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綰麵色一白,“你知道了?”


    他能不知道?


    她難道不知道她的謊言很拙劣嗎?


    孤濯輕歎,“你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便不問,我不過是想要護著你罷了。”


    容綰一頓,道自己是猶豫間讓他瞧出了破綻來,她想訴,他敏銳,又豈能不知?


    她道,“我也不是不想讓你知道,隻是那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也不確定,畢竟是關於……”關於母親的。


    她停頓,又道,“那你明天來罷,等我查清楚了,我再仔細告訴你。”如果可以告訴他的,那一定是可以告訴的。


    孤濯沉吟一刻,想來她不說必定有她的原因,若此刻麵對她的人不是他,那她必定也不會被發現破綻了,他有一絲慶幸。


    “好。”孤濯道。


    夕陽西下,金燦燦的餘輝在街道上鍍上了一層紅紗,讓這街道都芬暖了起來。


    容綰的臉上也似乎柔和了不少,陽光的暖意將她一直緊繃的神經都曬的慵懶了不少,神色也不由得溫和了起來,從前她清麗中透著一股冰寒,而此刻暖意染上了她的臉頰,她便溫柔秀麗了起來。


    孤濯不經意間看了她一眼,心頓時軟成了一片,他柔聲道,“綰綰。”


    “恩?”容綰這會兒嘴角都帶著笑意,輕聲問了問。


    孤濯嘴角勾了勾,“嗬嗬,我就喊喊。”


    “恩。”容綰輕恩了一聲,甜暖襲上心頭,心底的寒冷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消失殆盡,從前看前方,她迷茫,害怕,謹慎,惶恐,而如今,她覺得自己身後有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她有自信,有期待,有高興。


    周圍的屋苑變得規範又稀少了,元府快到了,這邊連生人都沒有幾個,多半是守在各大門戶前的家丁。


    在走了一段路,連生人也沒有了,旁邊都是元府的圍牆。


    孤濯站定,


    容綰也站定,她抬頭看他,“怎麽了?”


    孤濯薄唇抿了抿,心頭一閃而過愛意,理智是要讓他忍下的,可這會兒愛意勝過了理智,


    他嘴角翹了翹,頭低下,在她的細長的黛眉上碰了碰,這一碰激起了他心中壓著的漣漪,他卻是強忍了下去,直起了身子來。


    看著身旁臉頰紅陀的容綰,道,“到了,回去吧,我明天再找看你。”


    容綰想要說什麽,可是腳下卻已經羞的快步往元府裏去,卻是臨近了元府大門口,她回頭看了一眼,見他笑意盈盈,也是笑了笑,隨後才一轉頭紮進了元府的大門中。


    容綰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躲到了床上去,她拍了拍臉,竟然心底還是無法平靜,


    討厭!


    竟然忽然親/吻她!


    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雖然周圍沒什麽人,有也是胡來那群自己人,


    可是她為什麽這麽高興呢?


    容綰啊容綰,你真是沒救了,


    容綰在心裏不斷的腹誹自己,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過了半晌後,她終於平靜下來,想起了明天要給李天治病的事情,也就覺得沒有什麽了,之前她還擔心治好了李天會知道不得了的事情,


    要知道,母親當年帶著五歲的她嫁入楚府,可從來是沒有什麽人跟隨的,這忽然冒出來的屬下,實在是讓她詫異,


    也不怪她往不好的地方去想,若非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母親為什麽要那樣低調?


    且不說東魏西魏都是胡人,根本對男女之間的講究就不多,


    就說當今的朝代,對女子的束縛也不算多了,女子改嫁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可她卻從未見過母親的屬下,而且連問一問母親,都不能,母親不是不告訴,就是厲聲斥責她,


    更奇怪的是,她連姓氏也沒有,如果說她以前還會覺得,她的家族可能真的是寒門,可如今卻覺得她一直以來心底裏的另一個猜測才是真的,


    王玄,李天,外表看似平平無奇,李天一個瘋子卻能出口成詞,且字字句句都是可疑。


    而王玄,她腦中不斷浮現出他慈愛的笑容,氣定神閑的氣質,還有她問他話時,鎮定又細致敏銳的思維,這是一個農工該有的內涵嗎?不可能的!


    容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


    容綰洗漱完了以後,就去給元夫人請安,“夫人。”


    “起來。”元夫人說道,就笑盈盈的衝她招了招手,“來,嚐嚐我這新進的雲片糕。”


    容綰走過去,元夫人就拿了一塊糕點給她。


    容綰接過來,倒也不客氣,就吃了起來。


    元夫人笑道,“怎麽樣?好吃嘛?”


    容綰笑,“好吃的。”


    容綰見元夫人心情不錯,就問道,“夫人,昨兒個我出去,遇到了那個被我弄暈了的瘋子,他還有個同伴,我見他挺可憐的,就讓他今天來,我一會兒等他來了就要給他瞧瞧。”


    元夫人聞言,也沒有多想,道,“好。”


    容綰和元夫人又說了一些別的話,比如鄴城哪裏好玩,哪裏的東西好吃,


    她是想要問一問慕容家的事情,可是覺著直接問不好,於是就問起了這些,


    當時李天在慕容家門口叫罵的時候,王玄可沒有跟著,而李天十幾年如一日的罵慕容家,這仇怨可不是一點半點,一個瘋子都已經瘋了,認得去慕容家的路不說,還能夠那樣凶狠的叫罵,絕非是偶然,


    所以,容綰猜測,李天和慕容家有仇怨,王玄也應該有,不過那王玄嘴緊的很,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告訴她,


    而母親竟然和王玄李天認識,那她就不得不猜測,母親是和慕容家也有關係的!


    慕容家是何許人也?慕容家存在於世已經很久了,是個古老的家族,前朝也是皇族,


    就算如今四分五裂,衰敗至此,也足以讓如今的皇族忌憚!


    她猜想,慕容卿會吃藥自殘,估摸著是和這個有關,不過她知道的情報很少,所以了,也隻能妄斷猜測。


    “夫人,那改明兒我一定要在鄴城好好玩耍。”她問道。


    元夫人笑道,“好。”


    元夫人又意味分明的笑了笑道,“你若是能多留些日子,我就多帶你出去轉轉。”


    老人家年紀大了,看到喜歡的晚輩就喜歡瞎操心。


    容綰頓時覺得有些囧,因她知道元夫人說的轉轉是什麽意思,“夫人,我在鄴城留不長的。”


    元夫人歎道,“也是——否則我定要給你尋個好人家。”


    容綰臉微紅,這元夫人真的一點兒也不把她當外人,不過能有這樣體貼的老夫人,才能生出元氏那樣好的女子。


    容綰趕緊轉移話題到自己想要問的事情上,不過她當然不能直接問,“夫人,哪天我去替慕容公子瞧病,見他年紀輕輕的竟然病成了那樣,真是可憐,他若非有病,想必也是個好看的。”


    元夫人聽著就點頭,也沒有在意容綰問這個,隻是說起慕容卿,她也是一臉的惋惜,“誰說不是呢?想當初啊,那慕容卿可是一表人才。”


    她看了看容綰,道,“鄴城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許,還有的背地裏動用關係來說媒,可惜,那慕容卿沒多久就病了。”


    “這慕容家也真是倒黴,我記得那一年正好是聖上要冊封慕容氏的一年,若非慕容卿病重,慕容老爺又無心參與朝政,說不定早就封世子,封王了!”


    慕容氏這樣的家族,就算是衰落了,要封王也並非難事,隻不過當今聖上雖然是元善見,可背後卻是高氏一家掌控,


    容綰聽了元夫人的話,有些詫異,但也明白了慕容卿重病,與這件事必定拖不了幹係,雖然不明白慕容家族為什麽不接受冊封,但是這件事絕對是不會僅僅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


    “那這慕容家,可曾出過什麽大事?”容綰問道。


    元夫人雖然是深宅夫人,但一來是皇親,二來也是有品階的宗婦,所以朝中大事是知曉一些的,


    “有!”她拍了拍大腿,竟然有些激動,遂道,“十四年前,慕容氏不管在東魏還是在西魏,都是非常的強大的。”


    “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西魏那邊的慕容氏竟然被滅了,連帶著天下各地的慕容氏都受了牽連,uu看書 ukanhu.co西魏那邊慕容氏嫡係被抄,其餘的都是貶官,是過了好久好久以後才平息了下來。”


    容綰前世在楚府,從未踏出過大門,所希望的也不過是守護好母親,守護好自己,可沒能如願,後來出了楚府卻是直接進大牢,發配到燼地,所以這些朝廷的大事,都一無所知,即便有新去的囚犯,也不過是說當時的重大事跡,誰還會去說一二十年前的事情?


    而且西魏的永熙三年,相當於是一次改革,那時候是宇文泰真正大肆掌控西魏的時候,雖然國號沒變,卻實際上相當於是改朝換代了一次,


    不過,說起元熙三年,正是宇文泰開始掌控西魏的時候,那是不是也和慕容氏的案件有關係呢?


    “哦。”她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不過她這會兒神情有些迷茫呆滯,落在元夫人眼裏就是不諳世事,元夫人笑了笑,“你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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