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臉皮厚度有限,也深知自己魅力太小,美人計手段也學藝不精,隻好埋頭吃飯,三兩下幹完了,就退了出去。


    皇帝睡得晚起得早,每日午間都要午睡一會兒,趙素知道他一時半會兒不會出門,便找了個牆角蹲著摸魚。正好陸太後的大橘也遛達過來了,一人一貓作起了伴。


    趙素斟酌陸太後這個美人計的成功率,又思考萬一差事辦不成,陸太後會給她卸幾塊?沒有頭緒。


    穿堂南風就像是奶奶那雙溫暖的手,薰得人懶洋洋地,沒一會兒她視線就朦朧起來,恍惚間回到奶奶身邊,由著她在給自己搖蒲扇。


    趙素走了,皇帝也放下了碗筷,吃了口茶歪在榻上,一會兒翻身問五福:“今日似乎無風?”


    五福道:“有風。南風天,外麵還挺舒爽。”


    皇帝頓了下,又問道:“宮裏往年這個時候都給侍衛們熬綠豆湯了吧?”


    “還沒有,往年都是進六月才有。”


    皇帝默聲,收回身再躺了會兒,又翻過來,目光睃巡著殿裏道:“朕記得先帝在那會兒,曾經把身邊最貼心的侍衛召到殿前侍候過。有沒有這回事?”


    五福訥然片刻,說道:“先帝確曾如此恩寵過禦前侍衛,不過,那是在特殊時期,剛立國那會兒海患難未平,南邊又尚有餘敵未除,先帝日夜都在忙於國政,為便於傳送旨意,這才吩咐侍衛近前聽命。”


    簡單說,就是侍衛就該呆在侍衛的地兒,隻有特殊情況才能破例。


    皇帝指尖在扇骨上摩挲了一會兒,說道:“你方才說外頭風刮得涼快。”


    “……是。穿堂風刮過的地方,都不用放冰鑒。”


    皇帝遂起身下了榻,穿上鞋往外走:“睡不著。去吹吹風。”


    正午時,宮門口兩邊除了站崗的士兵外,看不到一個人,平時在這兒遛達來去的貓兒都不見了蹤影。


    五福道:“小的去找找趙侍衛。”


    皇帝沒答腔左右看看,然後走下了東邊廡廊。才到石階下,就看到階梯背階處蹲著一人,頭靠著石壁,身邊還盤著隻碩大的橘貓。一人一貓,睡得可香甜了。


    “皇上……”


    五福一時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狀況,很明顯趙侍衛已經算“瀆職”了。


    皇帝往後抬手止住他下文,提袍蹲下去,凝眉看著趙素熟悉的臉,隨後輕咬牙關,沉了一口氣。


    即便這倆倒是會找地方偷懶,地麵卻還是熱烘烘的,睡著的人額上,已經沁出了細微的汗珠。


    跟他說幾句好聽話,哄他一哄,就這麽難?


    非是這樣才舒服。


    皇帝搖開扇子,輕輕地扇起風來,少女額尖的碎發隨著風一揚一揚的,像它們的主人一樣不老實。


    ……


    趙素感到脖子直往下墜的時候才睜開眼睛,一抬頭隻覺脖子要斷了似的,呲著牙起身,手碰到了個冰涼的盒子,一看麵前竟不知幾時多了隻冰鑒,裏頭的冰已經化了一半,絲絲涼氣沁上來,十分舒爽。連大橘的呼嚕聲都比先前大了。


    她看看這些冰塊,再看看四麵,然後走到就近的士兵麵前:“方才誰來過?”


    那士兵說道:“是皇上來過。”


    “皇上?”


    “皇上給來看到姑娘睡著了,給姑娘扇了會兒風,後來通政司的姚大人來了,皇上就走了,沒多會兒五福公公就捧了冰鑒過來。”


    趙素聽完之後好一會兒沒說話。


    她當差的時間躲起來睡覺,肯定是不合規矩的,那皇帝居然沒有叫醒她,還給她扇風?五福敢送冰鑒過來,肯定是皇帝的授意,但是他怎麽……


    他不是在生她的氣嗎?


    趙素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扭頭看了看乾清門下,勾著腦袋走過去了。


    ……


    下晌不斷地有人來求見皇帝,趙素透過窗戶看到皇帝在殿裏麵走來走去,好像還安排了許多事情,看來朝上沒有一日是清閑的。


    回府的路上倒是意外地遇上了慶雲侯,父女倆嘮著閑嗑進了家門,趙素這就忍不住了。


    “父親昨日跟誰吃飯去了?”


    “關你什麽事?”慶雲侯警惕的瞅了他一眼,然後快步往內院走去。


    趙素追上去:“昨天穿的那麽帥氣,是不是已經有看中的女子了?是什麽樣的人你也跟我說說唄。然後你什麽時候去提親呀?我們府裏是不是馬上有喜事了?”


    慶雲侯猛地停住腳步:“你哪裏聽來的這些?”


    “我什麽也沒聽說,就是自己猜的。本來父親就已經在議婚嘛,有相中的也很正常啊!”


    看著趙素撲閃撲閃的眼睛,慶雲侯的臉已經紅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心虛的意味了:“哪有那麽快?八字還沒一撇呢!”


    說完他站在門下也沒有往前走了。


    趙素看著模樣不對,便說道:“父親莫非是遇到了阻礙?”


    慶元侯籲氣,抬頭道:“你小孩子別管這麽多。這都是大人的事。”


    “說說嘛,我可是你閨女!”趙素道。


    慶雲侯這個樣子有點不對勁。


    昨天她親眼看到他誠心誠意地跟陳菡表白,還以為他倆這事一定成了,難道竟還沒有?


    “像我們這種,哪裏像你們小年輕一樣,可以無所顧忌?我倒是沒什麽,女方畢竟是再嫁,他不敢冒被人戳脊梁骨的風險。”


    趙素聽明白了,這麽說是陳菡有顧慮?


    她想了下,說道:“管他是二嫁還是三嫁,男未婚女未嫁,現在是明媒正娶,為什麽要戳脊梁骨?”


    “按禮教來的話,婦人再嫁是要被人瞧不起的,現如今風氣是開放了些,婦人再嫁也不少見,但嘴長在人家身上,你也不可能去堵起來。”


    慶雲侯深鎖眉頭,說完他搖了搖頭,然後就進屋去了。


    趙素原地還站了一會兒,才折身回房。


    進了綺玉院,小蘭小菊迎上來,本來歡歡喜喜的,看到她皺著眉頭的樣子,又改為問起她來:“姑娘怎麽了?”


    “陳女醫最近上府裏來了嗎?”


    “好久沒往咱們這來了,不過都有去其餘幾房。”


    趙素哦了一聲。


    “陳女醫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趙素說著話就掀了進裏間的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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