默的抖了抖,覺著自己已經是足夠幸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被拖到了這個世界,但是她還有夢想,有著好朋友,甚至是還有了一個戀人未滿的心動對象,還有什麽好想不通的?


    也許——


    光是學會理解這個正常的人世間,都是需要漫長的時光吧?


    寧清秋這麽想著,也是問了出來。


    明遠微微愕然,便是耐性解釋道:“據說他剛出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凡人女子,那女子將他帶了回去教他人世常識,但是凡人不過幾十年壽命,他一個元嬰修士,不老不死,還有著超出常人的力量,自然是被當做了妖怪......”


    “後來呢?”


    寧清秋十分感興趣的追問。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是說那個女子最後還是死了,沉棺自己便是離開凡人世界。在修仙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成名的一戰,是一人殺光了整個九陰玄屍宗,那可是一個有名的邪修門派,擅長煉屍驅使還有符籙咒法這一方麵......”


    “等等,我看著棺材上麵的紋路,怎麽有點九陰玄屍宗的風格?難不成是被化用過來的?也對,既然是沉棺滅了整個九陰玄屍宗,那麽所有的典籍和傳承都是他的戰利品,他有這樣的繪製風格,倒是並不奇怪。”


    明遠並沒有避著他們,這喃喃自語的話,倒是被寧清秋和韓越聽了進去。


    韓越當即便是精神一震:“怎麽?看出什麽端倪來了?莫不是這個地方有著那什麽九陰玄屍宗埋著的寶藏?所以沉棺才會在這裏待著,就是為了取得寶藏?”


    他也算是腦洞大開了。


    “你能不能不要想什麽寶藏?哪裏來的這麽多的寶藏給你遇上?”寧清秋看到他這財迷樣就是糟心,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就是這麽大,她感興趣的是一張白紙的沉棺遇到了一個凡人女子生活的各種情況,韓越感興趣的——


    喏,寶藏。


    這還有什麽好交流的?


    明遠對於沉棺的凡人生活也是一筆帶過。


    不過想想都是知道這必然不是什麽美好的長久的事,凡人生命短暫,且十分的愚昧,若是沉棺是個真正的正常的修煉者還好,世人會把他當做是神仙看。


    關鍵是這人是個陰胎,在幽冥之地自給自足的長大,對這世間多半是一無所知,要是被凡人看到他的異樣之處,很容易的就是把這個人當做是妖怪或者是邪惡的那一類型的魔修。


    而隻要是沉棺稍微壓抑不住自己的力量,作為一個彪悍恐怖的元嬰修士,也許隻要是露出那麽一點點死氣,就可以讓很大範圍內的凡人地帶寸草不生。


    就算是最開始撿著他回去的那個凡人女子,隻要是和他待上一段時間,生命力也會被消耗殆盡的。


    從遇到沉棺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已經是開始倒計時了。


    半人半鬼的沉棺,也許除了真正的實力可以和他比肩的修士,真的隻是適合一個人孤單的活著。


    當然,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是可以熟練地掌控自己的力量了,就像是剛才,坐在那裏,她也隻是感應到了冰冷的氣息,沒有任何的不適應。


    不過總的還算是天下蒼生的幸運,沉棺這麽個什麽都不懂的大殺器,竟然是被一個凡人女子撿走,不然的話,以他當時堪稱是單純無知的心性性格,要是被什麽野心家撿到或者是被某些心懷惡念的修士帶走,那麽要不就是危及自身被人利用,要不就是生靈塗炭。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是無比糟糕。


    明遠對於韓越這話很是無奈:“我看了一下,雖然不是全然一致,但是這確確實實就是九陰玄屍宗那一派的符咒繪製的風格,沉棺學得還是有板有眼的,可惜應該是自己摸索沒有人指導,學了個半吊子,但是他好歹也是元嬰中的絕世高手,所以繪製出來的符咒看著雖然醜,但是效果還是合格產品。”


    合格產品這個詞,當然是和寧清秋學的。


    她聽著便是會心一笑。


    韓越十分驚歎。


    “你連九陰玄屍宗的獨門秘法都是懂?果然厲害。”


    話語中充滿了四個字,不明覺厲吧。


    寧清秋失笑。


    再這麽下去,韓越都快成了明遠的腦殘粉了。


    “隻是看得明白,要我來繪製,自然是不可能,每一家每一派的繪製秘法都是有著核心加密的,即便是外人模仿,若是沒有核心口訣,就是看著成品一百年,也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可不能說懂,那就是不懂裝懂了。”


    寧清秋了悟,說白了就是那些評論家可以說得頭頭是道,但是不一定都是可以完成作品嘛。


    就像是音樂評論家不一定會創作音樂,更不一定會演奏,但是光是明遠可以看明白,韓越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隻是看了一眼,完全看不懂是什麽玩意兒,完全鬼畫符嘛。


    哈哈,棺材裏麵鬼畫符,也還是很貼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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