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孫櫻娘報平安的信件不會來得那麽快,可一直都在望眼欲穿期盼著的金熙,在五月底終於等到了消息。不,說是消息還不夠確切,其實是等到了射馬嶺來的人,武軍師武德誠。


    看著一身風塵仆仆的武德誠立在她跟前,金熙不由濕了眼眶。尤其是聽說他進京之前一直都是快馬加鞭未下鞍,進了通州後才換了馬車,金熙更是連聲說武叔叔太辛苦了,又微嗔道怎麽就不慢些趕路,武德誠隻是微笑不語。


    帶著武德誠離開女中回花圃的路上,金熙心頭不住暗想,這個男人其實比金文清強出太多了啊,怎麽她娘偏偏就對他愛不起來。


    愛不起來也就罷了,隻要他愛她,兩人在一起至少還能相濡以沫……可如今她娘又生了弟弟,這不是更不可能了?


    “我想小武軍和孩子們了,所以…就來了。” 到了花圃下了車,武德誠立刻瞧出了金熙甚覺不安,趕緊出言安慰她。


    其實他之所以要親自跑一趟,也真的有此原因。如今離櫻娘回去都快一年了,孩子們都過得如何,也是射馬嶺大人們一直都惦記著的事兒,信件又不足以說明真相。


    本來孫大炮也想來。可是他一是太掛相了些,難免路上被仇家發現或是被良民舉報,想要快馬加鞭根本不可能;二是射馬嶺離不了當家的——若是孫櫻娘沒坐月子也就罷了,還能暫時替他打理山上的事務,如今卻不成了。


    武德誠滿眼掛著紅血絲,顯然這一路上確實太過奔波勞累。平安也報過了,人又到了地頭兒,金熙便囑咐麻老黑趕緊燒些熱水、好叫她武叔叔洗洗塵。


    金予辰戒煙走後,金熙就發話留下了麻老黑,小秋子她娘每天忙著喂雞兔,還要給孩子們做飯,一個人確實有些忙,留下麻老黑便能分擔許多。


    說到麻老黑,就不得不說起前些天那次備戰,就是塗瘸子收買了混混們半夜來放火那一次。麻老黑當時陪著孩子們一起挖陷阱,越瞧越替孩子們累得慌,大手一揮喊了停:“先聽我說幾句話行不?”


    孫廷棟送走了金熙就加入了幹活兒的隊伍裏,聽了他這話第一個停了手:“麻大哥你有話就說吧。難道你有什麽好主意,能挖得快一點兒?”


    麻老黑嘿嘿傻笑了一通,又開了口:“我沒啥挖得快的主意,我想叫你們不用挖了。”


    孩子們立刻沮喪起來,七嘴八舌笑他罵他:“還當你挺高明呢,沒有好主意還叫我們住手!還是抓緊挖吧,誰知道人家會不會天再黑透些就來了?”


    “反正現在這地方挖了陷阱也得有人守著,要是萬一有人運氣好、沒掉下去,離著花圃這麽近,咱們不守著,他們不是照樣放起火來?” 麻老黑也不跟孩子們急眼,自顧自的說著。


    孫廷棟卻是眼睛一亮,趕緊說麻大哥你繼續說。麻老黑吭哧了兩聲,真的繼續說道:“要是怕有人掉不進去,或者不想守夜,就得繞著花圃挖一條陷阱溝,那得多大工程啊?還得是遇上放火的都是傻的,不會扔油瓶子那種……”


    “我是想著啊,來這邊村子裏的道兒隻有兩條,村東一條,村北一條。 不如咱們分兩隊,到路上挖去?或者幹脆不挖,就去路上守著,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先把今晚這事兒解決了再說?


    若往後還有人不斷來鬧事,溝還是得挖,就是不急著在這一天,多花個幾天工夫多請點人,把這花圃子圍上一圈才好。”


    幾個孩子當時互相對視了一眼,又湊近了商量商量,真的覺得這主意不錯,便拉著麻老黑自動分了隊,前呼後擁的跑到兩條路上隱蔽起來,隻等著那些混混送上門。


    麻老黑守在北邊那條路上,和孫廷鈞還有孫婷真、華彩一撥兒,另外的一撥兒就是孫廷棟帶了路川和小武軍,去了東邊。接下來的事兒更戲劇化了——孫廷棟那邊沒等到混混們,麻老黑這邊等到了,卻根本沒費一拳一腳……


    金熙後來聽華彩學說起來,又驚訝又慶幸又不可思議——混混們當時鬼鬼祟祟的來了,立刻被麻老黑跳出去攔住,隻報了個名頭,便將那四個嚇得屁滾尿流如同篩糠,紛紛跪地求饒說黑老大饒命。


    她親自問過麻老黑,才知道原來不過在三年前、麻老黑還是京城青皮混混裏公認的老大,因為手黑心狠不要命、得名黑老大,至於馮大栓,當時都是他手下的小兄弟。


    “那老黑大哥為何後來洗手不幹了?”金熙也問過麻老黑這個問題。


    麻老黑聽了這個話,臉色更黑了。吭哧癟堵了半晌方才道:“唉,還不是出了事兒悔之晚矣。我那會兒隻顧著在外頭撒野,家裏的老娘和老婆孩兒都不管不顧了。”


    “有天晚上,老娘和孩子都吃壞了肚子,老婆是不舍得吃,沒想到倒逃過一劫。想找我回家來,根本就來不及了,老娘和孩子連拉帶吐的已經沒個人樣兒,老婆怕我埋怨她不孝,先將老娘背著送到十幾裏外的醫館,才回來接孩子。”


    “結果、結果孩子已經、已經……老婆受不了這個打擊,當時就回娘家了,說是打死也不再回來。


    我娘也不理我了,說是隻要我還做混混,她就寧可餓死自己。說我這個敗家子兒要不是做了混混,何苦老婆找不到鄰居幫忙,又何苦葬送了孩子的一條命……”麻老黑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金熙再三對麻老黑說抱歉,說不該令他回憶起傷心往事。麻老黑抹了把臉,一臉羞愧道:“自己做了錯事還不叫別人提,哪有這道理?小東家你放心吧,有我麻老黑在一天,這花圃就不會再有混混來搗亂,若有新出道的、不知道我的大名,我也叫他有來無回!”


    如今麻老黑端著熱水送進屋裏來,武德誠笑吟吟謝過他,待麻老黑才出了屋,武德誠也顧不上洗臉、就問金熙:“小熙啊,這個人是你雇來的?我怎麽瞧著這人像是混過的,手上還有把子力氣?可靠麽這人?”


    金熙笑起來,直誇武叔叔英明,又簡單的把麻老黑的過去和現在學說了一遍:“他如今早就改邪歸正了,這村子裏的人如今都誇他好呢,若是沒他護著、得多交不少這錢那費的。”


    武德誠到底是射馬嶺下來的土匪,如今聽說在京城裏也有這號人物、和他們所作所為極是對路,自然是一臉讚賞,“你們雖說都有武藝防身,到底都是小孩子,想事兒有時未免簡單。有了他這個經過大風大浪的在這裏守著,我們也就都放心不少。”


    陪著武德誠用了晚飯,又囑咐了幾句叫表哥如何安置武叔叔一類的話,金熙匆匆回了老宅。武德誠是來給金家報平安的,得趕緊叫金文清知道了才好。


    金文清正巧與金熙前後腳回了家,聽女兒跟他說櫻娘已經平安生產了、生了個七斤六兩的大胖兒子,笑得合不攏嘴。又急忙問道:“武軍師說沒說你娘啥時候帶著你弟弟來京城?”


    金熙抿嘴笑了半晌,方才答道:“爹啊,我娘還在坐月子呐,不得出了滿月才商議啊?月子裏的人可是最忌勞心了。”


    金文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可不是,是爹太急切了。那武軍師說沒說他什麽時候離開啊?熙兒你說咱們爺兒倆該給你娘和弟弟準備些什麽禮物帶著?”


    唉,這個爹,既不是第一次當爹,又不是膝下沒有男孩子,至於嗎?若是二哥二嫂抓些緊,爹都該抱孫子了!難道真是那句話說的,說男人比較起來、還是最愛他所愛的女人生的那個孩子?


    “爹您別急,您在外頭忙到這麽晚回來,吃飯了沒有?禮物什麽的您不用操心,我明天上街轉轉,射馬嶺缺什麽我心裏有數兒,我來置辦就行了。”金熙緊著安撫金文清。這人這麽上躥下跳的,她可受不了……


    金文清笑起來,說要告訴女兒一個好消息:“爹今兒和你大伯又去見了塗家老爺。他前些天不是托人說項麽,上次我和你大伯就見了他一次,他再三承諾說、馬上就把他那個惹禍的外室和他們家老二送走。”


    “我和你大伯當時就跟他說,等送走了人再談,要不然顯得他沒什麽誠意,也就無從談什麽原諒與否。結果他今兒就來請,說是人已經送走了,他派去的人在南邊港口打來電話,說是人已經上了船。”


    “熙兒你知道麽,這塗老爺多狠,一使勁就將那娘兒倆送到南洋去了!既是如此,我和你大伯也就不想再追究了,畢竟什麽事兒都是那娘兒倆偷偷做的不是?”金文清說罷這話喜不自禁,想跟金家鬥,你塗家差得遠呢!


    金熙暗暗笑起來。既然老爹這麽高興,連帶著話都比平時多了十倍,還是不要打擊他為好。


    其實塗老爺之所以送走戚氏娘兒倆,還不是因為塗瘸子屢次三番的跟晏憶杭對付上?晏老爺可是官,和金家比起來,塗家更惹不起商會會長!


    何況金熙又通過不同的人給塗老爺扇過風兒——其實就是在塗老爺出現的地方散布謠言罷了,總是不經意叫他聽到,說他那個敗家二兒子不但抽大煙賣大煙,還和商會會長少爺搶女人,又跟金家對付上了,恐怕塗家離家破人亡已經不遠……


    塗老爺眼瞧著自己的家業就要毀在塗燕生手裏,自然是一百個不情願。何況就算為了保塗燕生一條命,外加戚氏已經失了容貌,也得趕緊將那娘兒倆送得遠遠的。於是這才有了就坡下驢給金家道歉一事。


    想必塗家接下來還得破些財吧?否則商會會長那一關不好過啊。事到如今,塗家這一頁才算正經翻了過去,既沒影響金家和塗家的商業來往、又沒傷及無辜,也算是個好結果了,金熙心底徹底鬆了口氣。


    ╭(╯3╰)╮(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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