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兄長。”韓麗娘微微行禮,含淚道:“他許久不回,讓家人很擔心。”


    孟大夫笑了一下表示明白,拱手道:“哦,韓公子倒是並未走遠……這樣,由在下帶幾位去找他吧。”


    孟大夫看出花襲人這一群人都是從京城來的,全都是他不能輕慢之人。這樣的時候,尤其是看到韓母和韓麗娘焦急激動的神情,他也不敢廢話,立即決定還是先讓他們見到那韓公子為好。


    隻有病人家屬見到病人無恙,放下心來,才能有心思聽他們大夫說話。


    孟大夫的這個決定無疑很對。


    花襲人謝過了他,扶住韓母,準備跟著他走。


    不想,孟大夫卻直接引著她們穿過藥鋪,往後院走去。一直走到了後院最後一排罩房處,才在一個最左邊的一間屋子門前停了下來。


    “因為一些原因,韓公子這幾日一直住在鄙醫館中……”


    不待這孟大夫說完,韓母立即甩開了花襲人的攙扶,拖著韓麗娘迫不及待奔上了台階,猛然間撞開了房門!


    “清元!”


    韓母悲聲呼喊,邁步就要朝著屋內奔去。


    卻就在這一瞬間,韓母突然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又仿若被天雷劈中身體猛然間僵直,就在花襲人心起疑惑之時,便聽見韓母尖叫一聲,道:“她怎麽在這裏!”


    說罷,韓母竟然就此承受不住,昏倒過去。


    韓麗娘盯著屋內一下子沒有準備,被韓母連累的也跌坐下來,幸好也因此護好了韓母,沒讓韓母摔著。


    花襲人挑了挑眉。


    就在韓母行為異常的一瞬間。花襲人放開感知,立即就看清楚了那屋內的情形。


    難怪韓母會暈倒。


    韓清元居然和她在一起啊……


    花襲人心底歎息一聲,對有些躲閃不知所措的孟大夫道:“大夫。麻煩您給伯母看一看吧。”


    “哎,哎。”孟大夫早瞧出了眼前這一幕不像自己料想的那般簡單。正不知如何是好,聽見花襲人說話,忙提著長袍奔上台階,跨過門檻,抹了一把汗後,立即凝神給韓母把起了脈。


    本來,他並未經心,隻暗暗後悔沒有問清楚情況。也沒有將提點幾句,就直接將人領到了這裏,以至於這位老人家受了大刺激……唉,這種過錯,不知這些貴人會怎麽怪罪他呢……他本來還想著能多得些診金打賞的……


    孟大夫一邊品脈,一邊胡思亂想,品著品著,突然覺得手底下脈象不對,當即心中一緊,忙不敢多想。再次品起脈來。隻是,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娘怎麽樣?”


    韓清元終於露了麵,出現在了花襲人的視線中。


    他麵色有些白。似乎有些憔悴和虛弱,但顯然身體不錯,並不能算是在病著了。


    他出現在門口之時,也看見了站在院中的花襲人,神色間閃過一抹愧疚和複雜,而後又重新變得堅毅,對花襲人微微頷首之後,半跪在地,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韓母身上。


    孟大夫並未回答韓清元。依舊在反複謹慎地品脈。


    “你難道不想知道,她們見到誰?”宋景軒走到花襲人身邊。輕聲開口道。


    花襲人冷聲道:“軒公子早就知道這裏情形……這個局麵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麽?”


    韓母倒下了。


    花襲人能夠感覺到,她這一次真的受了大刺激。


    此前多日的煎熬。飯食不想,牽腸掛肚的,她的身體應該幾乎就在強撐著一口氣堅持了!若僅僅是看到韓清元無恙的喜悅,韓母或許日後會小病一場,但也不會有大問題……但偏偏她大喜之下,又立即大怒!


    喜傷心,怒傷肝!


    雙劍齊下,她如何能受的住!


    仿佛是驗證花襲人所說的,那孟性大夫終於停下了品脈,麵色難看,輕聲道:“這位老夫人大喜大怒之下傷了肝髒,肝陽暴亢,風火上擾,已經有了輕度中風之症……”


    中風。


    花襲人聽到這個詞,冷笑著看了一眼宋景軒,問他道:“這就是軒公子想要我看到的麽?”


    無論如何,花襲人都並不想韓母真得了重病。


    而中風之症,絕對是十分嚴重的病症。


    花襲人冷聲說罷,抬腿邁上台階,對那孟大夫道:“還請大夫開個方子。”


    “哎,是。”


    孟大夫招手讓小夥計打開了隔壁的房間門,示意他們將韓母抬進去後,又拱手道:“在下醫術有限……倒是家父在中風一症上有些建樹,不如讓家父再來診斷一番。”


    “或許,是在下斷錯了也不一定。”孟大夫道。


    他的確希望是自己斷錯了。而且,他更希望這些貴人是講道理的。不然,貴人遷怒起來,他孟家這份家業,真不一定能保得住。


    “那趕緊去請令尊前來。”花襲人對孟大夫道。


    在孟大夫說出“中風”二字的時候,韓清元和韓麗娘就呆住了。韓麗娘不斷流淚,惶惶無措地跟著花襲人到了另一間屋子,而韓清元卻因為這巨大的打擊而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之中茫然無神。


    那孟大夫行了禮,立即轉身小跑著出去找人了。


    花襲人見倒在床上口角有些錯位以至於麵容顯得很是猙獰的韓母,心頭一陣一陣酸澀難過。無論後來韓母待她如何,花襲人都永遠記得,在那幾年中,那個珍惜疼惜過她的韓母。


    花襲人抿唇注視了一會兒,緩緩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對跟過來的韓麗娘道:“麗娘,你別慌。你沒聽那大夫說嗎?伯母隻是輕微的中風症狀,是能夠治好的……你先冷靜下來,伯母這裏要靠你,而且韓大哥他怕……”


    花襲人能夠想到韓母這一次病倒對韓清元的打擊。她輕歎一句,道:“韓大哥那裏,隻怕也要靠你勸解的……你要堅強。”


    “對,我要堅強……”韓麗娘口中喃喃,握緊了拳頭,眼中恢複了幾份神采,視線觸及病床上的韓母,又看轉到花襲人身上,一下子摟住花襲人,悲聲痛哭起來。


    韓麗娘並沒有哭多久。


    她像是發泄了一下悲痛的情緒之後,就緩緩收了淚,放開了花襲人,環視了一下屋裏,看到有清水淨盆,便倒了一些水,開始給韓母認真地擦臉。


    花襲人心中難受,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這一排後罩房,應該是這家藥鋪專門收拾起來供病人暫住治療的地方。每一個房間都不大,卻收拾的還算幹淨,有一股淡淡的藥味兒。


    花襲人站在門口,頓了頓,拐進了左邊的房間。


    韓清元神色麻木地跪在地上,對花襲人的進來毫無反應。


    花襲人從他身邊經過,看向床榻上的那個女子。


    薛世淨。


    薛世淨神色枯槁,一看就病的很重。她躺在床上,不斷地掙紮著想要起來,卻並無支撐她起身的動力。


    她的丫鬟冷梅,站在床邊,看見花襲人神色惶惶,想要勸慰薛世淨不要再掙紮了,卻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我若是你,現在就不會再添亂。”花襲人對薛世淨說道:“你現在好好的,至少能讓他少操一份心。”


    薛世淨眼中湧出淚水,就仿佛是枝頭被狂風蹂躪的最後一朵白梅,柔弱可憐,仿佛下一刻就會凋零似的。


    聽到了花襲人的話,她不再掙紮,躺在床上,虛弱地道:“我,我……”


    花襲人轉過頭,問冷梅道:“你家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怎麽也沒想到,找到韓清元後,麵對的會是這樣的情景。此時,她的心情很不好,言語中都帶上了殺意。


    她曾是殺過很多人的。


    冷梅麵對花襲人,嬌軀一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卻不敢說話。


    “你應該清楚,若是惹怒了我,會麵臨什麽。”花襲人冷聲道。


    冷梅再次打了個寒顫,忙道:“回鄉君話,婢子……婢子……”她深吸一口氣,道:“當日小姐得知大公子找人帶走了韓公子,u看書.uukansh 就向大公子逼問韓公子的消息。一開始大公子沒明說,隔了一天,大公子走後,才讓人給小姐遞了話,告訴了小姐韓公子被帶到了新江縣。”


    “於是小姐就連忙趕過來救人……”冷梅能成為大丫鬟,關鍵時候說話還是很有條理的。她繼續說道:“我們找到那個院子,問了那兩個人,才知道韓公子已經被人救了。小姐又問清楚韓公子當時情況不太好,就與婢子一起到各家醫館中問,最後找到了這裏,找到了韓公子。”


    “而後,就傳來了動亂的消息……”冷梅害怕地道:“韓公子也沒有大好,我們就又耽擱了兩天。哪知,哪知我們雇傭的那個趕車的莊戶,他們家人尋來,偷偷告訴我們大公子妄圖挑動寧王造反被寧王殺死,薛家莊子上下所有人等,一夜之間全部消失的消息!”


    “他們肯定都死了!”冷梅嬌軀瑟瑟發抖:“小姐聽到後悲痛難當,受了打擊,當場吐血昏迷,起不來了!”


    “是韓公子好心,才瞞過了小姐身份,將小姐藏在了這醫館治病!”冷梅說到此處已經絕望了,喃喃地道:“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找來了……”(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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