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轉頭,對上男人含笑的雙眼,“你什麽醒的?”


    “比你早一會兒。”


    “現在幾點?天都黑了”


    謝定淵:“晚上十點。”


    他們這一覺竟然睡了將近十二個鍾頭!


    江扶月第一反應是找手機。


    “我打電話去醫院問過了,下午兩點多樓明深就醒了,已經轉到普通病房。”


    江扶月輕舒口氣,轉頭卻對上男人沉靜的雙眼。


    她垂眸,沉默許久,再抬眼時,仿佛下定決心:“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


    謝定淵點頭,並沒有否認心裏的好奇,但:“你想說嗎?”


    你不想,我就不問。


    江扶月笑了:“我隻怕說出來會嚇到你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論者,當然,也可能你會覺得我是在開玩笑,根本不信。”


    謝定淵看著她的眼睛:“隻要你說,我就信。”


    江扶月靠在他懷裏,“該從哪裏說起呢?就從二十年前開始吧,準確來講,應該是二十三年前,因為我已經做了三年的江扶月,在這之前,我叫樓明月”


    聽到那個名字,謝定淵渾身一震。


    樓明月?!


    “嗯,”江扶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點了點頭,“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樓明月——”


    接下來,謝定淵就像聽奇幻傳說一樣,聽完了樓明月的前世和江扶月的今生。


    二十年前死去那一刻,閉眼睜眼之間,她來到了二十年後的現在,還換了一個身體?


    江扶月:“很神奇,對嗎?”


    謝定淵咋舌,半晌感慨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你現在怎麽不講科學了?”她笑。


    “我記得你說過,‘上帝’或許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宇宙中一種尚未被發現的神秘力量,它擁有神奇的造物能力,讓地球如此適宜地運轉,人類如此精妙地存在。”


    謝定淵:“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就提出過關於時空穿梭的問題,在你身上足以證明這並不是一種極限猜想,而是能夠真正存在的事實。”


    江扶月驚訝於他的接受能力,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掰扯出理論來支撐。


    謝定淵:“我說錯了?你笑什麽?”


    “我笑你不說魑魅魍魎、仙妖鬼怪,張口就是科學。如果世上真的有狐仙、豔鬼之流,那肯定勾不到你。”


    “當然,我隻為你神魂顛倒。”謝定淵湊到她耳邊,噴出的氣息又濕又熱。


    江扶月縮了縮脖頸,有點癢。


    “所以,在玫瑰墓園碰到你那次,你是去拜自己?”


    “不止,我父親和母親都葬在那裏。”


    謝定淵:“那樓明心入獄,也是你的手筆?”


    江扶月:“便宜她了。”


    “樓明深為什麽在你麵前自殺?他已經知道你是樓明月了?


    “嗯。他來找我求證,應該在這之前就有所察覺”


    江扶月停頓一瞬,半晌才重新開口,“我雖然不恨他,但也不想輕易原諒,結果這個傻子居然要把命賠給我”


    謝定淵沉默,想起樓明深躺在icu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樣,他跳下去的時候,應該就存了必死的決心。


    二十多年過去,如今四十多歲的樓明深仍然沒從愧疚中走出來,可見當初樓明月的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謝定淵突然想起什麽,雙眸微眯:“我觀察傅綢珺在醫院的表現,很可能和你當初的死有關。”


    “你發現了?”江扶月挑眉。


    “我隻是覺得奇怪,每次你提到二十年前,她的表情就很不自然。”


    如果他沒看錯,那應該是心虛。


    江扶月回想起當年被誘殺的場景,企圖從記憶裏尋出一點蛛絲馬跡,如果能就此拿捏住傅綢珺,那當然最好。


    謝定淵低頭,入目便是女孩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在想誰?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曾經隻能坐輪椅、如今卻可以靠著拐杖行動自如的身影。


    當年,明聿跟樓明月是有過婚約的


    “你”


    “月月”


    兩人同時開口。


    江扶月仰頭看他:“你先說。”


    “咳”謝定淵視線轉到別處,“你跟明聿,以前”


    他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繼續。


    “我跟明聿?然後呢?”江扶月眼裏閃過疑惑。


    謝定淵咬牙,“你們以前是不是在一起過?”


    “我跟他”江扶月話音一頓,對上某人小心試探的眼神,調子一變,突然拉長,“我跟他啊”


    謝定淵豎起耳朵,被釣得心癢癢。


    快說啊!


    你們怎麽了?


    江扶月目光微閃:“說起來我跟他還有過一段婚約。”


    來了,謝定淵心下驟沉,眉眼也乍然冷峻。


    “不過——”江扶月話鋒陡轉,“我們沒在一起,也沒做過情侶。”


    男人兩隻眼睛唰一下亮了,一顆心猶如坐過山車,上上下下:“那婚約?”


    “當時樓家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婿,而明家也正好需要一個背景深厚的兒媳。我們一拍即合,索性對外宣布了訂婚的消息,合作雙贏。”


    謝定淵:“你和明叔呃!明教授是什麽時候聯係上的?”


    “大概一年前,他認出了我的筆跡。”


    “除此之外,還有誰知道你的身份?”


    江扶月挨個數給他聽:“師公、岑老、春花、牛睿、淩輕舟、易寒升差不多就是這些。”


    謝定淵恍然:“難怪在臨淮的時候,淩輕舟和易寒升對你的態度那麽奇怪。”


    有些畏懼,有點尊敬,除此之外,還帶著幾分仰望。


    當時謝定淵就覺得這兩個人不太正常,四五十歲、事業有成的大總裁怎麽對一個高中生畢恭畢敬?


    原來如此。


    “那徐老和彼得教授也知道嗎?”


    江扶月點頭,又搖頭:“他們不知道我是樓明月,但他們知道我另一個身份。”


    “嗯?”


    江扶月勾唇:“s-sa內網,我寄愁心。”


    “嘶——”謝定淵倒抽一口涼氣,“果然是你!”


    他用的“果然”,說明在這之前已經有所懷疑。


    “我當時腦海裏閃過這個猜測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瘋了。”


    畢竟,我寄愁心和江扶月的年齡差擺在那。


    誰能想到這居然是同一個人?


    “那當初在內網交易,賣給我四本絕版書的人是你?”


    “多謝老板慷慨解囊。”


    “”


    江扶月坐直:“還有什麽想問的?我都告訴你。”


    謝定淵撫上她臉頰,目光飽蘸溫柔:“就這麽信任我嗎?”


    這是她最大的秘密。


    如今無條件全部告訴了他。


    那一刻,謝定淵忽然覺得,在這段感情裏,為之魂牽夢縈、心心念念的人並不是隻有他。


    江扶月對他同樣坦誠、直白、勇敢、大膽。


    在這之前,他以為兩人這段關係,自己是主動的那個。


    但如今他發現,沒有主動被動,他和她——


    雙向奔赴。


    他朝她跑去的同時,她也正向他奔來。


    “月月”


    手托起她下頜,謝定淵低頭吻上她的唇。


    糾纏間,他能感受她的心跳、呼吸,那一刻,他們猶如赤子相擁,從未有過的親密與貼近。


    “這一生,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了”


    “好。”她迎上前,回應男人,雙臂圈住他脖頸。


    樓明深傷勢不輕,好在清醒之後沒有出現並發症。


    傅綢珺守在醫院,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期間,多次追問究竟發生了什麽,跟江扶月有什麽關係。


    可樓明深要麽就說頭疼,想不起來;要麽直接閉上眼睛,不接話。


    傅綢珺每天都在暴怒的邊緣徘徊。


    更詭異的是,她派去調查這件事的律師、偵探,還有一些情報勢力,都沒查清楚前因後果。


    就像


    有人特地掩蓋了痕跡,故意不讓她查到。


    傅綢珺不是沒動過路段監控的腦筋,她甚至找到交通局的熟人,許以重利,但最後都徒勞無功。


    樓明深冷眼旁觀,勸都懶得勸了。


    謝定淵做事,能這麽輕易讓人拿到把柄?


    笑話!


    她願意折騰,就折騰去吧。


    樓明深現在隻盼姐姐能來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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