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今天贏了你一台學習機,突然發現裏麵的教學課程非常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機會和主講人當麵探討?”


    “是你?”蕭山皺眉,“抱歉,時間太晚,有什麽事白天說。”


    言罷,正當掛斷。


    那頭悠悠開口:“有些事,我覺得不一定適合白天談。夜晚就很好,一切都被藏在黑暗裏,悄悄的,靜靜的,無聲無息。”


    “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知道我的地址?”


    “我說了,想和您當麵探討。至於地址並不難查。”


    最後一句話令蕭山心裏陡然一沉。


    “好,我出來。”


    小平房的木門從裏麵拉開,蕭山坐在輪椅上,看著街邊停靠的黑色奔馳,暗自咬牙。


    江扶月見狀,朝劉盡忠微微頷首。


    後者下車,“蕭先生,你好。我家小姐想請你上車說話,不知道方不方便?”


    蕭山冷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方便或不方便有什麽區別嗎?”


    劉盡忠:“如果你不願意上車,小姐願意下來和你談。”


    “行,讓她下來吧,我一個坐輪椅的,不好挪地兒。”


    劉盡忠微微頷首,態度極好:“我知道了。”


    很快,江扶月下車,走到男人麵前。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天然的居高臨下。


    蕭山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為什麽會邀請他去車裏,至少兩人都能坐下,目光齊平。


    倒是有心了


    思及此,他麵色稍緩:“找我什麽事?”


    “蕭教授課講得很好,無論是中學不等式,還是大學微積分,思路簡單,方法明了。學生應該會很喜歡您這樣的老師吧?”


    好像她來真的隻是為了和他探討課程。


    蕭山眼中閃過疑惑。


    嘴角一緊:“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江扶月莞爾:“光鮮亮麗的大學教授和落魄潦倒的小攤販,蕭教授都體驗過了,不知作何感想?”


    男人瞳孔驟縮:“你調查我?!”


    江扶月沒有否認。


    “嗬——”他冷笑一聲,“你們這樣的人仗著特權,把普通人玩弄於股掌之上是不是很得意?”


    江扶月抓住關鍵詞:“我們?”


    “都一樣,”男人突然平靜下來,隻是眼中神色冷漠到極點,“一丘之貉。”


    “所以,當年你被控故意傷害罪,這裏麵確實有內情,對嗎?”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我不知道你是誰,找我的目的是什麽,但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不管你打什麽主意,都不可能成功。”


    他一臉無所謂。


    像個摔壞的陶罐,反正已經破了,不介意更碎。


    江扶月抬手,輕輕扶住他的輪椅,“你大可不必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敵意,說不定我能幫你呢?”


    “幫我?”蕭山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也真的笑了出來。


    隻是笑著笑著,他眼裏又湧現出悲愴的神色。


    喃喃道:“誰也幫不了我”


    “不試試怎麽知道?”江扶月是平靜的。


    沒有同理心,純粹局外人的那種平靜。


    蕭山一愣,木然轉眼,對上女孩兒清泠的目光:“為什麽幫我?”


    對方平靜的態度讓他下意識放鬆警惕,是的,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表現。


    感同身受是個偽命題,他也不需要什麽狗屁同理心。


    憐憫和同情對他來說無異於施舍,與其如此,還不如等價交換。


    江扶月讚賞地看了他一眼:“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蕭教授不會不懂。”


    他收起外露的情緒,月光下,有種深淵懸崖的平靜:“你連我有什麽困難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慚說要幫我,還想跟我談條件,不合適吧?”


    這是試探,也是考驗。


    倘若江扶月連他麵臨的困境是什麽都不知道,隻能說明能力有限,幫不上忙。


    “你淪落到今天,不就是因為五年前那場牢獄之災嗎?讓我猜猜看,你一定是惹到了不能惹的人,所以被陷害也不一定是陷害,因為你確實動手了。”


    蕭山不為所動,眼裏流露嘲諷:“你就隻有這點能耐嗎?”


    這時,劉盡忠下車,拿來江扶月的手機。


    “小姐,是帝都的電話。”


    江扶月記得號碼,牛睿的。


    她接過手機,劃開接聽鍵,放到耳邊,看了坐在輪椅上的蕭山一眼。


    他不是要看她有多大能耐嗎?


    這不就來了?


    “喂”


    牛睿:“查到了,這事兒有點曲折,你得慢慢聽我說”


    通話持續了整整五分鍾。


    期間,蕭山目不斜視。


    江扶月的眼神卻越來越微妙,尤其當牛睿提到樓家和樓明心的時候。


    原本以為隻是有點兒意思,現在好像變得更有意思了。


    牛睿:“大概就是這樣。幾份關鍵性的資料已經發到你手機上,注意查收。”


    結束通話,江扶月立馬點開,幾眼掃完,她似乎變得非常愉悅。


    “蕭教授,原本我以為你隻是想重新站起來,贏回鮮花和掌聲,重返學校與課堂,繼續你的教育事業和研究計劃。若幹年後,你可能成為華夏最傑出的數學家,畢竟,你有這個實力,也有這份恒心。”


    蕭山輕嗤。


    “但我發現我錯了,或者說,不全對。”


    江扶月拍拍輪椅的推杆,“除了這些,我猜你最想做的,應該是——血債血償吧?”


    男人勾唇:“這位小姐”


    江扶月立馬補充:“我姓江。”


    “江小姐,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就像你說的,五年前故意傷人的是我,就算血債血償,也該受害者找我報複吧?”


    “你傷人,是因為對方傷了你的人。確切來講,是你女朋友,也是蕭小亮的親生母親。”


    男人陡然抬眼,戾氣上湧,卻又在瞬間歸於平靜。


    “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


    江扶月搖頭:“我從來不做沒有依據的猜測。周青萍”


    這個名字一出口,蕭山渾身驟僵,啞聲低斥:“閉嘴!”


    周青萍和蕭山是b大同學,兩人感情很好。


    本科畢業之後,蕭山因為成績優秀保送研究生,繼續讀書。


    而周青萍則在帝都一所重點中學任教,班主任兼數學老師,工作強度非常大,升學壓力更是壓得她喘不過氣。


    小兩口在外麵租了房子同居,計劃蕭山研二的時候就去領證。


    頭一年,兩人忙得腳不沾地,但彼此包容,相互理解,感情反倒越來越好。


    第二年雙方生活都步入正軌,蕭山論文入選sci,且一投就是三篇,轟動全校,直博妥了。


    周青萍在中學的工作也慢慢得心應手,並且有了一定積蓄。


    兩人約定秋天就去登記領證。


    卻沒想到周青萍在一次家訪中,被學生的親戚侵犯。


    對方還有權有勢,威脅她不準報案,否則殺她全家。


    彼時,周青萍已經懷孕了,蕭山的孩子。


    她出身書香門第,性格溫柔靦腆,從小到大周圍的善意總比惡意多,一路順風順水長大,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攪進權貴階層的肮髒漩渦裏。


    但她又是勇敢的。


    信仰和道德的底線都在告訴她,不能縱容犯罪。


    倘若她迫於強權,妥協了,那以後是不是會有更多女孩兒受到這樣的傷害?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她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卻可以成為第一個站出來,讓施暴者付出代價的人!


    周青萍打算報警。


    在此之前,她流著淚,但語氣平靜地把一切告訴了蕭山。


    蕭山氣憤,心疼,自責。


    最終平靜地將她攬進懷裏,支持她的決定。


    第二天,兩人一起去了警局


    ------題外話------


    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一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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