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剛到家門,大黑就迎了上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狗子眼巴巴地看著她,尾巴搖得興奮又激動,嘴裏嗷嗷有聲。


    “乖。”


    時雍抱住它腦袋拍了拍,抬頭就看到王氏,她手上拿著掃帚,不知是正在掃地,還是準備用掃帚迎接她。


    “小蹄子,你舍得回來了。”


    王氏的罵聲如期而至,時雍不意外,聽到耳朵裏,還挺踏實的。


    “我是回來接大黑的,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時雍看王氏愣住,拎著掃帚就朝她走過來,趕緊喚了一聲大黑,拔腿就跑。


    王氏在後頭大罵,予安和春秀也追了出來,“小姐,你要去哪裏,讓予安送你。”


    時雍想了想,停下腳步,遠遠站著。


    “行,把馬車駛出來。”


    看她恨不得離自己八丈遠,王氏又氣又急,用掃帚指著她就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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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回來又要野哪裏去?”


    時雍道:“辦正事。”


    王氏心裏那個火啊急啊,很想問問她和趙胤的事情,還有她肚子裏是不是有了種。可是在院子門口又不方便,隻能哄她。


    “不吃飯了?今兒舅媽過來了,我做了鹹菜扣肉,還有你說的那個……麻婆豆腐,你趕緊回來嚐嚐,是不是那個味道。”


    時雍笑盈盈地看著她。


    “想哄我回來打我?沒門。”


    予安年紀不大,腦子卻清楚。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應該要順著誰,飛快將馬車駛出來。時雍帶著大黑跳上馬車,看到王氏追出來,就吩咐。


    “走快些,別讓我娘追上。”


    予安很聽話,“是,小姐。”


    馬車去得飛快,走了老遠還能聽到王氏在憤怒地大吼。


    “殺千刀的小蹄子,你最好別回來。”


    時雍是真有正事。


    那日從楚王府偷來的畫,她離開無乩館前,就藏在趙胤的書架上,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陳紅玉這一提醒,她認為得趕緊告訴趙胤,讓他抓緊比對。


    茶樓裏的閑人說,趙煥無心政事,為了一個阮嬌嬌,連宮裏差點換了皇帝都不關心,可正因為如此,時雍對他更加添了疑慮。


    趙煥當年在她麵前,從來沒有流露出半分對政事感興趣,到是對她的商業版圖多有建議,時雍也欣賞他淡泊名利,是個頭腦清醒的皇子。可事過景遷,再憶起很多往事,她都覺得十分巧合又不合常理。


    如昨日那事,阮嬌嬌再是重要,也不該對皇兄的死活不管不顧吧?說起來是為避嫌,是風流,可仔細想想,又何嚐不是冷血?


    ……


    夕陽金暉落在無乩館的門楣上,那黑色的匾額帶著古樸雄渾的質感,時雍打簾子看出去,予安已經過去叫門了。


    予安本是無乩館派過去的小廝,門房是認得他的,兩人說了兩句,門就開了,馬車駛進去,時雍剛下車,就看到嫻衣等在那裏,那張平靜的麵孔在陽光裏柔和而溫暖,不笑,卻讓人很是舒服。


    時雍走過去,熟稔地擁抱她。


    “你來接我呀?”


    嫻衣身子僵硬片刻,嘴角抿了抿,想笑又沒有笑出來,表情就顯得有點怪異。


    “進去吧。”


    嫻衣是個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的女子,可時雍不是,她會表達情感,就像是一大片種著各式鮮花的花園,隻要用心待她,就能得到她的盛開和綻放。天地山川,世間萬象,她都有。仗義,豪情,她都會。


    嫻衣有些喜歡時雍。


    但是她說不出口。


    想半晌,隻問出一句。


    “你用過了嗎?”


    時雍笑道:“沒有。”


    嫻衣木然著臉,“爺不知你會來,沒有準備。你想吃什麽?”


    時雍想了想,“隨便。”


    嫻衣:“沒有隨便。棠花吐蕊戲龍門,鳳眼秋波江上春,還吃嗎?”


    時雍一臉尬:“……”


    趙大人這是幹什麽?原本隻是隨便說來為難他一下,哪知道他會搞出那麽大的動靜。現在好了,無乩館所有人怕都知道,她是一個多麽刁鑽的女子,連從不開玩笑的嫻衣都來笑話她。


    “嫻衣姐,你別鬧我。能吃飽的就成,我不挑。”


    嫻衣唔了聲,“你不挑,爺挑呀。”


    時雍愣:“他挑什麽?”


    嫻衣:“爺對你好,什麽都願意給你吃。”


    時雍嘿了聲,嘴裏說著謙虛的話,心裏其實也很謙虛……比如她想吃他,他就不給吃呀。


    嫻衣說趙胤在書房,帶著她過去。


    書房門口,站著“門神”謝放。


    時雍正準備開口,大黑已經不客氣衝了過去,前腳抬起直接推開了虛掩的門。


    謝放始料不及,轉頭要攔,大黑已經衝向了趙胤。


    這狗是管不住了,要反!


    時雍吸了口氣:“大黑……”


    書房裏除了趙胤,還有兩個中年男子,很是麵生,時雍從來沒有見過。一時間她有些抱歉,怕打擾了趙胤的正事。


    大黑卻壓根沒有自覺性,象征性地朝趙胤搖了搖尾巴,就大喇喇地跳到他背後的椅子上,盤腿趴好,就好像這本就是屬於他的位置一樣。


    那兩個儒雅的中年男子愣在那裏,詫異地看著狗,再看看時雍。


    謝放守在門口也發生了這烏龍,趕緊低頭,拱手請罪。


    “爺,大黑它……”


    趙胤瞄時雍一眼,眼波微動,朝他擺手,“無妨。”


    時雍鬆了口氣。


    很明顯,大黑沒有冒犯到他。


    她福了福身,調頭出去,順便拉住門環。


    趙胤蹙了蹙眉,“進來吧。”


    跟她說話?時雍側過臉,與他視線碰上。


    “哦。”


    她慢慢走進去,朝那兩個儒雅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又看向大黑。


    “下來。”


    大黑坐的是趙胤的位置,剛才他站在書案前和那兩位在說話,現在位置被大黑占據,他就沒法坐了。


    奈何,


    人有時候不是人,但狗永遠是狗。在大黑眼裏,可能它才是主子,這些凡人全是它的走卒,盤在趙胤的椅子上,暖乎乎的,它十分舒服,哪裏會離開?


    隻是,看在時雍伺養它的份上,大黑稍稍挪開,給她讓了個位置,便用眼神看她,仿佛在說“來坐,你也來坐。”


    時雍尷尬,伸手就要去拎它。


    “罷了。”趙胤阻止了她,朝那兩個陌生男子道:“本座還有點私事,你們先下去吧。”


    那兩個人對時雍似乎有些好奇,行禮退出去時,餘光還不時瞄向她,視線裏滿是審視。


    大都督從來沒有兒女私情,時雍和大黑的突然到來,讓他們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女子和這狗,似乎對大都督很重要。


    時雍看向趙胤,剛想表達一下驚憂他的歉意,視線就落在書案的字畫上,腦子登時嗡的一聲。


    上麵那幅畫,真是她從楚王府偷回來的。


    而且,還是那張像阮嬌嬌,也像死去時雍的畫像。


    畫上女子白衣若雪,長發沒有綰起,濕漉漉地披散在身上,背後是仙氣一般的水霧。仿佛是剛從溫泉池裏上來,麵白若瓷,玉腕纖細,唇瓣嫣紅,豔麗逼人,若仙子墜塵,最俗又最雅。


    很莫名的,時雍心底有點酸。


    因為如今的她,不長這個樣子。


    而大黑撞開門的那一刻,她恰好看到趙胤低頭看著書案,如今想來,他正是在看這個女子,而且,看得很認真很仔細,想來,他心裏也是喜歡的吧?


    “抱歉。”


    時雍眉梢不經意揚起。


    “我和大黑似是打憂了大人賞美?”


    趙胤看了大黑一眼,示意它下去,可是大黑“尾巴一擺,縱橫四海”,懶得理他。


    趙胤無奈,拉住時雍的手腕,將她拖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畫是你拿回來的?”


    明知故問。


    該回答的卻不回答。


    時雍道:“是。那夜本想告訴大人此事,可是……”


    可是他不願意聽呀,幾口小酒下肚就想對她為所欲為。


    兩人目光撞上,同時想到了那晚的事情,都沉默了。


    片刻,趙胤看她臉色不好看,略帶幾分歉意地道:“那夜我失態了。”


    誰想聽這個?


    時雍掀唇,“大人覺得這畫上的人,美嗎?”


    趙胤稍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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