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望著她:“什麽事情?”


    趙素看著地下:“頭一件事,敢問皇上,教給您那首《梁祝》的老師,他是誰?如今何在?”


    皇帝麵色一斂,薄唇抿成一條線。


    趙素仍是看著地下,靜候他的回答。


    想了一個晚上,她還是放棄了太後的提議,美人計這種東西她不合適,也學不會。雖然說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是得屈服權勢,但她也不想做一些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


    皇帝對她……


    縱然她不想承認,也再不想主動,他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也讓她避無可避。如果這個時候他還做出一些讓他誤會的事情,或者說加深曖昧氣氛的事情,那就是她不對了。


    誠然,皇帝作為這個世界的集權者,渣了他問題也不大,他完全有能力將損失控製在最小,你完全不用在乎她。


    可不管他玩不玩得起,趙素身為一個接受過正確價值觀教育的現代青年,也不能把他輸得起當作自己可以亂來的理由。


    何況從昨日送冰鑒的事情她已經確定,皇帝並不是“玩”的心態。隻要他不是強權傾軋,損壞了她想要的人權,那他就是個好青年。


    她沒有理由去戲弄一個好青年。


    所以她選擇開門見山直接問。


    殿裏靜默下來。


    片刻和皇帝才出聲:“所以你昨日故意討好朕,是因為太後讓你來問這個問題。”


    趙素已經沒打算遮掩:“是。”


    “那你昨日為什麽沒有直接問?”


    趙素沒有回答。隻說道:“還請皇上明示,不然屬下夾在中間也挺為難的。”


    皇帝微微頜首:“那麽回頭朕自己去跟太後複命。”


    趙素驀然抬頭……


    他直接去跟陸太後複命,那她豈不是聽不到了?


    “不光是太後,你也想知道是不是?”皇帝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漫聲道。


    趙素也不會傻到承認。


    “既然皇上答應了,那屬下這就去回稟太後。”


    說著她就要退出門。


    大不了回頭她去陸太後那兒打聽。如果不是什麽要緊的事,陸太後興許就告訴她了。陸太後要是不說,那這是八成皇帝也不會跟她說,她就絕對不能再好奇了。


    “倘若朕願意告訴你呢?”


    這時候身後突然又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趙素跨出門檻的半條腿,情不自禁地又收了回來。


    轉回身一看到皇帝好整以暇的神色,她立刻又生氣起自己這麽容易上當起來!


    皇帝這不擺明是逗她玩兒嗎?


    她沉氣道:“屬下可不敢隨便打聽皇上的事,就算您說屬下也不聽。”


    說完她出了簾櫳。


    “十年前朕在圍場出過一點意外。”


    話音響起,趙素兩條腿又還是那麽沒骨氣地退了回來。


    原本靠在椅子裏的皇帝,這時候已經起了身,把屋裏的人揮退之後,緩步走到了簾櫳下。


    “那首曲子,就是我在出意外的期間學會的。”


    趙素花了片刻時間消化這兩句話。


    確定他這的確是有告訴自己的意思,她才出聲:“就算是十年前,您至少也是皇子,為什麽會在圍場出意外?難道身邊沒有人跟隨嗎?”


    “還說不是你想知道?”


    皇帝的眉眼間仿佛寫著“看透了一切”。


    趙素有點尷尬。但也沒有太尷尬,畢竟皇帝自己起了頭。


    皇帝望著她:“那日跟你去城外放紙鳶,朕很開心。”


    趙素驀然臉紅。


    皇帝踱開步伐,又說道:“我雖是皇子,但也有調皮的時候。先帝白手起家,創下豐功偉績後,最重視的就是治國之能。身為一個皇帝,他對待最疼愛的幺子的方式,就是從小就把他帶在身邊,恨不能跟他分享自己所有的經曆。


    “而對我的哥哥們,就是嚴加管教,恨不能讓朝中能臣傾囊相授。因為他們兩個至少有一個必須繼承他的江山。


    “這樣反而就導致我需要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度過童年,我自然是幸運的,正是因為那些年的耳濡目染,我才能在陡然成為太子之後從容應對。


    “但我卻從來沒有嚐試過像正常的孩子那樣肆意——哪怕是身為太子的我的大哥,他有那麽繁重的學業,也還是可以常常出宮。


    “所以當去了圍場那樣的地方,我怎麽可能忍得住誘惑,憋住不去找找樂子?”


    “所以您就撇開了侍衛,獨自出去了?”


    “也不算獨自。”皇帝走回來,“我還有一個伴兒。”


    “那麽,那首曲子就是這個伴兒教給您的?”


    “不是。”說到這裏的時候,皇帝臉上漸漸又露出了如那日一般的凝重,“不是她。”


    “那是誰?”


    “一個……在朕陷入絕境的時候,給了朕求生力量的人。”


    說實話,趙素沒有聽懂。


    首先她不明白為什麽皇帝會有陷入絕境的時候?其次為什麽他陷入絕境,還能學會一首曲子?


    她說道:“您可知道,那首《梁祝》是我們那邊的曲子?”


    “本來不知道,但後來你跟我說起你的來曆之後,有些事情我多少也猜到了。”


    趙素忍不住心提起:“這麽說教您曲子的那個人,確實也有可能是穿越的?”


    皇帝卻定定地看著她的雙眼:“誰知道呢?除了那一麵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消失了?!”


    “嗯。”


    皇帝挪開雙眼,嗯了一聲。


    “那您……沒想過去找找她?”


    沒道理啊!


    他一個當皇帝的,對知曉未來之事的穿越人,如此沒有警惕心?哪怕不趕盡殺絕,至少也該掌握到他的動向吧?就好比自己這樣,那是被他調到了身邊。


    “找不到了。”皇帝幽幽說道,“前不久朕還讓梁瑛去圍場那邊打探過,依然是查無此人。”


    “那那隻玉哨……”


    “就是她的東西。”


    趙素忽而就明白了。“所以餘青萍吹出來的那支童謠,也是這個人吹過的吧?”


    “沒錯。”


    “那玉哨為什麽會在餘青萍的手上?”


    “因為當時朕那個同伴情況十分不好,為了鼓勵她撐到脫險,朕就把那隻玉哨給了她。後來她說丟了,朕也沒有再追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月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銅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銅穗並收藏花月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