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男人又親手替她攏緊。


    “這裏有溫泉,要不要泡?”


    江扶月搖頭:“今天就算了,明天再說吧。”


    “好。”


    逛了半小時,兩人折返。


    江扶月又開始打嗬欠。


    “困了?”


    她點頭:“這個地方太適合睡覺了。”


    謝定淵低聲笑開。


    江扶月猛地反應過來:“好啊,你故意的,故意帶我來這裏。”


    男人溫熱的大掌摸摸她頭發:“隻是想讓你清清淨淨休息兩天。”


    洗完澡,江扶月把頭發吹至半幹,又在睡衣外麵披了件外套,然後一邊抓頭發,一邊往陽台走。


    結果發現謝定淵也在,他已經洗過澡,換了睡衣,靠在扶欄上吹風。


    江扶月走過去,和他並排站著,而後美腿一並,往後一抵,也靠到扶欄上。


    她穿的是短褲,長度隻到大腿中間,這一靠,本就筆直纖細的雙腿在視覺上再度拉長。


    腳踝精致小巧,趾頭雪白可愛。


    男人像被燙到,飛快移開目光,喉結卻不安分地上下亂滾。


    “不是困了嗎?怎麽不睡?”


    “洗完澡又精神了,出來吹吹風。”


    話音剛落,像是為了應景,一陣夜風拂過,吹起她披在身後的長發。


    發絲輕輕擦過男人手臂,還帶著幾分濕潤的觸感。


    香氣浮動,是她身上獨有的味道。


    謝定淵垂放於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指尖輕拈。


    “那我先去睡了”丟下這麽一句,男人作勢離開。


    “等等。”


    謝定淵回頭,目露詢問。


    江扶月勾唇,月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自帶清冷氣質。


    像明淨的白瓷,又似剔透的水晶。


    嗓音也透著一股淡淡的涼:“你躲什麽?”


    謝定淵下意識否認:“我沒”


    誰知江扶月根本不聽:“我是猛獸嗎?又不會吃了你,跑什麽?”


    男人一陣苦笑。


    “你不是,我是”


    “嗯?”


    “咳!你頭發沒幹,我去拿吹風機。”


    說完,落荒而逃。


    江扶月一臉莫名。


    很快,謝定淵拿了吹風機出來,插上電源,遞給江扶月。


    後者搖頭,沒接,隻轉身背對他。


    男人心領神會,開始任勞任怨替她吹頭發。


    動作仍算不上熟練,但他做得很細致,認真的側臉在燈光下該死地迷人。


    江扶月透過不遠處的全身鏡,將一切盡收眼底。


    嘴角上揚。


    “好了。”男人關掉吹風,為了確保徹底吹幹,還摸了摸她頭發各處,細致到發根。


    粗糲的指腹無可避免擦過細軟的頭皮,令江扶月渾身一僵。


    “怎麽了?是不是扯痛了?”


    “沒有。”她退開半步,“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額!


    “好。”


    江扶月:“晚安。”


    “晚安,月月。”低沉的嗓音,莫名纏綿,尤其那聲“月月”,像藏著一把鉤子,無端撩人。


    這下,落荒而逃的人變成她。


    第二天江扶月睡到自然醒,開門出去的時候,謝定淵已經穿戴整齊。


    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餐。


    兩人互道早安。


    江扶月:“要出門嗎?”


    謝定淵:“今天去爬山。”


    早餐後,兩人出發。


    山就在酒店後方,距離很近,地勢也不算陡峭,由於經常有住客上山,酒店索性把這片承包下來,做旅遊開發。


    謝定淵腳程快,江扶月也不慢,兩人很快來到山頂。


    一眼望去,竟然是平的。


    江扶月:“去觀景台看看。”


    謝定淵陪她一起。


    兩人站到台上,腳下是透明的玻璃,踩上去,仿佛懸空。


    遠處是山嶺草木,盛夏時節開得鬱鬱蔥蔥。


    在這一片綠色掩映下,露出中式瓦簷、雕花房頂的地方正是酒店所在。


    從某個角度望下去,江扶月竟然覺得有那麽一絲眼熟。


    奇怪


    她很肯定在此之前,自己沒來過這樣一家酒店,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有。


    “怎麽了?”察覺到她的走神,謝定淵輕聲詢問。


    江扶月搖頭,甩開那種感覺:“沒事。”


    謝定淵:“從這個方向望出去,視覺效果最好,你試試?”


    說著,雙手扶住女孩兒肩膀,調整位置。


    江扶月任由他動作,最後站定抬眼


    “好漂亮。”


    隻見這個方向看出去,山嶺連綿,草木顏色從淺到深,層次分明。


    山腰位置有兩戶人家,屋頂正升起嫋嫋炊煙。


    江扶月看景,謝定淵看她。


    聞言,輕輕附和:“確實很美”


    這時江扶月冷不丁轉頭朝他看來,四目相對,男人眸中怔忡逃不過她的眼睛。


    噗——


    “讓你看風景,你看我做什麽?”


    “你比風景好看。”他訥訥開口。


    江扶月耳朵一酥,心尖微麻。


    “兩位看這邊——”


    突然自身後傳來一聲。


    江扶月和謝定淵同時回頭,隻聽快門哢嚓一聲,兩人站在觀景台上,一齊含笑回首的畫麵被就此定格。


    拍照的人是“山間照相館”的老板,兼員工、攝影師。


    店麵就在斜後方不遠處。


    他原本正坐在店裏吃早飯,透過窗戶看見一對外貌出色、極其般配的男女站在觀景台上,一時手癢,便忍不住拿了相機出門。


    這才有了剛才抓拍的一幕。


    江扶月發現他手裏拿的居然是膠卷相機。


    五十年前流行的東西,之後逐漸被數碼相機和拍照手機所替代,如今市麵上已經沒有賣了。


    “對,膠卷的,看你年紀輕輕,見識倒不少。”


    按理說十多二十歲的人,應該見都沒見過這玩意兒,沒想到她一口就說出來了。


    “咳!書裏看的。”


    老板不疑有他,隻說:“二位如果暫時不下山,可以等我把照片洗好,直接拿走,連帶底片一起。”


    出於對客戶隱私的尊重,他一般不留底片。


    “好。”


    卻說山下,酒店大門前,一輛萊斯萊斯停穩。


    立即有工作人員上前打開車門,躬身做請。


    一隻鋥亮的皮鞋率先出現在眾人眼前,視線往上,是直若刀裁的西裝褲,男人下車站定,身形挺拔,一雙大長腿格外惹眼。


    酒店負責人上前,語氣恭敬:“樓總。”


    樓明深目不斜視,徑直入內,負責人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人呢?”


    “安排在頂樓小會議室。”


    樓明深點頭:“很好。”


    “那現在”


    “東三院,房卡給我。”


    負責人一愣:“您不先去見見衛總嗎?”


    樓明深麵無表情:“既然他喜歡等,那就等著吧,我先睡一覺。”


    負責人:“”


    最後,他隻能乖乖遞上房卡,目送這位爺去了平時專用的東三院。


    沒一會兒,助理打電話來,語氣焦急:“侯總,會議室這邊已經坐不住了,樓總什麽時候到啊?”


    “到不了了。”


    “什麽?!那、現在怎麽辦?衛總已經開始發飆了。”


    話音剛落,那頭就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侯總,您趕緊過來吧,我這頂不住啊!”


    “你別急,我馬上到。”


    這一個個都是祖宗!


    山頂有家浮雲餐廳,建在高空之上,原本江扶月以為就是個噱頭,不見得味道有多好。


    但是當菜端上來,吃進嘴裏的時候,她真香了。


    可能是爬山消耗了體力,江扶月這一頓吃得比平時多。


    謝定淵受她影響,也胃口大開。


    吃完午飯,兩人稍作休息,繼續往另一側山峰而去。


    這座山有西峰和北峰,上山和下山隻能從西峰,北峰當然也可以走,不過距離酒店太遠,所以沒有開放出口,開發程度也不如西峰。


    既然來了,當然要去北峰看看。


    相館老板:“別忘了回來取照片!”


    江扶月沒回頭,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


    北峰果然荒涼得多,地勢也不如西峰平緩,不到半小時,江扶月就感覺有些吃力。


    謝定淵還好,臉不紅,氣不喘,遊刃有餘。


    “坐下休息會兒。”他找到一塊光滑的岩石,鋪上外套,讓江扶月坐。


    然後從包裏取出水杯,遞過去:“喝點。”


    她抬手接過:“謝謝。”


    北峰的氣溫也跟西峰不太一樣,後者是迎風坡,溫暖濕潤,而這裏


    風吹在臉上,又幹又澀,溫度也低了很多。


    十分鍾後,兩人再次出發。


    不過沒走太遠,有些林木蔥鬱、掛了禁止牌的地方,兩人都盡量避開,或止步折返。


    畢竟,天羅山的教訓還曆曆在目。


    下午四點,兩人開始調頭往回走。


    不一會兒,原本還陽光明媚的天突然陰沉下來。


    一片烏雲罩過來。


    謝定淵:“要下雨了。”


    江扶月:“走快點。”


    兩人緊趕慢趕,但還是沒等回到山頂,雨就落下來了。


    江扶月找到一塊岩石,招呼謝定淵:“這邊——”


    兩人便縮在岩石下,看著雨幕瀟瀟,如珠簾垂墜。


    “不是背風坡嗎?”江扶月小聲嘀咕。


    男人聞言,嘴角漾開淺笑:“誰說背風坡一定不下雨?凡事總有例外。”


    “偏偏被我們趕上”


    也不知道是“倒黴”,還是“幸運”。


    涼風刮過,江扶月往裏縮了縮。


    下一秒,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從身後用衣服把她裹進去,如此一來,纖細的後背緊貼精壯的胸膛。


    熱度傳遞的同時,曖昧也在發酵。


    更別說謝定淵的雙手還纏在女孩兒腰上,那麽緊,那麽燥。


    “月月”


    他叫她。


    呼吸就在耳邊,灼熱撩人。


    “嗯?”


    “咱們這樣像不像一對野鴛鴦?正好鴛鴦在水裏,我們在雨裏。”


    江扶月哭笑不得:“能不能換個好點的比喻?”


    “隻羨鴛鴦不羨仙,這還不好?”


    “寓意是好,不過鴛鴦總感覺像鴨子。你想當鴨?”


    咳咳!


    謝定淵差點嗆到,半晌:“不能說男人像鴨。”


    江扶月:“不是你說的嗎?”


    謝定淵:“”


    雨還在下,江扶月窩在男人溫暖的懷裏,還有心情賞景。


    “你看那邊還有那邊”她指給謝定淵。


    男人卻無心細看,每每隻粗略掃過,因為所有感官都集中到懷裏這具身體上。


    她後背單薄,曲線卻很完美,該圓潤的地方絕不扁平,該平坦的地方也不外凸。


    纖穠合度,窈窕有致。


    謝定淵稍稍垂眸,便可見一截雪白的脖頸,順勢往下,還有兩片精致的鎖骨,再往下


    他觸電一樣移開目光。


    視覺可以阻斷,但嗅覺卻不行。


    一股清冽的柑橘香,夾雜著幾分雨水的潮濕,逐漸在他懷中漫開,最後無可避免飄進鼻孔。


    刹那間,便猶如鑽進了小蟲子,爬得他渾身發癢,卻無可奈何。


    隻能幾次深呼吸,強行按捺。


    兩人雖然隻開了一間房,但庭院結構的套間,有雙臥雙浴,其實是分開住的。


    夜深人靜,月色淒迷,他被身體的燥熱折磨得難以入眠,不是不饞。


    相反,他惦記得不行。


    卻又怕自己那樣一麵會嚇到她,便隻能躲在房間一遍遍衝冷水澡。


    可偏生她毫無防備,心大膽肥,居然好幾次在他換衣服的時候闖進來,大搖大擺,理直氣壯。


    每當那時,謝定淵就恨不得把她撲到床上,身體力行,狠狠教訓一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


    以她的反骨,肯定會說敢,正好,那就再“教訓”她一遍。


    “嘶你好熱啊,謝定淵。”


    江扶月覺得他在出汗。


    “沒事吧?”


    男人別開眼,嗓音略啞:“沒事。”


    很快,雨停了,陽光重新出現,一掃全部烏雲。


    天光大明。


    “看,彩虹。”江扶月伸手,輕輕觸碰。


    七色光暈映著她漂亮的側臉,謝定淵再也忍不住,低頭在她耳畔落下一吻,輾轉遊弋至臉頰,然後是鼻梁,最後唇瓣


    江扶月先是被他從外套裏放開,下一秒,大掌扣住雙肩,強勢不容拒絕地把她扳過來,兩人麵對麵,接著,一隻手從肩頭撫上她後頸,往前一扣,加深這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彩虹都已經消失不見,謝定淵才放開,然後牽住她的手。


    “咳走吧,一會兒太陽下山了。”


    按捺不住的是他,現在害羞的還是他。


    江扶月嘴角一抽。


    這男人還有兩副麵孔


    四十分鍾後,兩人回到山頂,相館老板正準備關門:“你們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已經下山,準備直接把照片送去酒店前台了。”


    “抱歉。”


    “喏,照片加底片,無加洗,無備份,五百元整。”


    謝定淵大方付了錢,把信封交給江扶月,兩人手牽手下山。


    老板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口中念念有詞:“還是覺得很眼熟,到底在哪兒見過呢?怎麽想不起來了?”


    都擱這兒琢磨一下午,還是沒什麽收獲,算了,不想了


    老板也關門下山,一路樂滋滋,今天又賺五百。


    看來以後得多做小情侶的生意。


    趕在太陽落山前,謝定淵和江扶月回到酒店。


    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幹淨衣服,饑腸轆轆的兩人出門覓食。


    酒店裏有三處餐廳,酒店外有夜市小攤。


    由於今天太累,兩人都不準備出去,準備就近解決,便去了酒店的西餐廳。


    琴聲悠揚,燈光明亮。


    由於非自助,不包含在酒店贈送的餐券之內,所以消費的人不是很多,環境相當不錯。


    謝定淵和江扶月各自點好餐,這才有空打開信封,取出裏麵的照片。


    隻見藍天青山之下,一男一女站在觀景台上背對鏡頭,男人身形挺拔,女人高挑纖細,兩人同時回頭。


    男人隻露出半張側臉,輪廓分明。


    女人回頭角度比他大,所以能看見全部五官,長發在一瞬間被山風吹起,兩人麵部表情都無比自然。


    一張很完美的抓拍,膠卷相機獨有的複古韻味,仿佛自帶濾鏡。


    右下角寫著:2051.9.3,於青霧山。


    東三院。


    樓明深一覺睡醒,接到酒店負責人電話——


    “樓總,您醒了?衛總那邊好不容易安撫下來,已經開了間房讓他暫時住下,估計明天還會繼續鬧著要見您。”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我餓了,讓人送餐過來。”


    “是。”


    “等等不用送了,我還是去餐廳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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