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無名的荒山,窮山惡水,現代人文明的腳步,在這裏迷失了方向。


    荒山之中,掩著破落的幾戶人家,狩獵耕種為生,自給自足,倒也樸實。時值黃昏,殘陽造成了晚霞的美麗,鋪滿西方的天際,金光萬道,維持最後的輝煌。


    山村不遠處,有著一灣潭水,上接瀑布,飛流而下,一個布衣少年,年方十七八歲,容貌清秀,不像是山中孩子那麽粗獷,如今,他盤膝坐在被水衝的渾圓的石頭上,仰望西方的彩霞,愣然出神。


    少年伸手探入水中,捏了一個指結,手指間有淡淡的金光,在水光下,成一朵蓮花,悄然綻放,這是相當詭異的一幕,幸而無人看見,否則,勢必引起軒然大波。


    “石頭——”身後,另外一個少年叫道,年齡看著比他略大,很端正的四方臉,同樣是一襲布衣,看著普普通通的,但在他的左手手腕上,卻纏著一條白色的小蛇,同樣透著難以的詭異。


    被叫做石頭的少年轉身,看著那略大少年問道:“蛇鬼,怎麽樣?”


    “老頭子讓你放了他!”蛇鬼低聲道。


    “哦?”石頭隻是答應了一聲,半晌才道,“我娘怎麽說?”


    “雲姨什麽都沒有說!”被叫做蛇鬼的少年坐在他身邊,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好過,我也一樣不好過,你說好好的,我咋就從什麽地方冒出來這麽一個哥哥?而且,咱們兩家怎麽還是世仇了?”


    “我多少知道一些的!”石頭的臉上浮起一絲諷刺的笑意,“我老娘是未婚先孕,然後,不知道為什麽,我那個還沒有見過麵的老爹卻要和我老娘的妹子訂婚,這個時候,你家老頭子乘虛而入,拐騙我娘和他私奔,藏在這窮山惡水之地,一藏就是這麽多年?”


    蛇鬼滿臉的不可置信,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那我——難道是從石頭裏麵建蹦出來的?”


    “去——”石頭笑罵道,“占我便宜啊?老頭子當然是有老婆的,而且,我可以保證,你家老頭子沒有騙你,你和那個西門弄月是嫡親的兄弟——你家的名字真有趣,弄月,問雪,憐風……再生一個叫什麽,惜花?”


    “我估計老頭子就是這麽想的!”西門問雪點頭笑道,“弄這個,表示他老人家有學識,文雅——不過,你的名字也好不到哪裏去?胡棲雁?你娘要是生女孩,準備叫什麽?”


    “我也不知道!”胡棲雁攤手笑道。


    “棲雁!”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的老者,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人背後,他身上穿著一件古舊之久的湖藍色長袍,臉色蒼白,如同是就不見太陽,這樣的人——不像是一個山裏人。


    胡棲雁轉身看著他,老人輕輕的歎氣道:“放了他吧,他終究是我兒,當年我拋下他們母子,以是不該,我總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你……”


    “你應該知道,如果我放了他,這地方你們就沒法子藏身了!”胡棲雁沉吟片刻,這才說道。


    “我知道!”老人點頭道。


    胡棲雁點點頭,對身邊西門問雪道:“你去放了他吧,算了……”


    “好!”西門問雪點頭,站起身來,也不見絲毫的動作,身子一晃,對著瀑布下麵撲去,那瀑布下麵竟然有著一個老大的空洞,漆黑一片。


    但是西門問雪的身手明顯不錯,而且也熟知地形,一個鷂子翻身,躍入洞中,不過片刻時間,他已經帶著另外一個年齡在二十左右的青年走了出來。


    “你家老子給你求情,嘿……”胡棲雁笑的諷刺無比,十七八歲稚嫩的臉上,居然透著難掩的滄桑笑意。


    不用說,那青年自然就是西門弄月,見狀看了看那個老人,卻什麽也沒有說,半晌才道:“你不殺我,我終究有一天會殺了你的,不管是為著什麽!”


    胡棲雁衝著他點點頭:“我知道的,既然是世仇,那自然要不死不休!”


    西門弄月沒有再說話,轉身向著山村外走去,卻再也沒有看老人一眼。


    西方的天際,黃昏掩去晚霞的輝煌,有玉兔東升,清輝散落——


    “回去吧!”老人說著,背負著雙手,首先向著山村走去,該來的,終究要來,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小得可笑。


    “石頭,回去吃飯!”西門問雪招呼胡棲雁。


    “你先回去,我坐一會兒!”胡棲雁搖頭。


    “你早些回去吧,雲姨火氣大著呢,晚了隻怕又要——”西門問雪囑咐道,話未完,卻是輕輕的歎息,雲姨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把對於那個男人的始亂終棄的恨意,轉移到了無辜的孩子身上,聽的說,甚至在胡棲雁剛剛出生的時候,她就想過要把他溺死。


    雖然被老人救了下來,但卻傷了肺腑,落下了病根——就算如此,胡棲雁依然是在她的棍棒教育下長大的。


    等著西門問雪也走了,胡棲雁再次躺在水潭邊的石頭上,很久很久,直到玉兔中天,他才起身,遙遙的看著不遠處的山村,然後跪下,對著山村的方向磕了三個頭,起身,向著村口的方向走去。


    但是,就在他走到村口的瞬間,一個聲音突兀的笑道:“我就猜到你會走!”


    “蛇鬼!”胡棲雁盯著村口的那人,搖頭道,“你要不攔我!”


    “我不是要攔你,我隻是要跟著你一起走!”西門問雪爽朗的笑道,“我們可是打從穿開襠褲就在一起的,你怎麽可以就這麽拋下我?”


    “老頭子知道嗎?”胡棲雁皺眉問道。


    “知道,雲姨也知道的!”西門問雪歎道,“雲姨讓我把這個給你!”說話之間,他遞過來一隻繡花荷包。


    荷包入手有些沉,胡棲雁順手打開,果然,裏麵是兩塊金錠——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出身名門,這應該是她當年帶出來的東西。


    “雲姨讓我帶一句話給你!”西門問雪低聲道。


    “什麽?”胡棲雁問道。


    “如果你走出這個村口,從此以後,她和你沒有半點瓜葛!”西門問雪道。


    “哦……我知道的!”胡棲雁用力的握緊了拳頭,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他知道,隻要他走出這個山村,從此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但是,他義無反顧。


    “另外——”眼見胡棲雁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西門問雪跟了上去,繼續說道,“雲姨說,如果你不想死的太早,最好這輩子都不要摸石頭。”


    “我不會摸石頭的!”胡棲雁依然隻是淡然的答應著——這大概就是母親對他的最後囑咐了。


    兩人的身影,終究消失在山村的入口,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怯怯的影子,出現在黑暗中,踮著腳,眺望著他們離開的地方。


    “憐風小姐!”突然,有個冰冷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西門憐風嚇了一跳,忙著轉身,卻看到西門弄月突兀的站在黑暗中,月色之下,他一張臉蒼白如死。


    西門憐風有些害怕,父親說,這人是她的哥哥?但是,感覺真是很怪很怪,山村之中,從來都沒有人稱呼過她——小姐?


    “憐風小姐難道不想走出去,看看外麵的花花世界?”西門弄月問道。


    “我……”西門憐風再次退了一步,外麵的世界?確實很是誘惑人,可是她有些害怕,她不是胡棲雁也不是西門問雪。


    “你應該知道,你的石頭哥哥從此再也不會回來了!”西門弄月的聲音,依然是冰冷冰冷的。


    “石頭哥哥真的不會回來了?”西門憐風低聲問道。


    “當然,所以你如果想要見到他,唯一的法子,就是跟著他走出去!”西門弄月再次說道。


    “可是,我怕!”西門憐風抬頭,看著西門弄月。


    “不用害怕,我們西門家的女孩子,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uu看書uukansu 豈能夠埋沒於這荒野之中?”西門弄月淡淡的道,“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走了……”


    “外麵的世界?胡棲雁——她的石頭哥哥,他說過,他會娶她,可他卻走了……”西門憐風心動,追著他的足跡而去嘛?


    抬頭,卻看到西門弄月伸過來的手,想了想,她依然的伸手,握住這個僅僅隻有一麵之緣,名義的上的哥哥的手,由著他牽著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未知的世界。


    外麵的世界,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同樣也有爾虞我詐,步步殺機!


    而胡棲雁和西門問雪在離開山村後不久,就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大城市樣樣都好,有著很多山村中連著想都想不到的東西,人多,車多,錢多……


    可同樣的,這地方吃飯住宿都要錢,而他們兩人身上卻是身無分文——胡棲雁舍不得賣掉其母留給他的那兩塊金子,而西門問雪身上帶著的五百塊現金,很快就大大的縮水了。


    在山村的時候,西門問雪的父親是村子裏出了名是神醫,一手好岐黃之術,深的眾人敬佩,加上又識文斷字,別說他們那個村子,就連著附近的一些小村子,誰有個頭痛腦熱的,也都是找他。


    山上遍地都是寶,各色草藥豐富,老頭子常常采集一些草藥,下山換點錢,西門問雪身手了得,常常進山打點野味,毛皮皆可換錢,一家子日子過得很是富足,可是下了山,兩人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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