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與其叫山城,不如叫水城。


    這座小小的海濱城市,雖然規模和特色遠遠比不上其他著名海濱旅遊城市,不過這裏的海水格外清冽,基本沒受到什麽汙染。沿岸優質沙灘雖然隻是片隅而已,但卻多了一絲天然形成的小資小調。


    沒有其他海濱城市的喧囂,少了風景區固有的人工鑿砸之痕跡,在十一黃金周這個日子,這裏應該是更加適合幼兒園集體活動的地方。


    飛機落地,大家乘坐著大巴車來到了這裏。車門剛開,一幫孩子脫離了父母的身邊,撒著歡奔向了金色的沙灘。


    “哇,這就是圖片裏的大海啊!”


    “好大啊!”


    ……


    “爸爸,我怎麽看不到對岸啊?”


    “你長得還不夠高,爸爸就看到了。”


    ……


    “我要去遊泳!”


    “你可拉倒吧,這裏的水沒有遊泳館的好喝。”


    ……


    作為內陸城市生活的市民,當第一次見到大海的時候,那種心潮澎湃是難以描述的。且不說小孩子們,連沒來過海邊的大人們都嘖嘖稱奇。


    幼兒園的負責人拿著擴音器喊著:“請各位家長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和我們的工作人員,一起給孩子們營造一個浪漫、快樂、舒適而又安全的假期,謝謝各位家長們了。”


    李凡和顧亞婷一人抓了一隻果凍的小手,站在沙灘上眺望一望無垠的大海,頓覺世界之浩瀚,人生之渺小。


    這次陪妹妹來野營,其實也算是給自己放了一個假,李凡已經告訴蔣姐了,沒有特別重大的事情,就幫自己過濾掉所有的電話。


    顧亞婷低頭問道:“果凍,喜不喜歡大海?”


    “喜歡!”


    “那你用不低於100字的語言,來描述你麵前的大海!”


    李凡一愣,鐵蓮你就地取材啊你?


    老師也湊過來了,連連稱讚道:“嗯!這個姑娘的提議不錯,在具象的生活中培養孩子的語言表達能力,好主意。這樣,所有的孩子都參加進來好不好?


    大家一起來描述你們看到的大海,誰先來?”


    顧亞婷向李凡挑了挑眉,“學著點兒,我教育孩子有一手。”


    李凡白眼一瞥,的確是有一手,你看看把那些小孩子煩的啊,一堆堆的癟癟嘴的小臉蛋兒。


    紮堆的孩子裏,也有很多活躍份子,其中一個小女孩瞬間跳了出來。這一刹那,但見那一對父母臉上,瞬間布滿了自豪和欣慰。


    老師:“那小雨萌先來,大家掌聲鼓勵!”


    小雨萌:“今天我們來到了山城,和我一起來的有爸爸媽媽,我們是從京城來的,坐了大飛機……”


    但見那對父母急的啊,一個個捏著拳頭,心裏默念:描述大海啊!說重點!說重點!!說重點!!!


    小雨萌:“……我們剛下了巴士,就看到了大海,這大海好大啊,裏麵全是水!”


    噗!


    眾家長笑噴了。


    老師見小姑娘閉嘴了,問道:“完啦?”


    “完啦,老師,到100字了麽?”


    “呃,大家掌聲鼓勵!”


    這時,隻見那對父母的臉垮的……隻剩下尬笑了。


    老師問道:“還誰來?”


    “我兒子試試!”


    “好,小猛子,你來!”


    小猛子被媽媽推到了人群中,怯怯地瞄了人群一眼,然後,“今天我們也來到了山城,雨萌是和爸爸媽媽來的,我也是,他們坐了大飛機,我們也坐了……我現在也看到了大海,雨萌說得沒錯,這裏麵真的全是水!”


    “噗!”


    “咳咳!笑得肚子疼!”


    “這小男孩,哈哈!”


    ……


    眾家長前仰後合的,紛紛笑哭中。這幫孩子是真讓人哭笑不得啊!


    畢竟,眼下這幫孩子才四五歲,甚至有3歲左右的,若想指望他們能出口成章,堆砌華麗的辭藻,用精當的詞匯描述眼前這浩渺的汪洋大海,那明顯不現實的。


    孩子們能利利索索說足100字就不錯了。如果說能把這100個字的限度,全部用在對大海的描述上,那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來說,可以稱為小天才了。


    也有小孩子的確天賦展現得很早,能出於人類本能,通過五官的感受來多維度地展示眼前的大海,比如說小果凍。


    連續幾個孩子說罷之後,老師點名了,“小果凍開始吧,這個環節本來就是為你布置的。”


    果凍滿臉的抗拒,看了看哥哥,“我哥哥是作家,哥哥你先來啊!”


    “你哥哥是作家不假,但是這個環節是給孩子們準備的啊!”


    “可我哥哥也是孩子啊!”


    “你哥哥不是孩子啦!”


    “我哥哥是!”果凍肯定地說,“我媽總說,‘這一大一小兩個臭孩子,沒有一個省心的’,這不都是孩子麽?”


    “呃……這是考小孩子的,不是考大孩子的。來,果凍,展示你才華的時候到了!”


    果凍撅了撅嘴:“那……好吧。我今天看到大海了,海水好藍啊,海麵起起伏伏的,哥,幫我數著點兒字數。”


    李凡打了個ok的手勢,他很滿意,心道:還好啊,沒給我水字數!


    果凍閃著大眼睛,“海風是從對麵吹過來的,那裏看不到邊兒,好神秘啊。海麵亮晶晶的,真好看,呃……呃……哥!”


    李凡:“已經50個字了。”


    果凍撓頭,這可咋辦?憋不出來了!


    轉念間,她腦袋裏靈光閃動,有了:“大海裏好多美味呢,有帶魚,貝殼、大蝦、大螃蟹……”


    李凡懵了,這……


    果凍咽了下口水,“哥,上周咱們吃的是什麽魚拌飯了?”


    “三文魚拌飯!”


    “對!還有三文魚!它們都是我們飯桌上的好夥伴!大海,真好!”


    (嗯,對,果凍就是一個吃貨小天才!)


    此時此刻,家長們都要笑哭了,大人們都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憋日記憋作文的場景,何其相似啊!


    自己小學時候寫作文或者日記,不也是這個風格麽?比如:今天是星期一,我學到了好多知識——(課本知識抄完)——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老師邊笑邊鼓掌,“很好,非常不錯。”


    的確還可以,畢竟才4歲的小屁孩。


    這幫孩子也有特別笨特別孬的,有的憋不出來直掉眼淚,有的明明能憋出來,卻偏偏羞於開口。


    孩子表現好的,家長們便得意得很,那些孩子表現差一些的家長呢,則頗有丟了多大麵子的感覺。


    總之,家庭和家庭之間的終極pk,往往不是車子房子,而是孩子!


    下午,家長們陪同孩子在沙灘上進行親子遊戲,人體陀螺、風火輪、羅馬大炮等等,家長孩子們不亦樂乎。


    沙灘上陣陣歡聲笑語,洋溢著幸福和溫馨。


    夕陽西墜時,染紅了波光粼粼的海麵,天際盡頭的浮雲縹緲著迷離的酡紅色,仿佛蒙上了一層細細的紗。


    所有人停止了遊戲,齊齊望向這絢爛的海灘美景。


    “好漂亮啊!”果凍看入迷了。


    “妹妹,以後咱們天天都能看到大海,哥在深海海邊買了房子,你以後想看,天天能看到!”


    “太好啦!”果凍蹦蹦跳跳地拍巴掌,“那我們天天去抓魚!”


    李凡無語了,“你能不能一天天不想著吃?”


    果凍嘟嘴,垂下了小腦袋,“那這一輩子還有什麽盼頭啊!”


    李凡:“你得有更高的追求啊,比如說成為經濟學家啦,成為大明星啦——”


    “去去去!”顧亞婷推了他一把,“邊兒去,你四歲的時候有人生目標啊?”


    李凡振振有詞,“你不懂,我這是洗腦教育法。”


    “我有目標啊!”


    李凡大喜:“什麽?”


    “成為廚師!!”果凍揚起了脖頸。


    “不行不行,這不行!”


    “為什麽不行?我要為全天下人做出最好吃的食物!”


    李凡皺眉:“絕對不行!”


    有家長半開玩笑道:“李老師,您這是看不起我們廚師的行業啊,哈哈!”


    李凡連忙解釋,“沒沒沒,我特尊重廚師!我的意思是,像您這種級別的大廚,女孩子根本做不到,這行業根本不適合女孩子發展。”


    果凍聞言,突然手臂高高舉起,“哥哥,我又有目標了!”


    “說!”


    “嫁給廚師!”


    “嫁……”李凡瞬間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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