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秋找到七夜的時候,他正在高高的樹冠上麵坐著,微微側著頭,像是夜間迷夢中才會出現的人。


    她呼吸微微一頓,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有點別扭。


    七夜感應到了她的到來。


    微微的側眼,看了她一眼。


    像是眼底有著無盡的流光。


    比起天上的星河,還要更加的絢爛。


    寧清秋掛上了笑容,走了過去。


    輕聲問他:“我還說你去哪兒了呢?怎麽突然就一個人跑開了?”


    之前七夜一直是在黑暗處看著他們和東海龍庭的那些人交流,但是後來是發現那個敖烈受傷之後,寧清秋便是感應不到他的氣息了。


    這點很奇怪。


    七夜無時無刻不是在她的麵前刷著存在感。


    雖然說寧清秋有點別扭,但是也是已經習慣了這道永遠追尋的眼神。


    突然消失不見......


    她有點心慌意亂。


    然後寧清秋也隱約知道自己這是代表著什麽,可是她確確實實還不想考慮這方麵。


    壓根就不敢深想。


    如今,也隻有混一天算一天,糊塗一天是一天。


    順其自然吧。


    既然是她自己個兒都沒有想明白,那麽就是更不能指望對七夜做出什麽回應了。


    這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不公平。


    再說了,其實寧清秋雖然沒有怎麽表現出來,但是心底深處還是縈繞著一些說不出的自卑。


    七夜他......到底是喜歡她哪裏?


    這也許隻有在這樣的時候,才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患得患失。


    寧清秋坐到了他的身邊。


    兩人肩並著肩。


    即便是時不時的輕輕碰觸,也是柔軟到了心裏去。


    更多的,也不做。


    好像就是這樣似是而非的接觸,已經是圓滿完美了。


    她將陸長生給的天河星辰丹給了敖烈。


    小夏他們對著她千恩萬謝。


    寧清秋並不覺得自己家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不過是借花獻佛了,救人的,是那位大神醫才是。


    不過她也是有著功勞的。


    要知道陸長生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即便敖烈他們有幸找到他,也不見得人家就會救命,條件規矩提出來,要他們殺人不難,萬一殺的對象艱苦,或者是就在隊伍裏麵選一個人出來殺掉......


    這樣的規矩,想想就是可怕。


    而且,敖烈他也拖不了那麽長的時間,去找陸長生這麽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逍遙客。


    如今,就連寧清秋都是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還在陸家城。


    要知道,陸長生跑路離家的心思已經是很明顯了,說不定朝陽還在緊迫逼婚,他已然是憤然出走了。


    其實憤怒還好,說明陸長生到底是對於朝陽感情不同,隻是厭惡這樣的被逼迫的感覺,還有挽救的餘地。


    但是陸長生對於朝陽郡主......寧清秋覺著,用冷漠來形容更好。


    和其他的人,好像是沒什麽兩樣。


    最多礙於兩家的情分,他不會像是對於敵人那樣的下殺手。


    可是以他的桀驁和脾氣,被朝陽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是毫不顧忌狠下心來殺人。


    到時候,就是大事一樁。


    陸家城和天南王府這麽多年,世世代代累積出來的交情,就是要毀於一旦......


    寧清秋也是為了躲避這樣的情況,才會早早溜走。


    有的漩渦,纏繞進去,就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粉身碎骨。


    遠在千萬裏之外的一條小道上。


    正好和寧清秋他們是一南一北兩個不同的相反方向。


    一身白衣勝雪的青年,微微一頓,就那麽一息,間隔很短,重新提起步伐。


    旁邊的男人挑了挑眉,深紅長袍十分迤邐,卻不像是風流妖嬈之色,而是帶著死亡般的豔麗冰冷。


    他修眉鳳目,輪廓精致,微微一笑:“怎麽,誰在念叨你?”


    再短的不自在,他都是看得出來。


    正是蘇紅衣。


    能把一襲紅衣穿成如此模樣的,也就隻有他蘇紅衣號稱是血液染成的長袍了,這樣的紅,是毫無生機的紅色。


    看到的時候,想到的不是鮮花和晚霞,而是血液和毀滅。


    陸長生不慌不忙的走著,每一步都是完全一致的距離,即便是漫不經心,也是風雪滿袍袖的優雅風度。


    “並未。”


    蘇紅衣也不在意他的敷衍態度,隻是好奇般的問道:“說真的,你既然是要離開陸家,去哪裏不好,為什麽非得和我一起去萬妖城?”


    “莫不是也要效仿葉淩霄一劍西來,在萬妖城幾進幾出的壯舉?”


    說著,蘇紅衣自己都是笑了。


    他們這些人,個個都是有著自己獨有的驕傲。


    沒必要非要和某個人在某個方麵或者是事件上比個高低。


    為什麽非要走人家已經走過的路去證明自己?真正的強者,湊過來都是走自己的路。


    從不模仿,隻為超越。


    所以,陸長生去萬妖城,應該是有著自己的想法。


    陸長生眉目宛若含著霜雪,這次出行,他連童童都是沒有帶上。


    雪色衣袖在風中揚起弧度,在夜色月光中清泉流光,他是鬆間明月長如此,是石上清泉永不歇。


    “我要去萬妖城,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並非與你同行。”


    說完,便是走到了前麵去。


    蘇紅衣微微一愣,然後便是哈哈大笑。


    明明是顏若好女,卻是笑聲清越,在夜空中長長的遠遠地傳出去。


    但是沒有任何的荒獸或者是其他的夜間行走的修士,朝著這邊走來,而是遠遠地避開,像是這裏有著什麽洪荒異種,恐怖之地。


    他撫掌大笑:“說得好,說得好,不是你跟著我,是我跟著你總行了吧?這次萬妖城之行,不論你是去做什麽,我就跟你一起,做個見證。”


    陸長生沒有拒絕。


    他眼眸深深地看了一下頭頂的彎月,心裏想起了那個遠在另一方的少女。


    此時此刻,你在誰的身邊,看著怎樣的月色?


    放心,你要的東西,我會為你尋來。


    這一次萬妖城之行,不容有失。


    拿東西,他誌在必得。


    ......


    寧清秋不知道有人念著她,她隻是坐在七夜的身邊,和他默默地一起看著璀璨星河。


    夜幕低垂,黑若寶石。


    上麵點綴無數的華麗星辰。


    銀月清輝,繁星點點,這是在她的生活的那個時代,根本就是看不到的景色,美麗得像是童話故事。


    她歎息了一聲:“真美。”


    語聲輕輕,宛若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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