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飛舞,陽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撒下第一縷晨曦的光芒,落下一道纖絕的塵陌,為幸福披上斑斕的嫁衣,遠處的樹木拖著長長的剪影,就像新郎黑色的燕尾。紫檀的香味,彌漫在春日的氣息間,把一切空虛充盈飽滿,微風呢喃著天真,清清涼涼,透著空靈和飄逸的蕩漾,無限春光。


    單柯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綿軟的雲朵上,步伐輕飄飄的,她整個人,也輕飄飄的。周身微涼,汗毛微微張開豎起,仔細打量著,她原來就隻穿了一件單薄的拖地白紗,鏤空的背部設計,顯得她因工作原因,常年受訓而棱角鮮明的線條,如此才釋放出了屬於她自己的別樣的健美。


    一頂穿插著各色小野花兒編紮的草圈兒,被一個穿著白色天使服,帶著小翅膀的女孩兒戴到她頭上。低頭遷就著女孩兒身高,單柯恍然間發現,原來她也是沒有穿鞋子的。


    她獨自一人走過花門,看見神父正站在水晶閃亮般的台子上對她微笑。


    她的婚禮,在對她點頭微笑。


    “據說好的婚姻,激發人天性中好的一麵,壞的婚姻,激發人天性中壞的一麵。希望你們是前者,我們所有的人也都這麽衷心祝福!”


    神父神色詭異,卻微笑地環視了一周。


    “咳咳——但如果是後者也沒什麽,誰能總那麽幸運呢?不必互相指責,死不認錯,計較自己所付出的,都去尋找更好的,更有益於雙方成長的關係就是。婚姻隻是所有人類關係中的一種,不比別的關係更好。也不比別的關係更壞,如果你們都明白這一點,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神父依然微笑,他口吐熟悉的話劇台詞。向她伸出雙臂,單柯卻一個人愣在原地,那不是孟京輝的‘柔軟’?神父變成了熟悉的話劇臉。


    單柯沒有看到他的新郎,她沒有看到她的白可鬆。


    四周嘩然一片,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這麽多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他們或鄙夷的看著她,或捂著嘴巴笑。


    單柯知道了。


    原來。他們也沒看到她的白可鬆。


    “呦。”神父輕挑的眼神兒,像掛了個鉤子一樣勾著她的皮肉,勾出血來,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不停像長著倒刺的手指在她麵頰劃拉著,“不忠,感情的疑惑!善變,自相矛盾!內心所有的那些衝動不安,像世界一樣古老。你為何卻還是一副大驚小怪。故作天真的偽善麵孔!”


    “不!他不會的,我,我也沒有!”


    單柯一步步地後退。她每走一步,都灌滿了鉛錘一般如此沉重!


    “你真虛偽!自欺欺人!”


    所有人的賓客都站起身來,大聲地,異口同聲地指責著她!


    “不,不是的!我沒有!”


    單柯緊繃著身體,努力地想要反駁這些人的無中生有!可視線卻愈發模糊,也越來越聽不清耳邊的聲音``````


    “偽善的女人!白可鬆不會和你結婚的!”


    “我沒有!”


    “偽善的女人!白可鬆不會和你結婚的!”


    “我沒有!不!沒有!”


    ``````


    “我沒有!不要!”


    “單柯,單柯!”


    感覺到有人抓著自己,單柯的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張開手胡亂地掃向四周,大力地拍打著她雙手能觸到的人和物。


    “我沒有!我沒有!”


    “醒醒!單柯!”


    “啊!”——那聲音嘶啞而破碎。女人‘噌’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就像電影裏演的從棺材裏詐屍的情節那樣!


    “單柯!”


    白可鬆嚇了一跳。緊張地幾乎是跟她同時坐起來的!顧不上被她的頭無意識磕中下巴的疼痛,他板過單柯不斷掙紮的肩膀和頭,單柯不比一般女人較弱,她是警察出身,想要壓製住她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可白可鬆又不能完全用力,隻能控製著力度,嚐試在不傷害到她的情況下,搖醒她。


    單柯半睜著水霧朦朧的眼睛,渾身發抖,瑟瑟地打著哆嗦,她好像冷,可身體跟著衣料的溫度還是燙人的!


    “單柯,單柯你怎麽了?!”


    “我沒有!”


    誰知單柯被白可鬆問得一個激靈,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滿是驚懼和恐慌,一開口就高喊我沒有。看得出,她這個樣子是做夢了。


    沒有,沒有什麽?


    “我是可鬆,白可鬆,單柯你看清楚!”


    白可鬆一聲聲地叫著單柯,叫她的名字,直到她恍惚中停止顫抖,從她的眼眸裏看到一絲清明。


    “你去哪兒了?”


    她帶著哭腔,委委屈屈地問他。


    “我哪兒都沒去,哪兒都不會去的。”白可鬆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哄著她,半拉半拽地攬她入懷,“做夢了?”


    懷裏的小人兒點點頭,還是委委屈屈的。


    “嗬嗬。”


    白可鬆的懷抱更緊,熱氣低低地噴灑在單柯的頭頂,他習慣性地用下巴去抵她的額頭,她習慣性地摟著他精瘦的腰身,聞他身上令人心安的古龍味兒,當然,這次還要順便把眼淚蹭上去,狠狠地蹭,誰讓他嚇她的,夢裏也不行呀!


    白可鬆低低地悶笑,“瞧你嚇的,夢見什麽了?”


    單柯不說話,吸著鼻子,腦袋窩在他胸口還是蹭來蹭去的。


    “不理人?嚇傻了?”


    “誰傻了!還不是被你氣的!”


    單柯氣鼓鼓地一把推開他,可黑咕隆咚的,天還不亮,而且是拉著窗簾的,她傻傻地愣了愣,對剛剛那個夢境還是心有餘悸,扭著頭開了小燈,亮度調到最大,可回過頭來還是隻看得清白可鬆的半張臉。


    “我夢見婚禮隻有我一個人。”


    “嗯?”


    “你不在。我,沒看到你,從婚禮一開始就沒看到。為了你的婚禮我連鞋子都沒穿!凍死我了。你居然還留我一個人呐!”


    “嗯!為了我的婚禮!”


    白可鬆調笑著跟單柯打趣,語氣浮誇地強調著婚禮前的主語。單柯伸手就去掐他,兩個人難得笑成一團兒,鬧到最後,白可鬆才從單柯嘴裏斷斷續續提供的信息了解到,原來她是被昨晚看的話劇影響到了——孟京輝的‘柔軟’。


    白可鬆無奈地搖搖頭,“神父都說上台詞了?”


    “可不是。”單柯瞥了他一眼,“還嚇我一跳呢!”


    “不過。”白可鬆笑笑道,“那麽多台詞。你是怎麽記下來的?不是以前沒看過,就昨天才看的第一遍麽?”


    “我也不知道怎麽記下來的。”


    “一起做過這方麵的訓練麽?”


    “沒有啊。”單柯頓了頓,又撓撓頭,“等會兒,你說哪方麵?”


    ``````


    “記憶力。”


    “這個啊?有啊,就是方老——”


    就是方老師教的我啊!後半句話,被單柯生生地咽了回去,白可鬆也就當沒看見,今天,他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明天就是婚禮了,他也不想被分心,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了。他隻要給單柯一個婚禮。給她一個家,至少,在她徹底發病前,陪她做一場夢。


    “白可鬆。”


    “嗯。嗯?”


    “你不會逃婚吧?”


    單柯雖然笑著,可眼神卻定定的認真。


    “不會,我不會的。”


    白可鬆肯定的向他點點頭,“相信我,夢都是反的,周公都這麽說。所以你夢見我不在。那麽婚禮那天,我就一定會在。會一直牽著你。陪著你,直到婚禮結束。”


    “嗬嗬。所以結束你就不牽了,就要跑了對麽。”


    單柯笑出了眼淚,笑紅了鼻頭,“我是怕你跑了,怕你答應現在,卻放了我‘未來’的鴿子。”


    她太怕失去了,太怕再一次被栽跟頭,在自己信任的人身上,再一次失敗。


    白可鬆抱抱她,輕輕拍著,單柯覺得有點累,不一會兒便昏昏欲睡,聞著他好聞的體味,半夢半醒間,恍然聽到他自言自語般地低聲安慰。


    ``````


    “丫頭,我們與其擔心未來,不如現在好好珍惜擁有的人生啊。嗬嗬,人生,兩個字筆畫不超過十的詞卻能包羅萬象,太善變了,我們往往是怕什麽來什麽,來什麽就怕什麽。或許看淡得失,無謂成敗的時候,反倒順風順水,遇難成祥吧。我希望你好好的``````”


    單柯醒過來的時候,看書 .ukanshu.c白可鬆已經做好了午飯,留了字條,出門準備明天婚禮的最後事宜了,好像一切都籌備好了,一切,都準備就緒,可單柯這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總也不能落地。唯一能分散她注意力的,怕就是顧瀟買下來的那對婚戒了。


    陽光正好,單柯盡量讓自己看得開,她拿著戒指,坐在白可鬆平日喜歡曬太陽的小陽台上,忽然間發現戒指盒裏一張塞得仔細的字條。


    嗬嗬,是顧瀟的筆跡。


    ‘人生短短數十載,最要緊的是滿足自己,而不是討好他人。縱是上善若水,也要學會傲嬌與**。別讓自己活得太累,太辛苦。去愛值得愛的人,去忘不該記的事。每一個昨天,都是過去。昨天的太陽,永遠也晾不幹今天的衣服。我愛你,愛情有千萬種姿態,縱然你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我已經不再伴你左右,可你需要的時候,它就會變成我幫你。我一直會守在你身後。——此致,顧瀟。’


    “嗬嗬,此致。”


    單柯流淚笑著她那老朋友的老毛病。(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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