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沉默了。他是說過,無論是誰都阻止不了他要跟小熙過一輩子的決心,可這話還能拿出來再說一次麽。沒有祖父的點頭,沒有家人求了人替他去求親,這對小熙確實太不公平。


    好在祖父不出三五天就能到京城,而且他老人家也不過是想替他親自相看一番,並不是說沒看上金熙的出身,蕭炎一點兒都不擔心這個。


    至於父母,他們想和陶家結親,現生一個四兒子也來不及了,他卻是不願受這種擺布的……確實是有些為難。可父親對祖父又是極孝順的,蕭庚和蕭震的婚事當年都是父母做的主,輪到他這裏,就聽祖父一回又何妨。


    “我知道這個隻是時間問題。”金熙見蕭炎半晌不說話,笑著替他解心寬,“你說,林太太會不會也該到了?”


    蕭炎不想金熙會這麽安慰他,心裏的那一點兒糾結立刻就煙消雲散了,“林太太?她來不來可真是不一定啊。晏憶杭畢竟是個男人,相對來說更容不得這種事兒。”


    “你的意思是說,女人就全都是能忍的?”金熙似笑非笑斜睨他,“林太太怎麽想的我是不知道,可若論到我身上,保不齊比這晏憶杭還來得早些。”


    其實不管林太太來不來,今兒這事兒已經是十有八九能成了。有晏憶杭還有小報記者已經足夠掀起軒然大波了,隻希望裏頭那兩位,別事到臨頭又突然沒了色膽,死活兒不往一處湊。若是這樣的話,再等下回可就不容易了。


    聽了金熙的擔憂,蕭炎笑道:“你放心,他們這種人若真是能考慮那麽多,早以前就不會往一處湊。咱們的各種安排又都是密不透風的,他們若是事先聽說了,那才是活見鬼了。”


    金熙本想說,萬美琪那種人,說不準就是做賊心虛的,就算不顧忌別人,興許還要顧忌她金熙呢——她可是一直有仇必報錙銖必較的,何曾對誰服過軟。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高看了萬美琪。那女人若是了解她金熙,何苦一直咬住她不放?不招惹她不就比做什麽都妥當?萬美琪既偷了腥,卻好像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曾怕,何苦怕她?


    “是我高看自己了,哈哈,” 金熙笑道:“我以為萬二既然會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就一定會事事顧忌我,可你看她這般作為,何曾怕過誰?”


    兩人就這麽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晏憶杭的車始終都不曾離開,金熙偶爾會看見有身影在那車裏晃動,似乎極不耐煩,可那汽車還是停留在原地,並不曾動過分毫。


    “要不咱們也別去德寶的餐廳吃飯了?我怕裏頭那幾個人抹牌抹到這時辰,沒準兒該散了。就算不散,跑到餐廳吃了晚飯再繼續通宵,碰上了也不好。”蕭炎說道。


    “散了倒不怕,反正晏憶杭守在這兒,我看那幾個小報記者也前前後後偷偷摸摸的來了,應該不會錯過什麽。不如咱們往前開一段路,隨便在路邊找個館子吃點飯,再回來守著。”金熙拉著蕭炎陪她守了這一下午,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就為了滿足她這麽一點惡趣味,就拉著蕭炎連廠子都不管了……不過是為了親眼看個熱鬧而已,值得麽?她這麽做,也未免太自私了些。


    她哪裏知道,此時的蕭炎巴不得有這種機會跟她單獨相處。若換了她是主動出擊表達感情的那個,恐怕也巴不得製造這麽一個機會呢。


    蕭炎笑:“你若是餓了,咱們就去吃飯。可咱們的車在這裏停了這麽久,突然發動了,會不會叫晏憶杭有所覺察?他若知道還有別人也在等著瞧他老婆出醜兒,怕是立刻就得去後樓把事兒攪黃了吧?”


    金熙皺眉,這倒真是個事兒。之前隻以為晏憶杭早些來是好事,如今卻像個釘子,把她們倆人也釘在這裏寸步難行了。雖說天已經黑了,開車不得亮燈麽?晏憶杭那車離她們又不遠……


    正猶豫間,小傑子已經高喊著賣香煙洋火兒朝他們車前走來。蕭炎不動聲色的降下些車窗,就聽小傑子低聲道:“蕭三哥,小熙姐姐,裏頭的牌局提前散了,小軍哥叫我來告訴你們一聲,姓林的兩人兒可能會提前進套兒。”


    聽金熙問知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提前散場的,小傑子說:“和他們一起玩牌的有個女的,家裏來了個老媽子找,說是小孩兒不舒服,咳嗽了一下午。”


    不是有人報信兒就好,金熙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你小軍哥,你們倆都警醒著些,別等著晏憶杭帶人進去了、你們還湊在一邊,小心再被磕碰著。”


    林所長的太太到現在都沒來,看來真是被蕭炎說準了,隻要姓林的不翻出大天兒去,在外頭無論怎麽亂來,家還是個家,他那太太就還能忍。就算不能忍,也有別的法子不是麽,比如打聽出自家男人最近跟誰勾搭在一起,私下解決就罷了,哭著喊著來捉奸,到底失了麵子。


    隻是,抓奸不抓奸,隱忍不隱忍,這次也隨不得林太太了。等明天的各大報紙全刊登出來那個消息,臉皮已經被撕破了,還有什麽可忍的?這次抓奸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想叫姓林的丟了官,工地上盡快恢複水電麽?


    “有小傑子給咱們報信兒,咱們倒知道裏頭進行到哪兒了,可晏憶杭怎麽辦?”金熙擔心道。


    蕭炎笑著安慰她:“他既是有備而來,沒準兒也有人給他報信兒呢,你就等著瞧好了。”


    金熙笑著點頭,眼睛卻緊緊盯著德寶飯店的大門口。也就是幾分鍾的事兒,便有一個少婦急匆匆從門裏出來,身邊還跟著個老媽子打扮的傭人。看來這個就是被孩子有病提前叫走的女人了。


    可那女人卻不急著走,左右打量了一會兒,便急匆匆走到晏憶杭的車前!


    金熙恍然大悟,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晏憶杭這招兒挺好。今兒下午開牌局,又提前找個借口散了,原來卻都是他安排的。”


    萬美琪也真是個豬腦子。她才從法國回來沒兩年,之所以後來跟這些人熟悉起來,每天湊在一處抹牌聽戲,那也是晏太太帶著她進的圈子。難不成這些人會跟她更親近?何況晏憶杭又是個舍得使錢的。


    金熙不禁回想起萬美琪與晏憶杭那個盛大又奢侈的婚禮。她當然是不可能去出席那婚禮現場的,可是她會看報紙不是麽。


    京城大大小小十幾家報社,當天的頭版頭條全是有關那場婚禮的報道,大照片,祝福語,還有各種假裝冷靜的分析,說什麽晏會長的獨生公子娶了留法歸來的萬二小姐,無異於猛虎添翼……


    可惜萬美琪是個不惜福的。她本就不是個沉穩冷靜的性子,沒法兒沉澱下來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不去在乎男人的心在不在家,因此她也沒法子惜福。她婆家有錢是真的,可丈夫無情無意也是真的,自以為是的萬二小姐,哪裏受得了這種冷遇?


    或許不能說晏憶杭無情無意,單說他與筱燕芬在一起就多少年了?不還是“不離不棄”麽。就是這種與妻子無情、與別人有意的男人,令萬美琪毅然決然的另辟蹊徑、半公然的與別的男人偷起了情。


    世道就是這麽個世道,男人可以四處留情,可以置外室包戲子養舞女,女人卻半步都不能行差池錯。別說是眼下的旻國,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紀去,紅杏出牆也是要不得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紅杏澇死不是嗎。


    借口說孩子咳嗽得厲害的女人才從晏憶杭車邊離開沒多久,又一個女人出了飯店的門,妖嬈的擺動著腰肢走到方才那女人站過的地方。金熙笑著指過去叫蕭炎看:“晏憶杭還不止是用了一手兒呢,這兒還有個備用的。”


    蕭炎搖頭苦笑:“我跟晏憶杭也見過幾麵,那人是個聰明人,可惜全沒用在正途。”


    “那也比萬二強出不少,又笨又不走正道兒的才最要不得。在外頭念了那麽多年的書,全然念進狗肚子裏去了。”金熙低聲笑道。


    是啊,這個年代,徒有其表的女孩子可真是越來越多了,也正是這樣,才顯得出小熙的可貴。蕭炎這麽想著,便微笑著打量起金熙來,總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實在太快了些。


    沒一會兒,妖嬈會扭腰的女人也款款離開。晏憶杭也許該有行動了,金熙笑言到。說罷話卻瞧見蕭炎那黑亮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臉上,似乎也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麽就隻顧點頭,不由嬌嗔:“你都看了我一下午了,還沒看夠啊?”


    蕭炎被她嗔得一愣,隨即也笑起來,低聲說道:“如果一下午就看夠了,後半輩子怎麽過?”


    金熙心裏一顫。曾經也有個人說過類似的話呢,她當時真是對那話深信不疑的,可那人,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


    如今她的靈魂還是她,她的軀殼卻又不是她了。可無論如何,蕭炎的這種話,她是不是不能再輕易相信了?可她那心裏為何又莫名的泛起了一絲甜蜜,還夾雜著久違了的暖意?


    ╭(╯3╰)╮(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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