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怎麽就能確定顧瀟沒有事先調查死者?白教授,一個殺人凶手在殺人之前當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局長話一出,顧瀟的臉上複雜的掛上了各種表情,其中,就有單柯不久前曾在這裏體會過的——失望。


    “我當然確定!”


    白可鬆微微揚起下巴,他給了顧瀟一個篤定的眼神,“局長,您應該精通犯罪心理學吧!我們都知道,凶手最疏忽大意的作案對象就是熟人!因為了解,那些他們自以為了解的了解,通常會使他們露出破綻!而像心髒位置這樣出其不意的破綻,我相信就算是熟人有心調查詳盡,也未必會從這兒下手!局長,您對此還有什麽異議麽?”


    單柯就差給白可鬆捧場拍手叫好了!她紅紅的臉蛋,還有那閃著滿眼崇拜的黑眸,住進兩顆星子一樣閃亮!


    “所以,你才說殺死死者的人,一定是熟悉死者的,卻不一定被死者所熟識?”


    那高個子似乎是故意來解圍的,高聲插話問道。


    白可鬆搖搖頭,“這點隻是其中之一,死者生前,也就是臨死前,明顯有被人用乙醚迷暈的跡象,以至於死者死時並沒有過多掙紮跡象。”


    “嗯!這個我們懂!就是凶手怕小王掙——死者,怕死者掙紮!在自己身上留下個血道子,血印作為證據!或者鬧出的動靜太大被人發現!這不過是個簡單的殺人步驟,看來是我們想的複雜了!”


    “嗯?你這麽認為麽?”


    白可鬆點一點桌子,發出指甲與桌麵碰撞的聲音,“在我看來,這並沒有這麽簡單。因為凶手已經擺明了姿態,他的目的不僅限於殺死死者那麽簡單,如果隻是單純的想要他一個人的命,完全可以等到死者下班,在他家附近動手。死者死前剛剛值過夜班。恰好十分疲倦,凶手想要動手也更加方便!可如今這個人卻選擇在公安局殺人,並且還刪減了錄像!冒著這麽大的危險,隻是為了殺一個人?”


    “那是為什麽?”


    “是啊。那是為什麽?這樣的推理我也會。”


    白可鬆笑笑,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的人,包括這位穩如泰山的局長。


    “因為顧瀟。”


    他淡淡地說,周遭靜悄悄,而後便炸開了鍋。


    “我?!”


    “顧瀟?!”


    白可鬆像是捅漏了裝滿水的瓶底,突如其來的‘指證’讓聽得津津有味的顧瀟懵了頭,頓了幾秒,才附和著白可鬆點頭。說實在的,他剛剛差點忘了這案子跟自己有關!從他上大學到工作臥底,還沒見過白可鬆這麽睿智的辯駁!


    “都閉嘴!”


    局長亮了亮嗓。底氣明顯要比說自己時足。局長開口,周遭的人也自然而然地閉了上嘴巴。


    “白教授,現在的情勢你也見到了,說說你的原因!讓我們相信,你不是在用狡辯包庇他!”


    白可鬆挑一挑眉。


    包庇?他在講笑話麽?狡辯如果也能起到包庇的效果。他也不用說這麽多了。


    “嗬嗬,局長說笑了!我和顧瀟非親非故,要不是他真的沒做過,我又何必站出來淌這趟渾水?至於,我說凶手殺人是因為顧瀟也是基於一個畫麵的推理。”


    白可鬆給了局長一個‘請您先聽我說完’的手勢。


    “請別打斷我,就像您剛剛並不認可我的邏輯推理——下麵,希望大家跟我想象一個畫麵。首先。死者在顧瀟下樓前被乙醚迷暈,被人擺出趴在桌子上因疲累熟睡的假象,當顧瀟出了這大門後,凶手出現了,將昏迷的死者殘忍殺害!”


    白可鬆邊說邊走到保安小王值勤時死的那張桌子後,拉開椅子。效仿他坐了下去,“假使,死者現在就坐在這裏,我就是死者,當顧瀟從樓梯上走下來時。我已經倒在這裏死去,那麽試問這麽近的距離,顧瀟可能聞不到我身上的血腥味兒麽?我們都冷靜的想一想,死者的心髒被利器刺穿,動脈割破,他死時必定血流如注!這血腥味兒的濃重程度,就算不能馬上傳到二樓,也完全能在奔湧的一瞬間擴散出幾平方米!”


    他頓了頓聲,讓身體在椅子上正過來,紳士地翹起一條腿,“顧瀟,現在我問你,你有聞到麽?”


    “我?我沒有!”


    顧瀟狠狠地搖了兩下頭,他在用力咬他右邊的後槽牙,以至於腮幫子莫名其妙地鼓出了一塊兒,“我沒有聞到任何異常的氣味!雖然我當時走的很急,但作為警察,我對屍臭和血腥的味道極其敏感!不同的屍臭對應屍體不同的腐爛程度,以及被腐爛因素,不同濃度的血腥味對應的是出血部位,這些隻要我聞到,就能很快做出反應和判斷!”


    “很好。”


    白可鬆紳士一笑,十指結合穿插在一起,肘部平放在桌子上,衣服泰然自若,你奈我何的樣子。


    定睛一處,看著單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瞬也不瞬的樣子,他笑得更開了些,單柯也眯著彎彎的眼睛向他笑,她對他的崇拜無溢於言表,原本略顯蒼白的小臉也變得紅潤了許多。她很開心,從初始認識她到現在,這個女人的眉眼間不知何時多了幾分女人的嬌羞。


    “累了麽?”


    他徑直朝她走過去,拍拍她的腦袋,對旁人視若無睹,她開心就好。


    可局長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看。


    “局長,我話已至此,不知道您還有何見教?”


    見教?


    問局長麽?


    “還看什麽看!繼續工作!把屍體抬到法醫室!查!都他媽給我徹查!操!”


    其實局長對顧瀟本不是這個態度,記得當時顧瀟帶著白可鬆回來的時候,局長還給了顧瀟一個擁抱,但沒想到顧瀟在經曆生死之後,跟他見麵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為了白可鬆辯護?!


    那兩個死千百次都多餘的叔叔和侄子。


    局長是個耿直的出了名的人,他認定的是非對錯就一定要堅持到底!他費集心思地把白可鬆交到了上級手裏,以為這樣白可鬆就能遭到他應得的懲處!


    誰承想顧瀟這個狼崽子第二天就借著出了這次任務的關係無阻力地見到了他的上級,並做了一份祥達五千字以上的越級報告!他‘不依不饒’地為白可鬆解釋。直到把白可鬆解釋成一個被逼無奈,被卡斯比尼控製的傀儡!


    嗬?


    白可鬆他無罪,他清白,他殺人也無罪!因為他為了正義忍辱負重!他立功。因為他配合調查,端了卡斯比尼和喬治這兩個老東西?此後,白可鬆還是那個博學多識,受人尊敬的白教授!


    憑什麽?


    那些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人呢?!就都活該麽?是活該被犧牲還是活該被顧瀟這個狼崽子忘了本!


    ——狼崽子!你他媽的吃錯藥了!


    ——可能我他媽的確實吃錯藥了。


    ——把良知也他媽的藥死了?!


    ——我他媽的不知道!別問我了!


    ——顧瀟。


    ——嗯?


    ——操!


    從那以後,局長就再也沒主動搭理過顧瀟,見了麵,就當不認識。像現在這樣。顧瀟好像能讀出忘年老友眼中的無限憎惡,和他最想對自己說的那個髒字。


    他和顧瀟,布萊恩與卡斯拉之間的關係其實是非常相似的,說惺惺相惜。用在兩個男人身上未免太惡寒。所謂保護與被保護,教導與被教導,大半又都曲解了這種關係存在的意義。微妙的,精神像兄弟,情感像知己。


    顧瀟能理解局長對他的怨氣從何而來。布萊恩也能理解卡斯拉現如今的處境所以不辭辛苦地趕過來幫他。


    隻是


    “你的方式錯了。”


    白可鬆不避諱地盯著鏡子裏洗手的,擺弄著他不合身中山裝的布萊恩,布萊恩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很快恢複過來,他沒有抬頭,而是選擇打開水龍頭,細致地洗手。看不到表情,白可鬆依舊能想象得出他此刻橫眉冷對的模樣。


    “既然你已經發現了,為什麽不當場揭穿我。”


    水聲戛然而止,布萊恩抬起半個臉,露出三道溝的腦門,或許也因為對那條無辜生命的內疚。


    白可鬆微微一俯身。雙手撐在黑色冰涼的大理石水池麵上。


    “因為沒有必要。”


    白可鬆的聲音聽上去清清淡淡的,不帶感情,沒有波動,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一件別人的事


    “人已經被你殺了。揭穿你,讓你死麽?你死了那個人就能活過來?還是說,你也認為,這真相的價值,高於你布萊恩警長本身的價值?”


    當然不能。


    布萊恩雖然沒有把話說出口,緊繃的身體卻已經稍稍放鬆,u看書 .uukansu.cm過了一會兒,當他再次直起腰,抬起頭的時候,腦門上的三道溝變成淺淺的溪流,鏡子裏,已經又是那個意氣奮發的警長了。


    “你很聰明。”


    他似是而非地觀察著白可鬆的表情,“但不夠狠,也不夠果斷!”


    “你想告訴我,留著你後患無窮麽?”白可鬆抱臂笑笑,身體向後靠在洗手間的狹小縫隙牆上的一排凸起。


    “當然不,我想我們有一天會成為非常好的朋友!我指的是你的妹妹,白可可。你不戳穿我,是因為我比那個人更值得活著。白可可呢?你明明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麽,但是你寧願自己查,自己找,盡管她已經把手腳動到你身邊了!”


    “手腳?”白可鬆用鼻子哼笑著,“那麽你算她動的手,還是腳呢?”


    布萊恩眯了眯眼睛,“白可可告訴你的?”


    “不,是我猜到的,今天聞到你身上那股漂白水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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