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微訝,猛地攬住他的脖子,不讓身子下沉,待轉頭發現幾個丫頭都站在門口,害羞地低垂著頭偷偷發笑時,她有些忍俊不禁,小聲嗤他。


    “大白天的,侯爺這是做什麽……”


    趙胤哼聲,“不可辜負阿拾悍婦之名。爺是被迫的。”


    “……討厭!”


    兩個人打情罵俏地回了房。


    幾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步跟在後頭。


    而侍衛們則是擠眉弄眼,覺得這無乩館的日子,越來越有趣了。


    ……


    坊間傳聞這種事情,向來最得人們喜歡。


    阮嬌嬌登堂入室,引得東定侯“後院起火”,這事還真的被人傳揚了出去。


    坊間隻道,明光郡主脾氣大,甚為驕悍,又仗著有長公主和通寧公主撐腰,在無乩館裏大鬧一通,搞得雞飛狗跳,兩個趙胤的親衛甚至因此而遭受了笞刑之苦。


    最後,明光郡主硬生生逼得趙胤將找上門來的阮嬌嬌遣走。


    坊間隻歎:東定侯夫綱不振,以郡馬之身,難展大丈夫威儀,竟然屈於一婦人之下,氣得好幾日都不曾上朝。


    就在人們對東定侯與明光郡主的閨房之事津津樂道的時候,一場以“兵部和火器坊”為目標的大清查,已悄無聲息地開始。錦衣衛沒有聲張,暗中查探,十天幹密切配合,隻為找到張普的罪行鐵證。


    這是趙胤入宮覲見光啟帝之後的結果。


    大晏趙家的男人,對待自己的女人,確實難下狠手。


    雖然光啟帝對張皇後並沒有什麽刻骨銘心的深情厚愛,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兩人還有一個小皇子。光啟帝念著張皇後的情分,暗諭趙胤徹查張普、兵部和火器坊,卻又再三叮囑趙胤,不可打草驚蛇。若無十足證據,不能輕易動手。


    這正中趙胤下懷。


    以前他以為張普不過是仗著女兒是當今皇後,這才張狂了一些。可眼下種種表明,這個張普的野心似乎大了——女兒被囚禁,有個小外孫是皇子,就算他沒有非分之想,邪君也一定會讓他有。


    在趙煥、趙胤身上都無所作為後,邪君難免不把手指伸向張普,以及如今養在楊妃膝下的小皇子——趙雲幸。


    趙胤是先帝養大的孩子,凡事自然以趙家江山為先,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願意看到光啟帝陷入這種與親生兒子為敵的人倫悲劇。


    因此,張普和張皇後的事情,定要小心處理。


    所幸小皇子還年幼,一切來得及。


    ……


    緋聞纏繞下的暗流湧動,默默潛伏在黑暗深處,不為世人所知。


    這個時期的大晏京師,平靜得如同一麵鏡子。


    外無戰事,人心安定,疫情宣告尾聲,當真是無風無浪。


    疫症後的京師城,百姓已恢複了營生,又有北狄汗國的哲布親王和成格公主入朝覲見,仿佛又回到了永祿年間八方來朝的盛景。


    民生艱苦,總得找些樂子來談論。


    除了東定侯懼妻不敢討妾的“風流逸事”外,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北狄親王哲布選妃。


    李太後一心想為小兒子討大晏兒媳,以全她多年思鄉之情。她原本看中了定國公府的小姐陳紅玉,意圖結親,被定國公拒了。這次讓哲布隨寶音長公主來大晏,除了回禮和看望親人以外,也有找個合適的女子結親之意。


    定國公拒婚之事,外人不知情,光啟帝卻十分清楚。


    為了補償,他接見哲布親王那日,並當眾許諾,要在大晏為他挑一個合意的王妃。


    哲布入城那日,騎馬從正街而過,無數人都看到了他俊朗的容貌。


    哪一個王侯公卿家裏沒有幾個女兒?這樣一個能文能武的上好佳婿,定國公不喜,別家卻是求之不得。於是,各家都忙著讓自家女兒各展所長,以備哲布親王挑選。


    此事熱熱鬧鬧地吸走了眼球,竟無人注意到朝中有什麽旁的動靜……


    哲布親王要選妃之事,沸沸揚揚,時雍自然也聽說了。


    她曾經去問過陳紅玉對此有什麽想法,陳紅玉隻是笑著搖頭。


    “無緣便是無緣。他親王之尊。值得更好的女子。紅玉殘花敗柳,怎敢攀附?”


    陳紅玉從來不是妄自菲薄的人,會說出這番話,令時雍有些心酸。


    尤其,她腹中之子,已錯過了最佳的落胎時機。便是時雍,也不敢輕易幫她落胎。所以,這個孩子的存在便成了眼下最為棘手的事情,陳紅玉沒有心思為婚事打算,隻一心想著,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不令定國公府蒙羞。


    陳紅玉沒有把自盡當成最優的處理辦法,這一點讓時雍十分欣慰。


    隻要她自己不懼,內心足夠強大,就一定有辦法解決。


    這天晌午,時雍接到了誠國公府的貼子。


    元馳托人捎信過來,讓時雍過府去為玉姬號脈。


    這些日子,玉姬一直在誠國公府裏養胎,但她與元馳的關係並不十分和睦,整日裏也是鬧得雞飛狗跳。


    當然,元馳就是那雞,那狗。


    因為誠國公夫婦都護著懷孕的兒媳,元馳在家裏的地位急劇下降。


    老誠國公不許他再出府胡鬧,煙花柳巷更成了元馳的禁地,除了守著懷孕的玉姬,他哪裏都去不成。而且,光啟帝似乎也有意籠絡狄人一族,對玉姬甚為禮遇。


    如此一來,元馳生生被玉姬壓了一頭,日子哪裏過得好?


    “來得正好!嫻衣,去支會侯爺一聲,就說我不去陪他用午膳了。”


    時雍接著消息便趕緊叫人準備沐浴更衣,備好禮物,要去誠國公府。


    嫻衣皺眉,“郡主為何這麽著急?眼看晌午了,吃過飯再去不行麽?”


    時雍笑盈盈地道:“難得見到玉姬,我想去陪她一道用膳。”


    “……”


    嫻衣一臉古怪。


    郡主同玉姬又不是私交很好的人,而且玉姬那個性子,那是喜歡有人陪著用膳的主兒嗎?


    她不明白時雍為什麽要熱臉貼冷屁股。


    時雍瞄她一眼,勾起唇角,“我等她許久了,就等人家找上門呢。”


    嫻衣搖頭,“婢子不懂。”


    時雍轉頭看著她,眼底噙著笑。


    “你告訴侯爺,他懂就行。”


    狄人族顯然深度參與了火器坊一事,趙胤一直在暗地裏查探,但這個玉姬懷著孕,是誠國公的兒媳,又是狄人酋長。錦衣衛尚未動她,也不會輕易去動她。不過,既然人家主動找上門來的,豈不是一個獲取消息的良機?


    時雍係好披風的帶子,眼風一掃。


    “走吧,今兒塔娜恩和隨我同去,你們留在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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