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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清元站的有些久,以至於發怔的薛世淨也發現了他。


    薛世淨抬頭看了他一眼,淚眼蒙蒙的。她沒有同他說話,遠遠在在樹下衝著韓清元微微一禮,扭身離開了。


    韓清元追了兩步,頓下了腳步,沒有再追過去。


    ——若是這親事到此時作罷,應該是天意吧?那麽,無論是他母親那裏,或許是靖王府那邊,他應該算是有了交代了?他很努力也很忍耐過,若是還不成,那也並非是他的錯誤吧。


    隻是……韓清元目送那一抹消瘦單薄的背影緩緩走遠,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他抿了抿唇,將目光從那抹背影上移開,又隨意地走動了幾步,看見有一個小丫鬟,便招了她過來,問起了花襲人。


    “昨日的確有一位花小娘子到府上來了。不過,她並未留一會兒,就又走了。”小丫鬟答完,接了韓清元給的賞錢,很是開心。


    韓清元放下了心,再看那歪著頭圓臉大眼的小丫鬟,突然記起這個小丫鬟有一次跟著薛世淨出去過。


    他遲疑了一下,又問那小丫鬟道:“你家大小姐近日可好?”


    小丫鬟聞言竟然嚇的臉一白,一句話也不答韓清元,攥著那銀錢撒腿就跑開了。


    這讓韓清元心中不禁咯噔一聲。


    他緩緩踱步回到席上,神思有些恍惚。女座那邊。薛世淨不久後又回來一次,稍坐了片刻,就再次離開了。而後。就再沒有出現。


    堂會唱過了上半場,伯府命人倒了半框銅錢從台上灑了下去,嘩啦啦的很是喜慶。戲台上便有班主帶著一些玩雜耍的小孩兒出來叩頭說吉祥話。


    樂信伯抱拳離了席。


    沒一會兒,有丫鬟過來對韓清元道:“伯爺請韓公子到書房說話。”


    韓清元默默起身,跟著丫鬟到了外院的伯府書房。


    “伯爺說什麽?”有一瞬間,韓清元都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他難以置信地抬起眼,有些失禮地看向樂信伯。


    樂信伯笑眯眯地再次對他說道:“欽天監回了消息。你與小女八字相合,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對兒人……清元可是高興傻了?嗬嗬。這下半場的戲你也別聽了,早日回家告訴親家母這好消息,早日過來求娶吧?”


    韓清元愣了一愣,忙露出一個笑容。低頭道:“是,多謝伯爺成全!”


    麵對著樂信伯所需要的表情,韓清元在家中練習過無數遍。此時聽到確切消息時候應該露出的喜悅之情,他也練習過好幾遍。因而此時,他喜悅的表情很是真誠,一點兒也不勉強。


    樂信伯對他這表情十分滿意,又囑咐了他幾句,便讓人直接送韓清元離府了。


    韓清元出了府,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人還有些暈暈的。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暗香來所在的富貴大街,站在街角瞧著姹紫嫣紅的那間鋪子。鼻端似乎聞到了那花草的清香和那糕點的暖香,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天黑下來,從接口卷過來的冷風鑽進了他的衣領,刺的他打了一個冷顫。


    遠處,那暗香來中出來一個人開始搬動放在鋪子外門邊展示的花草。韓清元認出了那是柳成誌。不知為何,他就又定定地站在那裏瞧著柳成誌。


    柳成誌似乎有所察覺。往韓清元這邊看了一眼。


    韓清元下意識地側身躲了一下。


    他因為這個行為不禁羞愧,怔愣了片刻。待他再往暗香來那邊看。準備邁步過去時候,卻發現那暗香來鋪子的門板已經上齊,已經關閉起來了。


    韓清元站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富貴大街。


    倒春寒的時候,又下了一層薄雪。或許是因為人們心中有了對春日溫暖期盼了的緣故,這倒春寒就顯得格外的冷和難以忍耐。人人又瑟縮起來,不願意出來走動。


    街上又重新空蕩了起來。


    幸好,這樣的寒冷終於是不敵從東南吹來的暖風。薄雪細雨之後,天終於又晴了起來,陽光暖融融的,舒適極了。有那愛俏的少女們遍又迫不及待地甩掉了臃腫的冬裝,換上了輕薄鮮豔的春衫。


    這一日,花襲人又收到了韓麗娘讓碧橙送來的、繡花精致的春衫,不禁有些怔愣。


    她沒有想到,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尤其是在韓清元與薛世淨的婚事敲定之後,韓麗娘依舊給她做了新衣裳,就像是往年一樣。新衣裳是裏外各兩套,不必試,花襲人就知道會很合身。


    她摩挲了一下裙角上繡出來的一朵朵淺金色的茶花,那形態簡直同去歲她弄出來的那盆金學士一模一樣……花襲人心中生出許多酸澀的感動來。


    她問碧橙道:“你家小姐做這個,夫人知道嗎?”


    “夫人應該不知。”碧橙回答道:“夫人身子依舊有些虛軟……小姐她都是躲在自己房間內偷偷縫製的,時間也多半是在夜裏。”


    花襲人甚至能想念的到韓麗娘一邊流淚一邊口中嘀咕一邊認真下針時候的樣子。


    韓麗娘是一個簡單的人。


    如今,韓母逼著韓清元去娶那仇人之女,讓她簡單的價值觀定然是不能接受。而又因為這件事,至於麗娘她覺得不能也無顏麵去麵對靖王妃……韓麗娘怕也是要惱怒韓母的了。


    “你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就說,這幾日隨便什麽時間,我想請她過來坐一坐。”花襲人抿唇道:“我這園子落成之後,她都沒有來逛過呢。”


    碧橙抬頭飛快地看了花襲人一眼,應下後。離開了。


    韓麗娘或許是在家中難受的很了,碧橙回去之後的次日,她就到了暗香來找花襲人。


    一陣子沒見。韓麗娘又清瘦了許多。原本還有些圓潤的臉蛋兒瘦成了個尖兒,顯得眼睛格外的大了些。原本隻是清秀的麵容,忽而因此惹人注目、深刻了起來。


    韓麗娘一見花襲人,雙眼就迷蒙起來。


    花襲人挽住她的手,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扶住她坐到了窗邊。


    窗外正對著一片薔薇,紅的白的小花朵開的很是熱鬧。陽光照在那粉白的花朵上去。隻影射到人心中都覺得格外溫暖了起來。


    “麗娘,你且放寬心。”花襲人對韓麗娘道:“伯母的病。總有好了的時候。”


    韓麗娘搖搖頭,神色淒然地道:“我就是不明白我娘是怎麽想的。娘說要上進,要光耀門楣,要替哥哥結一門貴親……這些我都能想明白。但娘說要哥哥去娶那薛家女。我就是釋懷不了。”


    “人怎麽能那麽不擇手段呢?”韓麗娘眼淚幾乎落了下來:“以後,一日一日的生活,難道就靠著欺騙和謊言了?那樣的日子,我過不了!真的,花妹妹,單是想一想,我就要發瘋了!”


    她認同韓母送親手繡的屏風圖給靖王妃,也認同她繡五福荷包討好靖王妃她繡的也很開心……但她實在無法認同這種為報仇不擇手段的作法。


    她真的很受不了。


    而她這種難受又無處與人訴說,憋的她吃不下睡不著。真的就快瘋了。


    就是這樣,她依舊給花襲人做了衣衫。


    花襲人神色緩了緩,道:“不是婚期還未定下麽?或許不出許多日。這親事就能起變故也說不定呢。”


    “都下了小定,哪還能有變故。”韓麗娘先是沮喪地接了話,隨即反應過來,眼前一亮,一把抓住花襲人,希冀地道:“花妹妹。你是不是有辦法?”


    隨即,她也不等花襲人回答。就歡喜地掉了眼淚,驚喜地道:“我就知道,花妹妹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訴我!”


    花襲人略一猶豫。


    就是這一猶豫,就被緊緊盯著她神情的韓麗娘捕捉到。她欣喜的有些忘乎所以,從座位上起來走動了好幾圈,才滿麵緋紅,對花襲人擺手道:“花妹妹不必告訴我了!我知道我是心中存不住事情的那種人!隻要知道會有變故就好了,別的我就不要知道了!免得幫了倒忙!”


    她自顧自地說的快活:“我就知道,若是你沒有得到什麽消息或是有什麽打算,你肯定不會找我過來的!我就知道如此!”


    花襲人張了張口,看韓麗娘高興的緋紅的笑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有點兒不忍心讓韓麗娘掃興。


    韓麗娘心中十分相信花襲人的本事。哪怕從前她有時候會不喜歡花襲人,會生花襲人的氣。如今瞧著花襲人沒有否認自己的猜測,韓麗娘仿佛吃下了定心丸,整個人一下子就放鬆了,容光煥發起來。


    有了精神,韓麗娘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抖掉了那些日子的負擔和包袱,又興致盎然地讓人陪著去逛了園子,留下來用了中午飯,才帶著花襲人回贈給她的布料絲線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時候,韓母正坐在廊下曬著太陽。


    那一場病,到底是讓她的身子受損極多。此時,她比之前老了好幾歲的樣子,頭發間也多了根根銀絲。


    韓麗娘見著韓母仿佛在這裏等她一樣,不禁腳步一縮。隨即,她又大踏步地朝韓母走過去,毫不避諱身後碧橙抱著的一些布匹,大大方方地喚了一聲“娘”。


    “你這是去哪兒了?”韓母皺眉道:“娘教過你的規矩,可有不告尊長就獨自出門的規矩?或者你是覺得娘如今病了,就管不得你了?”


    韓麗娘縮了一下,隨後立即撇了撇嘴,對韓母道:“娘,您這樣說話這樣的態度,對哥哥有用,對我可沒用。”這麽動不動就陰晦地用孝道壓人的……韓麗娘嘀咕道:“有意思嗎?娘?”


    韓母氣的渾身發抖。


    她身體比從前虛弱麵容也比從前蒼老之後,也不知為何,就同樣不能如從前一般控製住自己的脾氣,總是輕易就動了肝火,惱怒起來。


    就如同韓麗娘今日這種話這種態度,換成往日,她縱然心中不悅,但隻會想著法子去教導她,而不是自己就先氣惱到失了態。


    韓麗娘揮手讓碧橙將那布料送到自己房中,讓吳媽媽搬了椅子坐在了韓母身邊,在午後溫暖的春日陽光中輕輕往椅背上靠了靠,不看韓母,道:“娘,我也不是不告訴你……我去找花妹妹說話去了。”


    “你找她做什麽?”韓母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問韓麗娘道。


    韓麗娘笑的很開心:“當然有好事……她告訴我,不要太擔心,我哥哥和那薛氏女之間的親事,很快就有轉機了呢。”


    “她是這麽告訴你的!”韓母聞言心中警醒,直起身體說道:“她真就那麽不安份,什麽事情都要摻一腳!她能有什麽本事給什麽轉機,隻怕還是耍些什麽手段將事情給攪黃了!”


    “事情黃了,你哥哥就哪兒哪兒都交代不了,前程也就毀了!”韓母怒斥韓麗娘道:“也就你這個不長心眼兒的,才以為她會是好意!”


    韓麗娘也惱火了,uu看書 uukash 站起來衝韓母道:“娘,您這就是無理渾說!以前你總說咱家能有現在,都是花妹妹帶來的好運氣,怎麽這話您自己如今都給忘了!您就是被那與薛氏女結親的事情給蒙蔽了頭腦心機了吧,您當哥哥娶了薛氏女,以後就是如您心中想的一樣一帆風順,就能報了那家仇,得了那爵位了?”


    “娘,您醒醒吧!”韓麗娘再次坐回椅子上,道:“花妹妹什麽時候對咱們家不好過了!她就是從前攢私房錢,那也是自己掙來的錢!我從前說她攢錢不好,那是因為我妒忌她恨自己沒有她的本事賺不了她那樣多的錢!但我從來都認定,她對咱們家一直都是好意,是幫著我們的!”


    一碼歸一碼,她韓麗娘不會因為覺得看不慣花襲人某些行為,而否認花襲人對韓家的貢獻和付出。就算是今日,她也同樣會說花襲人小氣心硬,但卻也依舊會記得給她做新衣裳。


    就像那親姐妹之間難免有口角甚至動手撕打的時候,但該有的姐妹情,也一點都不會少。


    韓麗娘想到此處,斷然說道:“花妹妹說有轉機,我相信就是好的轉機,而不是像您說的‘攪黃’這麽難聽!我相信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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