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後的東齊皇宮,雖然如常般明晃晃的點著燈火,卻透著一份與尋常不同的清冷與肅穆。


    不過在這一刻,上至大內總管,下至普通宮人,倒是有誌同心的盼望著乾元殿裏能傳出好消息。


    畢竟,他們的皇帝陛下,才是掌管他們生死的唯一人。


    而他,卻已經太久沒出現在眾人麵前了。


    而沒有皇上坐鎮的皇宮,就算有皇後娘娘的苦苦支撐,又能支撐多久?


    宮裏除了強壯的太監,連粗使的宮女們都已經披掛上陣,去協助侍衛們防守宮牆了。因為大家都明白,如果讓皇子們攻破城池,那麽對於所有的宮人來說,就隻剩下死路一條。


    改朝換代,哪個皇上不是先清理身邊的人?


    可就算是小小的螻蚊,又有誰不惜命?


    隻要不想死,隻要不是皇子們的內應,都在拚了命的拖延時間,等著皇上醒來的那一刻。


    可皇上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病愈?


    不說別的,宮裏貯藏的米糧都快吃完了,不說是普通宮人,就算是皇後娘娘,一頓都隻能拿兩個饅頭一碗粥。


    “母後,我不要吃這個!”三歲的十九皇子揮手把送到麵前的小饅頭拍到地上,委屈得眼睛裏都泛著淚光了,對著麵前那個形容消瘦,卻依舊雍容華貴的女子發著脾氣,“你昨天明明答應過我,說我隻要乖乖睡覺,今天就有點心吃的!”


    從前的西秦太康公主,如今的東齊皇後見狀淩厲的揚起了巴掌,可在看到兒子嚇得眼睛一閉,卻不敢躲閃時。心中一酸,手又慢慢放了下來。


    她是一國的公主,還是一國的皇後啊!


    如今卻連兒子想吃塊糕點的要求都滿足不了,還有什麽臉打孩子?


    彎下腰,從地上慢慢撿起那個饅頭,才想著要怎麽哄著孩子吃下去,卻忽地聽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聲音。低低的說。


    “你的母後沒有騙你,喏,給你的糕點。”


    太康不可置信的猛地抬起眼。在見到來人時,眼中瞬間滿是淚水!


    不是難過,而是喜悅。


    十九皇子有些呆,不知道這個陌生的叔叔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更不敢接他手上的糕點。雖然,那個看起來。唔唔,好象很好吃的樣子。


    “吃吧。”太康含著淚,望著兒子笑了笑,“還不快謝謝舅舅?”


    “謝謝舅舅!”小皇子歡呼一聲。興高采烈的接了那塊金黃的糕點,抓起就往嘴裏塞。


    其實這塊薩其瑪放置的時間有些長了,已經有些硬了。可這也絲毫不影響小皇子在心裏,把這塊薩其瑪定義為天下最好吃的糕點。因為他已經有近一個月。沒有吃到過一塊甜食了。


    “母後,你也吃。”吃了兩口的小皇子還想起了母親,乖巧的送上前來。


    可太康微笑著拭去腮邊的淚水,“母後吃飽了,你自己吃。”


    小皇子想了想,“那我留給父皇吃。”


    太康眼神微微一變,越發柔聲道,“你父皇病著呢,吃不了甜點,你趕緊吃,吃完了母後還有事吩咐你做。你願不願意幫母後做事?”


    小皇子聽話的點了點頭,太康一個眼神示意,宮人把他帶下去了。


    太康這才緩緩站起身,望著已經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堂弟,沒有片刻的工夫寒喧,隻道,“跟我來。”


    李雍什麽也不說的隨她步入防守嚴密的後殿。


    “開門。”


    隨著太康一聲吩咐,厚重的大門拉開,濃重的藥材味撲麵而來,全是人參等上好的補藥。兩個太醫守在爐前熬著藥,見他進來,也隻沉默的低著頭。


    可是,男人眉頭微微一皺,他怎麽聞到一股香料味?那種香料味他太熟悉了,應是皇室用來——


    防腐的。


    等著大門嚴嚴關上,太康幹脆的告訴他,“皇上,已經殯天了。”


    兩個小太監拉開龍床前的明黃色帳子,李雍隻一眼,就看出床上那種穿著龍袍的東齊陛下,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要不是天冷,又用了大量的香料,隻怕這事早就穿幫了。


    “這件事,除了我和這房間裏的人,再無一人知曉。”太康轉過臉來,眼中早已經沒有最初時的悲痛與無助。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更應該做的是什麽。


    “這是陛下臨死前寫的聖旨,和交給我的虎符。替我帶出去,和皇兒一起。平定亂局,擁他為帝。”


    李雍沉默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動。


    太康苦笑著看著他,“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心軟的時候比誰都心軟,可心狠的時候比誰都心狠。”


    她微吸了口氣,才昂首望向男人道,“我,以東齊皇太後的身份,請求西秦出兵。若能擁立我兒為皇,東齊願意將兩國邊境處昌州一地的三個城池割讓。”


    可男人搖了搖頭,太康眸光一緊,“阿雍,你真的也要學著外人那樣,欺負堂姐這孤兒寡母麽?”


    要是割讓得太多,她日後平息起國內的憤怒,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她的眼中,又適時的泛起了淚光。


    可李雍隻淡淡看她一眼,“你便是把整個昌州送我,又有何用?”


    “那你想要什麽?”


    男人靜靜吐出兩個字,“北川。”


    太康心中一沉,數年不見,這個堂弟不僅是個子長高了,心思比從前更加深沉了。


    北川是東齊北麵一大片不毛之地,卻是東齊北部最好的天然防線。如果被西秦拿去,相當於就把自家大門向西秦敞開了一塊,日後若有紛爭,西秦隻要從那裏進軍,東齊的形勢就岌岌可危了。


    看她猶豫。男人道,“那塊地方,除了清水營,我不會給任何人。”


    稍加思量,太康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對西秦而言,當然是拿下幾個城池更加有利,但對於清水營來說。他們駐守的同州。與北川有一道狹窄的通道相連。


    如果能拿下那裏,那麽對外,他們可以對草原上的離國形成半合圍之勢。往後離國再想要對西秦動手,隻怕不容易了。


    而對內,擁有這樣兩片廣袤之地的清水營,在西秦國中。又將占據怎樣的實力?


    所以李雍說,是他要北川。而不是西秦。


    那麽隻要東齊不得罪他,他就不會對東齊出兵。


    手足多年,如果說李雍不會被堂姐的眼淚騙到,那太康也不會被這個堂弟貌似的忠誠正直騙到。


    亂世之中。沒有絕對的安穩,隻有自己掌握住絕對的實力才有話語權。


    被當成棄子一樣的堂弟能有今天,他吃了多少苦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樣的人。能指望他對西秦王室有多少的忠心?


    如果他願意與自己結盟,便是給他北川。又有何妨?說來也不過是塊不毛之地,日後在國中說起來,總比割讓昌州那些繁華之地要好吧?


    想通了這一點,太康主動伸出了手,鄭重望著李雍,“但願你記得今日之言,否則東齊保留隨時反悔的權利。”


    沒有廢話。


    啪啪啪,三擊掌後,太康給出信物,契約達成。


    十九皇子吃了點心和饅頭,懵懵懂懂的被套上護身軟甲,抱了出來,“這是要上哪兒?”


    太康想給兒子用點迷香,可李雍卻一把將他接過,將他緊緊的束縛在背上,“既然要做君王,那從今晚開始,就讓他看清自己將要麵對的人生吧。”


    太康一哽,最後隻對兒子說,“聽舅舅的話,不管發生什麽事,不要吵鬧。”


    小皇子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卻在母親這異樣嚴肅的目光下,本能的抱緊了男人的脖子。在夜幕的掩護中,被他帶著,悄然離開皇宮。


    一直在客棧焦急等待的鐵蛋他們,還有在城外埋伏的牛儉,在這個晚上,終於看到飛到半空炸響的信號彈。


    殺!


    沒有半點猶豫,沒有半點畏懼。這時候的生死相博,不僅僅是幾個大人物的權謀,也不僅是幾姓皇族的事。所有的戰士,也是普通人,如果想在這個亂世之中活下來,並活得好,都是要拿命來拚的。


    還有站在他們身後的妻兒老小,都等著他們拚出來的前程來回護。


    也許將軍和士兵的作戰方式會有不同,可這一刻,哪怕尊貴如天子,低賤如庶民,都是一樣的。


    命隻有一條,氣隻有一口,為了活下去,都得義無反顧的為自己殺開一條血路。


    ※


    宜川渡口。


    葉秋也陷入危機之中,拜謝子晴那個豬隊友所賜,奉命押運糧草的軍爺,uu看書 uukanshu.o 動起了歪腦筋。


    三角眼一眯,張口就說起冠冕堂皇的話,“眼下前方戰事正緊,正是缺糧的時候。你們既有糧食,為何不送來充公?”


    謝子晴一哽,怎麽此人不去打劫葉秋,反而打劫他們這些陳糧?根據契約,要是陶家不能把糧食平安送到,可是要雙倍賠償的!


    這時候不僅是葉秋,陶世榮掐死這蠢婆娘的心都有了。


    賠笑上前道,“軍爺,這些糧食我們已經賣給這位葉村長了,再要充公隻怕不大好吧?”


    可葉秋聽他這時候還想把損失推自己頭上,也不樂意了,“陶公子,我們這買賣沒做成,這些糧食還算你的。要不要捐出來,你說了算!”


    陶世榮一哽,想著契約裏確實是有一條。隻得另找由頭,“不知軍爺可否認得徐恭徐校尉?他是在下多年好友,能不能看在徐校尉的麵子上,通融一回?”


    他自忖跟潞州軍營打的交道多,套套近乎興許有用。


    可他要不說這話倒好,一提起徐恭的名字,那三角眼的軍爺卻是陰陽怪氣的幹笑起來,“我說是誰這麽大麵子呢,原來是徐大校尉啊!他的麵子,我敢不給麽?若是不給,隻怕我連來這裏運糧的資格都沒有了。”


    完了!陶世榮知道錯了,這人肯定是在徐恭手上吃過虧,這回真是沒道理可講了。


    葉秋氣得差點樂了。


    這還真是不是一樣人,不進一家門。老婆屬性豬隊友,這老公也不甘示弱。這下可好,徹底沒得談了。


    ※


    某馬:今天12點有2更,握爪!(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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