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聳了聳肩膀。就說嘛,怎麽會有事之前不說,這會兒忽然能說了?還不就是看在她將快當皇後了,有權力了,能幹事兒了,這才說出來。


    不過這也屬人之常情,連他一個侍郎都覺得不好辦的事情,一般人肯定也辦不了。


    她想了想,就說道:“這女子小產怎麽就不能算實質傷害?落了胎,不對婦人身子傷害也很大嗎?官府這是不是懶政啊?”


    方清雪嗐了一聲:“衙門裏經手的案子少則成百,多則上千,都是人命關天的大案,他們無暇理會,便是接了,也不知會拖到猴年馬月。”


    趙素翻開卷宗看了看,然後又合上來。“這事兒咱們如果管,那該怎麽管?”


    方清雪捋須沉氣:“這狀子遞到我手上還不過三日。倘若要管,那麽首先當然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由於這孫秀蘭性格強勢,究竟事情是否如她所說,我們也不能聽信她一麵之辭,早前餘青萍那件事之後,許多人都在等著抓花月會的把柄,若此事有岔,搞不好有人就要以孝道來說事了。”


    “那可否傳孫秀蘭來一趟?”


    “孫秀蘭的丈夫因此事氣病在床,她走不開,狀子都是差家裏人送來的。”


    “那咱們派人去呀!”


    “隻能如此。但是也還得去個機靈的,能辦事的。”


    通州到京城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要是派個沒啥眼力勁的過去,那隻能是耽誤工夫罷了。


    這事兒還是得方清雪來。趙素道:“那就大人去派遣,回頭有消息了咱們再議。”


    方清雪便把卷宗留下來,然後走向門口,趙素送了幾步,剛出門檻,門外就傳來一陣嘈雜聲。


    趙素瞧著原本站在門下的衙役都全被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問道:“什麽事?”


    “姑娘!”花想容走過來,“都察院幾個禦史反對朝堂任用女官,跪在乾清宮外逐條陳詞,皇上不予理會,隻召內閣前去處理!外麵喧嘩,是張尚書正趕往宮中!”


    趙素聽得心頭一緊,朝堂女官,那不說的就是她麽?


    她下意識地跨下院子。


    方清雪將她一把拉住:“這個時候你去,隻會火上澆油。還是憑太後與皇上處理吧。”


    “他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我當這份差事礙著他們什麽了嗎?又沒搶他們飯碗!”


    方清雪深深道:“倘若朝廷堅持貫徹任人唯賢,那大梁朝野內外無數拿俸祿的官員,至少有一半被被踢下去。而若任人唯賢又不分男女,那空出的這一半差事,至少又要被婦人女子攬去一半。這天底下多少屍位素餐的人,都是因禮教而受益。”


    “……”


    所以說是趙素的存在讓他們有了危機感。反對朝堂有女官隻是個由頭,為的是反對她這個準皇後和未來可能會有的女官!


    說實話,雖說是朝著平權的路往前走,但趙素還真沒想過從朝堂官位上動刀子,她知道要瓜分衙門政要的位置實在太難了,無異於虎口奪食啊!眼下她還隻是一個與宮廷掌案女官平級的小官吏而已,還不與他們有衝突,就已興師動眾成這樣!


    她也不能幹等著,打發花想容:“你進宮去打探打探消息。”


    “好嘞!”


    花想容一去,趙素也回了房。


    看到擺在案上的卷宗,她皺眉拿起來認真翻看。


    來回看了三四遍,又吃了兩盞茶的工夫,花想容回來了:“禦史們讓吏部尚書給擺出文書,斥走了。”


    這個結果不意外。這點事皇帝必然能解決。但趙素卻有別的事:“你進宮去問問皇上,他什麽時候能忙完?我要去通州,他若有空的話,倒是可以順便去吃魚。”


    花想容道:“姑娘要去通州?”


    “嗯。我想自己去看看。”


    本來趙素還是沒打算自己去的,衙門裏有人,且方清雪是長官,用不著她越界。但是禦吏們這一鬧,卻把她骨子裏那點不服輸的氣勁給激上來了。他們這麽不遺餘力地要摧毀花月會,她又有什麽理由不卯足勁頭殺他們的威呢?


    像孫秀蘭母女這樣的人,是現成的可以團結起來的力量,要是不想辦法解決問題凝聚她們,重新找別人不是更艱難?


    ……花想容再度進宮,找到四喜後請他把話傳了,皇帝很快便回了話,交代翌日早朝後可出城。


    趙素有了準信,也就跟方青雪說了,然後回府了一下,到了翌日,便在城門下等皇帝。


    北城門人流不如南城門多,聽的八卦也要少很多,但勝在沒那麽嘈雜,大多能聽個仔細。


    近日這些事,趙素都隻把目光放在宮裏和朝上,在她沒留意到的時候,各家大戶內宅早把她爆了皇後大冷門的事給議翻了天。個中又有許多本來無所謂進不進宮的人,此時卻不服氣來,畢竟若早知道慶雲侯府的趙素都能當皇後,比她強十倍百倍的她們這些小姐,不是更加能勝任?


    趙素等來皇帝大馬車,一路往通州去的時候,這邊廂,給羅睿議婚的媒人也踏進了羅家門檻。


    前廳裏羅老夫人接了媒人遞上的庚帖,點頭道:“這屬相生肖倒是極配。”又問羅夫人:“你意下如何?”


    羅夫人恭順地道:“母親最疼睿兒,他的婚事,由您與父親操持,兒媳再放心不過。”


    羅老夫人含笑點頭,便與媒人道:“如此,我們便也請人合合婚,過幾日便回信給李太太。”


    這裏說定,羅夫人代為送客,折轉回到房裏,羅婷如跟上來:“母親,大哥的婚事是否議下了?”


    羅夫人麵有寒色:“我不知道。”


    “您是母親,您怎麽會不知道呢?”羅婷如排行最小,也最活潑,與端莊內斂的羅嫣如截然不同的性子。在羅夫麵前,也數她最親昵。


    “我倒想知道為什麽?”羅夫人冷哂,“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越不過父母去,到我這裏,我這親娘的意見卻是最不要緊的。”說到這兒她轉向羅婷如:“進京這麽久了,你可有看中的子弟?”


    羅婷如撒著嬌:“我還小呢,大哥成了親輪到姐姐,姐姐成了親才到我。”


    “話是這麽說,越儀倒也不是不行。”羅夫人道,“聽說年底秦王端王都會進京給太後賀壽,你小時候見過端王的,咱們家與王爺還有點淵源呢,你對他還有印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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