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道,橘黃的燈火。


    男人在前,白馬在側。


    思思跟在後麵,幾乎已經癡了。


    原本,她還想追上男人,在他身邊說說話,可每當她一靠近,男人總會大步走開,把她甩下。


    數次之後,思思就很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後。然後,竟是覺得能跟著他的腳步,走在他的背影裏,也是那麽的幸福。


    有一瞬間,思思幾乎忘了自己是依雲樓的紅姑娘,仿佛穿著這一身樸素的青衫小裙,自己就成了從前那個幹幹淨淨的良家姑娘,正在跟著她的良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就這麽不說話也好。


    隻要能讓她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到了。”男人平淡的聲音響起,瞬間打破了思思的美夢。


    看著近在咫尺,燈火通明的依雲樓,思思第一次覺得恐懼,象看著一個吞噬她美夢的怪獸。


    她也不知是怎麽的了,突然想也沒想的就衝上去,“帶我走,好不好?”


    男人這回沒有大步離開,他轉身,看著她,就如同第一次相見那般,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不可能。”


    這樣決絕的話語,這樣無情的語氣,象是兜頭一盆雪水,讓思思心都涼了。可她還是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追問,“為什麽?”


    男人很奇怪的看她一眼,好象她在質疑太陽為什麽要從東邊升起,“我為什麽要帶你走?”


    思思哽了哽,然後勇敢的說,“我,我不求做你的妻子。隻要能做你的侍妾,哪怕是丫鬟也行的。我,我還可以給自己贖身,我的錢攢得差不多了。隻要你跟杜媽媽說一聲,她會放我走的。”


    男人不知想到什麽,眸光沉了沉,直等她把話說完才認真道,“我會不會有侍妾,或者怎樣的丫鬟,得由我的妻子說了算。”


    然後,他輕輕搖了搖頭,刀鋒般的眉眼在淡淡的光暈下是一片決然的弧度,“你等不到我的。”


    說完,他便再不停留,飛身上馬,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思思想追,可腳卻象被釘子釘在那裏似的,動彈不得,她滿心還有無數的為什麽想要質問,可男人的背影都已經看不見了。


    杜大娘在樓上看著思思單薄落寞的身影,微微歎了口氣。


    旁邊,忽地侯亮站了出來,“我說這賤人最近怎麽這麽不對勁,原本魂是被那小子勾了魂。也好,那就正好用她吧。”


    杜大娘一驚,“這不妥當吧?思思可是樓裏最賺錢的姑娘。”


    侯亮嗤笑,“你看她那樣子,還能給你賺錢嗎?今兒我的客人她都敢裝病跑掉,明天說不定就能拿了錢去貼小白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手底下還養著幾個絕色,她紅了這些年,也是時候換個新鮮麵孔了。下回再不要這樣酸不拉嘰的女學究,弄個狐媚些的。青樓麽?總得有幾個妖精才行。哼,裝什麽冰清玉潔,還不是被人睡爛了的貨!”


    杜大娘無言以對,隻悄悄瞟了一眼仍癡癡站在那裏的思思,目光憐憫。


    ※


    又過了幾日。


    這天,剛在府衙後院的豆芽房裏,發送了給依雲樓和胡家鹵菜鋪子的貨,葉秋一麵收拾著準備離開,一麵考慮著回去的路上要不要買點糖,再做些甜點什麽的。


    她實在是太低估現在的人對甜食的喜好程度了,那天做的那麽多薩其瑪,前天就已經吃完了。然後稱心,還有小道士都已經在她麵前有意無意的暗示了好幾遍。


    甚至老蔡都說,希望她能再做些,軍裏的幾個老將也很喜歡。那天他帶了一包回去,因為不夠分,弄得他們差點打起來。


    這話太誇張,葉秋自動忽略了。隻是她想,就快過年了,如果能多做些點心,是不是也能賣些錢?


    至於自家,那是堅決不能再做薩其瑪的。這東西屬於油炸食品,含糖量又高,小孩子吃多了對牙齒不好。


    可家裏現在這麽多人,光管著兒子一個也不行,所以大家就都別想吃了。


    隻那還能做什麽呢?


    “葉姐姐!”忽地,顏小胖來了,興衝衝揚著一封信,“去寧武縣堪察災情的官吏回來了,還給你帶了一封仙人村的信。”


    啥?葉秋驚著了。全村就她一個識字的,她不在了,誰還能寫信?


    趕緊拆開來看,還真是仙人村的來信。不過不是仙人村的人寫的,是陳掌櫃幫忙寫的。所以信裏也沒有那些之乎者也,全是以朱長富的口吻,跟她說了些村裏的事。


    首先,當然是他和董大伯已平安到家,看到村裏地種得很好,酸菜也做得很好,感到很欣慰。


    然後董二嫂代表娘家專程向葉秋表示極大的感謝,因為她的兄弟借了村中的馬車完婚,在鄉親們麵前掙足了麵子,所以專門給葉秋送了份禮物。那些喜糖朱方氏替她分給村裏孩子了,其餘東西都給她收好了。


    不過仙人村的新馬車一出動,許多年底要辦喜事的鄉親知道消息,紛紛來借。後來村裏人一商議,幹脆讓連升等幾個年輕人組了一個小車隊,就住在八角鎮的陳掌櫃家裏,專門跑這些事。現在生意好得不得了,都已經把整個正月排滿了。


    跑車的收入,朱方氏也在嚴格監管。


    村裏的公車在扣除年輕人的辛苦費後,歸村裏公賬。而葉秋的馬車,那就是她自己的。


    然後七嬸要向葉秋匯報,她奉命監督芳嫂給裙子納的兩雙新鞋底,已經納好了。還盯著她上了鞋麵子,做了兩雙厚棉鞋。


    裙子舍不得穿,被七嬸罵了一通才穿了一雙,不過另一雙一定要留著,說是給葉秋回來穿。她還說,要是這邊差人,她很願意過來,讓葉秋千萬別忘了她。


    連大娘說她沒什麽可擔心的,就擔心葉秋太客氣,給蔓兒花錢了。讓她什麽都別買,她給閨女年下準備的新衣裳新鞋子都是好好的,絕不會象芳嫂一樣重男輕女。


    葉秋一路看,一路笑,雖然都是些瑣碎的事情,卻讓她心窩子裏都是踏實而溫暖的。


    最後朱長富終於說起正事,再有十來天,村裏第一批做下的酸菜就要開壇了。大家心裏都有些沒底,還得讓葉秋回來看著才行。


    然後是朱方氏囑咐她在外頭別亂花錢,尤其回來不要給他們帶東西。聽說潞州城裏什麽都貴,有錢也不能在那裏燒。


    但朱長富悄悄提了一句,要是可以,讓葉秋給村裏帶兩本書回來。地瓜之前教大家認的數大家基本都會了,如今也想多認幾個字。


    哦,最後還有一事,是連升他們組的車隊,考核標準除了會駕車,就是得學會大個子的劈柴三招,這還挺管用的。


    那日遇到幾個小混混不忿他們生意好,想來訛錢,被連升他們臭揍了一頓,現在也沒人敢找麻煩了。不過他們覺得,要是大個子能再派個人過來,正經教他們幾招就更好了。


    村裏願意從公款裏出點學費,當然,這個也得村長批示才行。


    信看完了,葉秋有些為難。


    那天,故意讓男人送思思回去之後,他就再不來了。


    唔,應該說來還是來的,就是總避開葉秋在家的時候。隻去看看她兒子就走,連飯也不留下吃了。


    隻把葉秋做的醬肉包子蘿卜丸子打包了不少帶走,真不知這男人是真忙還是故意避開她。


    眼下村裏還要求到他,那可怎麽辦呢?


    葉大村長有點撓頭了。


    顏平楚問,“葉姐姐,怎麽了?”


    “哦,沒事,村裏人讓我過幾天回去一趟。酸菜要出壇了,我正想這事呢。”


    顏平楚笑道,“那個沒問題,說不定到時官府又要派人過去,到時你們一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不過葉姐姐,等你回來,可不可以把薩其瑪給我家多做些?過些天,家裏有人要從京城裏來。這個挺好吃的,我們出錢買好不好?”


    葉秋大方笑道,“這要什麽錢?你們家挺照應我的,我做幾籠送你們就行。”


    可顏平楚笑著搖了搖頭,“這個隻怕你做幾籠都不夠分,十幾籠還差不多。說真的,葉姐姐要不你再招兩個人,專門做這個賣吧。連爺爺都說,你這個可比那個豆芽菜有出息多了。就是薩其瑪這個名字不好,看那金黃金黃的,不如叫個金玉滿堂什麽的多好,過年賣著也喜慶。”


    葉秋怔了,“你們真覺得這個有做頭?”


    顏小胖很肯定的點頭,“這個真的很好吃,我雖年幼,但總算是京城裏出來,也見過些世麵的。這樣精致的糕點,就是王侯府裏也不多見,uu看書 ww.uuanshu 你再調調味道,最主要是把樣子再做得好看些,上貢都沒問題了。”


    葉秋摸著下巴想想,有些動心了。


    要知道,薩其瑪從前可是清代祭祀的祭品之一,應該規格不低。隻不知當年宮廷是個什麽做法,但應該是有辦法往精致裏做的。


    顏小胖想想,又悄悄告訴她一事,“你要做,就趁早準備著。過些天,潞州會來不少的貴人,萬一入了哪家貴人的眼,幫你一宣揚。你將來到京城去開鋪子,都不是不可能。”


    那太遙遠了。葉秋還是仙人村村長呢,可不敢跑遠。


    不過會有什麽貴人來?


    這個顏小胖就不能說了,隻是笑得有些促狹,“這個你別管,反正是些愛吃甜食的。”


    葉秋聽不懂,搖搖頭回去了。


    原想著中午吃了飯,讓老蔡幫著去軍營說一聲仙人村的事,沒想到突然來了一隊士兵,問明誰是葉秋後,拖著她就走。


    家裏人吃了一驚,“你們什麽人?憑什麽抓她?”


    那士兵麵目猙獰道,“就憑她的豆芽,吃出了人命!”


    ※


    某馬:村長被抓了!


    老將1:什麽?敢抓我們的薩其瑪?揍他!


    老將2:敢抓我們的獅子頭?再揍!


    老將3:敢抓我們的醬肉包子?繼續揍!


    某馬:捂臉,你們就不能也惦記點別的?比如鮮豆芽,小糖塊,多可愛?


    某豬:還是我來說正事吧,三更19點前。打個滾求粉紅,不投作廢了哦~~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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