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節內容涉及耽美,如若不喜,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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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茶館裏,她說:“歡歡,這兒真清淨。”我問:“你為什麽隻喝白開水?”她一臉茫然:“不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喝別的。”我探過身問:“你有男朋友嗎?”她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是說作業嗎?”我點頭:“你這反應,我估計你是一個剩女,我們做一個剩女的節目怎麽樣?”她略鬆鬆肩膀,想了想:“有點太普通。我估計肯定有人做,今天我聽見有人聊這個。”


    我撚了個葡萄幹放進嘴裏,她有些猶豫的捏了幾粒瓜子,很鄭重其事的給嘴裏放了一粒,磕了幾下,沒磕出來,若無其事的連皮嚼了,咽了。悻悻的將那幾粒瓜子又放回盤子裏:“歡歡,你覺得都市人最大的特點是什麽?”


    我說:“忙。”她不死心的又拿起一粒瓜子,放進嘴裏,很認真的磕,還是沒磕出來,眼裏閃過一絲無奈,連皮嚼了。我心裏狂笑:“小樣兒,不會嗑瓜子,哈哈!”她認真的在幹果盤裏尋找了半天,拿起一個白白的果幹:“這個是什麽幹兒?”我看了眼:“桃。”她皺了下眉,又拿起一個:“這個呢?”我說:“蘋果吧。”她麵上鬆了一下,放進嘴裏:“是蘋果。”


    她喝口水:“我覺得,現代都市人最大的特點是“躁”。”我抓了把瓜子放在麵前,悠悠的磕,她一臉豔羨,想說什麽又咽回去了:“我...我覺得我們可以做一起關於躁的節目。”我問:“怎麽做?”


    她很幽怨的看著我慢條斯理熟練的磕瓜子:“節目裏沒有主人公的臉,隻要手。”不錯,有創意,我點頭。她還不死心,又拿了一粒瓜子放到嘴裏,一臉的堅決,然後,眼神一暗,又連皮嚼著咽了。


    服務員拿了新的小吃進來,她涎著臉問:“妹妹,你家有沒有瓜子仁?”服務員微笑道:“沒有,隻有瓜子。”她訕笑一下,對我說:“鏡頭什麽的我不懂,我的想法是,隻要手出鏡,全是手部的動作,刷牙的手,擠地鐵的手,吃早餐的手,敲鍵盤的手,下班後帶上假指甲、大戒指,泡吧喝酒的手,最後還是落在回家卸了指甲洗手,落寞的手。”


    我說:“不錯啊,有創意,也不要主持人,全是不同的音效和真實的背景音。”她一拍桌子:“哎呀,咱倆想法不謀而合,你覺得怎麽樣?”我將小盤子放在她麵前:“想法不錯,獎勵你了,”是一盤瓜子仁。


    她下意識往後一靠:“不用。”我沒接茬,繼續說:“需要什麽樣的人出鏡?”她恢複神色:“不用特別的,還是要比較紀實吧,你認識這樣的人嗎?”我身邊這樣的人還真不少:“有,我明天給她打電話,應該沒問題。”


    屋裏一下子沉默下來,她牽了一絲笑容:“我...不習慣別人給我磕瓜子仁。”我笑一下:“蘭兒,有時候要學會放下,既然那個人給別人磕瓜子去了,你也可以吃別人給你磕的瓜子仁。”她看著我,笑了一下:“我可以不吃。”


    我喝口茶:“你不吃桃?”“啊?我對桃過敏。”我“啊”了一聲:“我記下了。”她還是笑容可掬:“你不用記這個。”說完,她左右看看:“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回基地的路上,她一路都沒再說話。接下來,除了上課,我倆開始著手作業的製作。女主角是我一個朋友,在一家外企做hr,一聽我們的想法,很配合。


    陳芷蘭是一個很有工作熱情的人,從策劃,拍攝,剪輯,製作都很有興趣。我反而閑下來,因為這姑娘就是一個女漢子。一天,我對她說:“蘭兒,你太強勢了,女人要適當的示示弱。”她正狼吞虎咽的吃生煎,眯著水汪汪的眼睛,咧著油汪汪的嘴巴一笑:“我想學習學習,說不定哪天我就奔電視去了。”


    我甩給她一張餐巾紙:“就你,你就是個原地踏步的人,說你執著是好聽的,其實就是個死心眼。你把自己弄的這麽忙叨,不就是怕閑著,又想起傷心事。”


    她擦擦嘴和手:“你一天不提醒編排我,嘴就癢癢是吧。你跟我這兒說的自己跟參透了似的,自己還不是一樣,咱倆誰也別說誰。”


    這些天,他打過幾次電話,接通後,我們都沉默著,我能聽見他的呼吸。最後,總是他先掛電話。


    十年,一段感情從開始到現在十年。這十年哭過,罵過,也彼此揮拳相向,指天發誓再不見了,死了化成灰了也不見了。也在傷了心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笑著哭:“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送上一份大禮,祝你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我說:“你結婚的時候,千萬別告訴我,你就好好過日子,就當咱倆誰沒見過誰。”這樣的話十年不知說了多少遍,誰也舍不得撒手,就這樣從高中扯到大學,扯到大學畢業,扯到他出國。


    永遠都記得,我坐在操場邊的台階上,看《火影忍者》,一個籃球落在我腳邊,穿跨欄背心小麥色皮膚的他,滿頭的汗,站在操場邊衝我喊:“帶球一起下來。”


    高考結束,一起在同學家聚會,大家都喝多了,客廳裏歪七扭八的睡了一地。我倆站在陽台上,我衝著萬家燈火狂喊:“他媽的老子畢業了!”他看著夜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看他一眼,他伸出手搭在我肩上:“我說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沒說話,他給我一拳:“臭小子,我說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放下手,低著頭:“顏歡傑,你覺得男人喜歡男人是不是很奇怪?”我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那一夜,他就睡在我身邊,夢裏,也許是夢裏,我被那個小麥色皮膚,穿跨欄背心的少年狠狠的抱在懷裏。


    陳芷蘭蜷在沙發上睡的歪七扭八,這姑娘從來不注重自己的睡姿。淩晨3點,偌大的電視台機房裏,就剩下我們倆。片子到了最後的精修階段,我們姑娘眼睛熬得跟兔子一樣,頭發亂成雞窩,我趕她:“去去去,睡去,你這形象太礙眼了,本來加班都夠搓火的,再看見你,也太不賞心悅目了。”她噘著嘴,臥倒在沙發上,我把衣服甩在她身上:“蓋著點兒,機房裏冷。”


    終於到了交作業的時候,整整一天的時間,25件作品,展示在眾多精英麵前。布朗老頭兒,不像我們東方人,那麽含蓄。這50個人,在自己的地盤上也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德國老頭兒毫不客氣,有的作品被批的一文不值,底下坐著的很多人臉都綠了。我跟陳芷蘭的作品《躁》,問題也不少,老頭兒給的評語是:“立意新穎,很有國際範兒,就是有些鏡頭的處理太刻意。”這個評語對我們來說已經很好了。


    下了課,為了慶祝,我們去吃外婆家。陳芷蘭喜歡吃這裏的茶香雞和青豆泥。沒有了作業的壓力,又得了一個不錯的成績,陳芷蘭很高興。我倆正眉飛色舞的閑聊,手機響,是他。


    我接通電話,他聽到這邊的喧鬧,說:“你在吃飯?”我說:“是,跟一個朋友。”沉默了幾分鍾,他說:“我20號回國。”對麵的陳芷蘭正兩眼放光的對著青豆泥,喝的不亦樂乎,我說:“好!”又是沉默。他說:“會在b市待一周。”我說:“好!”然後,他掛了電話。


    他出國四年,每隔幾個月,我都會去看他,他若回國,也會來看我。放下電話,我說:“蘭兒,uu看書 ww.uuanshu 你什麽時候回去?”她說:“後天,17號。”“我送你回去。”她頓了一下:“為什麽?”我搖頭:“你不用一臉戒備,我去找個朋友。”


    17號,我跟陳芷蘭回b市。飛機上,我問:“蘭兒,如果有一天,你等的那個人不回來了,你會怎麽樣?”


    她脖子上掛個u型枕:“歡歡,說真的,我還是挺感激老天爺的,我跟他認識12年,你知道嗎,高一的暑假,他站在我家樓下,跟我說讓我考上t大做他女朋友,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那天晚上,我少女~懷~~春的對著月亮說,月亮啊,保佑我考上t大,讓我跟他在一起,一年就好,你看,老天爺還多給我了一年。所以,即便他再也不回來了,我也沒什麽遺憾了。”


    我靠在椅背上,側頭看著她:“我看不到未來。”她眯著眼睛:“未來不是看來的,是自己爭取來的。”說完閉著眼睛睡了。我說:“如果那個人不回來了,你嫁給我好不好?”她閉著眼睛:“你需要的不是女人,是愛人。”我笑她:“你怎麽說話跟個老頭似的。”


    她睜開眼睛,側著頭看我:“認命吧,歡歡,你跟我這一輩子都隻愛過那麽一個人,無論將來怎樣,心裏的鎖都隻有一把鑰匙。”


    幾年後,我們在網上聊天,屏幕上的陳芷蘭挺著碩大的肚子,一臉幸福。背後廚房裏,男主人正在為她做晚飯。


    窗外,他正在用除草機整修草坪,法蘭克福的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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