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刊》雜誌社總編辦公室。


    朱康朱總編此時正在咆哮:“這麽好的文學評論,你們竟然錯過了,錯過了這麽長時間,誒,你們是豬麽?”


    某編輯低著頭,規規矩矩杵在那挨訓,心裏有個聲音在回蕩:你是豬,你才是豬!


    朱總編拿起一個本子,上麵有些手寫的語句段落,他朗聲念道:“大家之作,其言情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嬌柔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瞧瞧人家這論點這分析!”


    “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瞧瞧人家寫的!多精彩,多有哲理。”


    某編輯怯生生地應承著:“是,‘豬’總編。”


    “尤其是這句,做學問的三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細細品之,精妙絕倫啊!”朱總編讚歎道。


    “的確是,‘豬’總編!”編輯悄悄吐了一下舌頭。


    “我就納悶兒了,你不是語言大學的優秀畢業生麽,連這點兒鑒賞力都沒有?”


    這個編輯有苦難言,他掃郵件的時候,剛點開《詩詞論》還沒來得及看呢,結果就被其他瑣事打斷了,等隔天再打開電腦的時候,因為郵件狀態已讀,就把這事兒忘掉了。


    李凡的催問郵件這個編輯自然看到了,也回複了,但是做編輯這行的,每天的要處理的投稿一籮筐,像這種反複追問投稿結果的人不計其數,他根本就沒掛在心上。


    朱總編盯著電腦屏幕掃了一眼,眉頭攢在一起,自言自語道:“閑魚,閑魚!這個閑魚究竟是哪位大學者的筆名呢?”


    “要不我去聯係一下?”


    “不,我親自來,這位是個大人物。”


    ……


    大人物此時正躺在寢室床上對著著棚頂發呆呢。


    燈管?燈管能不能成為《最強大腦》的挑戰項目呢,或者怎麽才能成為挑戰項目呢?


    李凡目光一瞥,正見有人正隨手玩兒著魔方,自己沒特意練習過魔方,手速上一定不成,要是魔方牆的挑戰項目的話……


    房門、窗戶、從窗前略過的小鳥……一切所見事物,李凡都會合計那麽一下,是不是能成為某一項挑戰項目。


    李凡將自己參加《最強大腦》的事情通知了蔣姐,蔣姐給他的意見是,搜娛打算做節目的事情繼續往後拖一陣子,爭取好的價碼。


    畢竟,如果說其他綜藝節目是為李凡建立人氣基礎,那麽《最強大腦》就是為李凡樹立逼格。


    在華國,沒有哪檔子綜藝節目具有《最強大腦》的高姿態以及廣泛關注度,如果李凡一旦成功問鼎,那麽,毫無疑問,李凡的自身價值將迅速擴大。


    蔣姐問李凡有沒有耐心再等幾個月,等到《最強大腦》結束後再考慮做節目以及其他代言合同的事情。


    李凡自然沒問題,現在唯一有問題的則是挑戰什麽項目了。


    步步升的肖經理今天聯係了李凡,說最近公司出了點兒狀況,產品要延期上市了,最近本來計劃中的活動暫時取消。當他聽到李凡說參加了《最強大腦》的時候,肖經理笑了,“好啊,壞事兒變好事兒了!《最強大腦》正好能將你推到一個新的輿論浪尖。”


    那家知樂公司倒是沒有聯係李凡,估計去忽悠其他名人去了。


    李凡下床,伸了一個懶腰,有些沒精打采的,穿好衣服後,和同學參加下午的《博雅杯》公開課。


    階梯教室內。


    “李班,這幾天怎麽感覺你心事重重的?”


    “沒什麽。”李凡一邊擤鼻涕一邊道,他不幸感冒了。


    “還沒什麽?你這幾天總是一個人發呆,也不知道想什麽呢?”


    “也不像是想女人啊,難道想男人呢?”


    眾同學笑。


    有同學悄聲道:“李凡,顧亞婷好像回頭看你了。”


    “滾!”


    “真的!”


    “翻跟頭滾!”


    “她過來了!李凡。”


    李凡連著打了兩個噴嚏,抬頭一看,顧亞婷已經來到了麵前,她道:“周五怎麽樣?”


    “咳咳咳,成,咳咳,那就周五。”


    眾同學起哄聲頓起:


    “呦呦呦,約會喲!”


    “你們這是先天下之樂而樂啊,我們還單身呢。”


    李凡連連揮手:“都滾蛋,約個屁,顧亞婷的意思是周五晚上咱們兩班聯誼,行了吧?高興了吧?”


    眾男生齊歡呼:


    “顧美女萬歲!”


    “還是顧班長體恤民間疾苦!”


    ……


    顧亞婷淡淡地笑了笑,目光在李凡那憔悴的麵龐上略作流連,才轉身而去。


    這一堂課請來的是一位國內頂級的哲學研究員。對,是哲學研究員,不是哲學家,您也可以稱之為“哲學家學家(出自《圍城》)”。


    這是一堂哲學入門普及課程,孫教授講述了黑格爾、羅素、大衛·休謨、盧梭等人的哲學,還談論了這些哲學家背後的故事,並痛陳華國近現代沒有哲學家的悲哀。


    的確有一些人被尊為哲學家,但其實並不是這樣。所謂哲學家,是指擁有自己的哲學範式、有原創的哲學基礎理論與哲學體係的哲學學人,這個是關鍵,你必須得有係統的己說,不然你無論多大名氣多大成就,都隻是研究其他人學說的一位學者。


    李凡正在專心致誌地聽課的時候,有人敲門,道:“老師,打擾您一下,我找李凡,要開會。”


    就這樣,李凡被這位博士從教室裏領走了,來到了一間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裏,基本上大家都到齊了,李凡找了一個末座,和一群博士生們坐在了一起。


    很快,《韓傑及其作品研討會》正式舉行,為首的座位是文學院院長,兩側基本都是京大的教授,李凡以及一群博士生們,則坐在最後側。


    李凡小聲地咳嗽著,狀態極差。


    “我個人認為,《黃金時代》的水平的確可以,但談不上經典,我談談其中的幾個問題啊……”


    “我不同意……”


    整個研討會,眾位教授無論是對《黃金時代》還是韓傑的其他作品,都是有褒有貶,看法各一。


    這個正常現象,哪個人物哪部偉大作品沒有爭議?


    李凡在末座傾耳聽著大家的討論,消化著大家的言論,旁邊的十幾位博士生也在認真聽著,並不時地記下筆記。


    討論正酣之際,院長看了看後排的李凡,道:“李凡,你說幾句吧。”


    “我?”李凡指了指自己。


    “對,就你。”


    “咳咳咳,”一連串咳嗽後,李凡起身,道,“我先談一談韓傑這個人和《黃金時代》之間的重疊關係……”


    李凡剛開口,有幾位教授悄悄地拔下了筆帽,準備落筆。


    院長則雙肘支在桌子上,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


    李凡才說兩句話,又換來一陣咳嗽,“對不起,各位老師各位學長,我今天感冒嚴重,無法順利地闡述自己的淺薄之見了,大家見諒。”李凡說罷落座。


    大家剛剛提起的興致瞬間消失,一些筆帽重新合上。


    ……


    李凡的病來的快,好的也快,到周四的時候,基本康複了。


    周四晚上7點左右,李凡打開電腦,登錄qq,突然發現多了幾封郵件。


    第一封:尊敬的“閑魚”先生,我們對您的《詩詞論》很感興趣……


    第二封:“閑魚”先生,我反複研讀過您的《詩詞論》,大有收獲,茅塞頓開,願當麵向您請教,還請您賞個薄麵。


    第三封:“閑魚”先生,看到後請您回信。


    ……


    完了,李凡一陣頭疼,這個筆名起的啊,欠考慮了,怎麽別人說的時候,自己聽著這麽怪呢?


    李凡敲擊鍵盤,回了一句:可以,互相探討。


    那邊兒不到10分鍾就回複了:那好,您住在哪裏?我去拜訪您!


    李凡回道:京城。


    那邊兒:太好啦,您現在方便出來麽?


    ……


    兩邊以最短的時間敲定了碰麵地點,說來也怪,那邊兒隻加了qq,沒要李凡的手機號,說什麽要把驚喜留到見麵時候,這算不算矯情?


    李凡覺得這算!但您貴為主編,這個……而且這個碰麵地點選的,還是一家咖啡館,這個……


    李凡收拾妥當後,打車前往。


    他剛下車,非常巧地碰到了熟人——沈妍。


    沈妍興奮地向他揮了揮手,“喲,你小子來這兒幹嘛?泡妞?”


    李凡大驚失色,心想自己都要包成粽子了,這你也能認出來?


    “妍姐好,我約了人。這陣子不見,妍姐瘦了啊。”


    沈妍非常興奮,“真的麽?喲,看來我減肥有成效了啊!太好啦。”


    李凡哪知道你瘦沒瘦啊,但他知道一點,見到女人就誇瘦一般沒錯,這個比誇她們“又漂亮了”迷惑人一百倍,因為“又漂亮了”誰都知道是假話。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李凡道:“妍姐,你等男朋友?”


    “哪有什麽男朋友,偷去啊?等一位大學者。”


    “大學者?”李凡聞言後臭不要臉了一句,“不會是我吧?”


    沈妍噗嗤一笑:“你繼續努力吧,未來應該沒問題的。”


    李凡試探地問道:“流浪的小貓咪?”


    沈妍錯愕了一下,“我去,真是你?《詩詞論》是你寫的?”


    李凡笑了:“怎麽了?”


    沈妍的驚駭聲又高了一些,“你能寫出《詩詞論》?”


    李凡攤肩道:“怎麽了?”


    “等一下,我有些淩亂,讓我緩一緩,我有些接受不了。”


    沈妍揉了揉太陽穴,天啊,還是無法置信。


    前幾天,老爸回到家中後,開口閉口全是《詩詞論》,又說觀點多麽新穎文筆多麽出眾雲雲,一定要和這位大學者當麵交流等等,沈妍聽罷,翻看了一遍《詩詞論》,基本上一瞬間就被征服了,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一個疑問,就是這《詩詞論》到底是哪位學者的作品?


    老爸在家親自下廚,要招待這位神秘的貴客,而沈妍則下樓來迎接“閑魚”來了。


    李凡的學識和見地沈妍自然心中有數,但是那隻能說明李凡這個人博學多才,但說到著書立說,而且還是文學評論類的,這個沈妍萬萬不敢想象。


    她抬頭看了一眼李凡,眼前這個小夥子才17歲,開學才高三,其他17歲的孩子出息點兒的在背誦《赤壁賦》《遊褒禪山記》之類的文章,而這孩子,竟然寫《詩詞論》?還是讓《詩刊》總編驚呼為天才作品的《詩詞論》,太不可思議了。


    你記憶力強大,過目不忘,書讀得那麽多,所以你在節目中圈粉無數,這個可以理解,但《詩詞論》這是原創啊!


    李凡笑眯眯地看著她,道:“緩過勁兒來了麽?”


    “差不多了。”


    “哦,那該我了,”李凡學著沈妍剛剛的語氣和表情道:“我的天啊,20出頭當主編?我接受不了,讓我緩緩!”


    沈妍白了他一眼,“我爸讓我來的,走吧,和我回家。”


    離咖啡館不到百米,兩個走進了一個小區,沈妍家便住在那裏。


    沈妍打開門,衝廚房喊道:“爸,媽,飯好了麽?”


    隻聽廚房傳來急切的腳步聲,然後隻見朱康快步走了出來,滿麵堆笑,邊走邊用手在圍裙上擦拭了一下。


    朱康見到李凡的那一刻愣住了,道:“哦,這不是我閨女經常掛在嘴邊的李凡麽?碰巧遇到了?”


    沈妍搖晃著手指道:“no,no,no!他不是李凡,他今天叫大學者!”


    “什麽?等一下,我有些淩亂,讓我緩一緩!”朱康說罷,緊緊地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不愧是父女,連驚詫的反應都一樣。


    但為什麽女兒不隨父姓呢?這個則是一個倒插門的故事。


    打死朱康他也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文化偶像會是《詩詞論》的作者,可,這是既定事實啊。


    但不管怎樣,“大學者”上門,自己稍後拐彎抹角考一考他,就基本知道他的底子了,先好生招待吧。


    朱康想到這兒,連忙道:“小凡,快坐。”


    “誒,好的叔叔。”


    李凡坐下後,隻見朱康怪模怪樣地看著自己,把自己弄得渾身不舒服。


    朱康收回目光,給李凡倒了杯茶,道:“小凡,飯菜還得準備1個小時左右,這有上等的碧螺春,你嚐嚐。”


    “叔叔,這紫砂茶具是正宗丁蜀鎮的?”


    “好眼光!”


    李凡接過茶杯,仔細看了看,輕輕嗅了一下,道,“湯色碧綠清澈,香氣濃鬱,的確是極品碧螺春。我想起了陳康祺一首詩。”


    朱康問道:“哦?哪首?”


    “從來雋物有嘉名,物以名傳愈自珍。


    梅盛每稱香雪海,茶尖爭說碧螺春。”


    朱康興奮地道:“看來小夥子很喜歡碧螺春啊,來嚐嚐。”


    李凡又聞了聞,放下茶杯,道:“那個,叔叔,家裏有飲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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