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人早就看到趙素她們铩羽了,等她上來,便異口同聲地問:“怎麽回事?”


    “說是嫣姑娘走親戚去了。”


    “怎麽會?”霍修立刻懷疑,“她說分頭行動的,早上連相國寺她都沒去,她怎麽會去走親戚?再說,她們家在京親戚不多,隻有一個舅舅,且舅舅與羅夫人有過節,一直也不曾往來了。她不會失約的,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我也是這麽想的。”趙素點頭說,“那門房回話的時候支支吾吾,而且他們院裏走動的下人都匆匆忙忙,神色凝重,這大過節的,正常的話怎麽會繃著個臉呢?”


    趙隅聽完看著他們:“昨夜郡主所呆的地方是羅家的宅子,羅家莫不是根本不是被利用,而是與靖南侯合謀?”


    接下來車廂的沉默很好地回應了他的猜測,事情到這個地步,再不願意牽涉無辜,羅家也要被列在嫌疑對象之中了。


    “不管怎麽說,先找到阿嫣接出來。如果羅家有參與,她此刻肯定知道了。”霍修說著已經躍躍欲試要下車。


    趙隅拉住他:“你打算強闖?”


    “當然不。”霍修深深道,“不差這一時,我夜裏進府探探。眼下別落了靖南侯那一邊,——你們先進宮跟皇上通氣,我去餘家那邊看看。今早告狀的有五個人,姚林已經去查那兩個鄉紳了,最遲晚間會有消息,到時候你們來找我。”


    趙隅鬆手:“也行。韓駿你回宮去見皇上,我們家今日有宴,我得先回去應個卯才能出來。”


    陳菡已經由下人護送回慶雲侯府了,趙隅做為慶雲侯的兒子若是還不在這場宴會上露麵,確實容易產生誤會。趙素自然也得回去吃了晚飯才行,這裏便各自交代了幾句,然後在街頭分了道。


    趙素擔心著羅嫣如,因早上還見她為了霍修而匆匆進過宮中,知道她答應霍修的事一定會勉力去辦。眼下羅家門房的回應加重了羅嫣如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如果真是這般,那羅太師的勾當應是連羅家上下都給瞞住了,但他跟靖南侯合謀這些,究竟是為什麽呢?


    她憂心忡忡地問趙隅:“羅家餘家莫不是想篡位吧?”


    “不至於。”趙隅篤定地說,“別說羅家,就是餘家都沒有這個本事。背負長公主一條人命就足夠他們忙乎的了,現在他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掩蓋罪行。眼下還不明白的隻是,當年他們為什麽要殺長公主,在霍家人心中製造這個仇恨?”


    ……


    餘家的書房,靖南侯在案後已不知坐了有多久。


    從羅家匆匆忙忙出來前,與羅太師的那番對話,讓向來深沉的他變得有些浮躁。門口的長隨進來添茶,還沒把茶放下就讓他擺手揮了出去。


    “羅家有沒有人來?”


    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問。


    他要是沒記錯,先前走的時候他聽到的是羅嫣如要從後園子逃走,她為什麽要逃,靖南侯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情羅家上下除了羅太師之外是都不知道的。他不想騙自己,羅嫣如在那當口要出府,而羅太師聽聞後麵色大變,一定是羅家出了什麽漏子了,羅嫣如肯定知道了什麽。


    那她知道多少?所知之事關不關乎自己?


    羅太師能不能捂好這個缺口?


    他不知道。


    他沒辦法沉住氣,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是滿地的血……


    “侯爺!羅太師遣人來信了!”


    他還在滿腦子胡思亂想,門外正有家丁進來了:“侯爺,這裏有封羅太師的信著轉交給您。”


    靖南侯沒等他說完話已經起身把信抽了過來。


    信上不過三行字,但行行都像千斤墜,勾魂索。果然羅嫣如知道了他們的事,包括他在裏頭!


    “來人呢?”


    “已經回去了!”


    靖南侯已不能再遲疑,跨步就出了門。


    走出跨院迎門的如意門下就走進來一行人。靖南侯頓住腳步,心裏又是一聲“糟了”。


    “老爺?”


    靖南侯夫人盧氏立在門下,望著早上口口聲聲說陪她去寺裏吃齋遊玩的他,一邊的嘴角噙著冷意撩了起來,“好巧。”


    盧氏一派心灰意冷。曾經存在於心裏的那點子卑微已不知蹤影,她沒想到她滿心期待的一場出行結果卻被他放了鴿子,在那一堆變著法兒顯擺夫妻恩愛的官眷們麵前,她四處找人都找不到,就像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傻子!


    “你們回來了?”


    靖南侯也有一時的怔忡。他完全忘記了還有這一茬,但此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也來不及做安撫了。“我有事要出去,你也累了,先回房歇會兒。”


    說完就越過她出門去了。


    盧氏咬得牙根癢癢,驀地轉身,偏又瞧見府裏的侍妾自那頭走來,恰恰好把她這副樣子看在眼裏。


    盧氏攥緊手,瞪著她把頭垂到了胸脯前,才咬緊牙關往後院走去。


    沒走幾步她又停下來,望著先前跟隨靖南侯出來的長隨:“侯爺這一下晌都在做什麽?與誰在一起?”


    長隨道:“侯爺從寺裏出來就去羅家了,然後回了府,沒與別人一道。”


    “他去羅家幹什麽?”


    “小的不知情。”


    盧氏瞪他片刻,隨後又朝跨院內的書房走去。


    書房門沒鎖,她走進去看了看,沒見有什麽胭脂水粉的味道,可見後院的狐媚子應是沒在這兒呆過。掃了一圈,正要走,書案上一截露出來的箋紙又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走過去抽出來一看,眉頭也立刻皺了,“羅家小姐‘知道了昨夜的事’昨夜什麽事?”


    她抬頭問長隨,長隨俯身:“太太恕罪,小的隻負責家裏的差事,外麵的一概不知。”


    盧氏狐疑地皺起了眉頭,再看了幾眼這張信紙,放回原處,又按照起先的樣子調整了角度。


    臨去時她不忘瞪著長隨:“管住你的嘴!”


    長隨唯唯喏喏照辦不提。


    出了跨院,盧氏即揮退左右,與僅留下來的婆子說道:“著人打聽侯爺這兩日究竟在幹什麽?務必打聽仔細,不許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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