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


    我看見大龍臉上這種木然的神情,舔了下嘴唇:“昨天下午,你們究竟經曆了什麽?”


    “昨天?”大龍扭頭看了我一眼:“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


    “我再問你,你們都經曆了什麽。”我沒有回答大龍的問題,繼續開口:“偷襲你們的人是誰?”


    “我不想說。”大龍搖了搖頭:“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人都死了,對吧。”


    看見大龍這種反常的反應,我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在我的印象當中,大龍始終都是一個很性情的人,而且他跟小胖又始終是搭夥在一起辦事的,沒想到此刻小胖死了,大龍的情緒竟然一點波動都沒有,見大龍的舉動跟我想象中的大相徑庭,我抿了下嘴唇:“小胖和淮陽臨走之前,留下過什麽話沒有?”


    大龍轉頭看著我,微微一笑:“我腦子太亂,記不清了。”


    看見大龍的這個笑容,我忽然感覺有些詭異和瘮人,就仿佛在看著一個精神病人一樣:“現在小胖和淮陽都沒了,難道他們連句話都沒留下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吧。”大龍看著我,繼續笑了笑:“當時連我都要跟著一起死了,你覺得我們會互相之間說什麽,幾個要死的人相互間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呼!”


    看見大龍的這幅樣子,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感覺大龍無比的奇怪,因為他始終是一個懂禮數的人,對於我們也都十分的尊重,但是這一天,大龍就像瘋了一樣,全然沒把我放在眼裏,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逃避什麽,還是在真的受了刺激,但是他這幅樣子,絕對不正常。


    ‘咣當!’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後那個護工跟馬醫生一起走進了房間內,看見他們進門,我也順勢退到了門外。


    過了十多分鍾,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接著馬醫生走了出來,看見老馬出門,我邁步迎了上去:“情況怎麽樣?”


    “不得不說,這小子的命真大。”老馬嘖嘖稱奇了一句:“被埋了接近半小時,竟然能安然無恙的醒過來,而且身體機能一點都沒受損,太奇怪了。”


    聽完老馬的回應,我皺眉壓低了聲音:“怎麽,你覺得大龍的情況不正常?”


    “也不是不正常,但是這個事怎麽說呢,如果說正常吧,確實有些顛覆我的認知,如果說不對勁呢,但是醫學上也確實發生過奇跡,畢竟癌症還有自愈的呢,對吧。”老馬看著我:“但是人這東西,其實是很脆弱的,正常情況下,一個普通人窒息三分鍾,就可以進入假死狀態了,五分鍾就幾乎沒有生命體征了,如果超過十分鍾,缺氧就能造成腦死亡,十五分鍾以上,差不多就是神仙都難救了,可是大龍被埋了半個多小時,用了一夜多一點的時間就行了,確實奇怪,何況他缺氧那麽久,竟然毫發無傷,身體器官一點損傷都沒有,就跟正常人一樣,真的可以說是奇跡了,因為那個跟他一起被埋的趙淮陽你也看見了,直接就死透了,對吧……”


    聽完老馬的一番話,我站在門前,思維有些許的混亂,忽然想起了楊濤在昨夜跟我的對話,當時楊濤無比懷疑大龍是內鬼,但是我卻一點都沒相信這個說法,不過此刻這些話通過老馬這個專業醫生的嘴裏說出來,還有大龍醒來之後對我的抵觸情緒,讓我產生了一瞬間的鬆動。


    我站在病房門口,跟老馬談了幾分鍾之後,重新進了病房,看著那個護工:“現在我的朋友已經醒了,這邊就不用麻煩你了,接下來我們會照顧他,你去找老馬結賬吧,拿雙份工資走,就說我說的。”


    “好,那就謝謝你了。”護工聽完我的話,笑了笑,起身離開了病房。


    ‘啪!’


    等護工離開之後,我點燃一支煙,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看著仍舊在床上發呆的大龍,比劃了一下煙盒:“抽嗎?”


    “來一根。”大龍笑了笑,接過了煙盒,自己點燃了一支煙。


    看見大龍的笑容,我繼續吸煙:“我知道小胖和淮陽的死,讓你心裏很不舒服,有情緒別憋著,發泄出來,會好過很多。”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沒啥情緒,一切都挺好的。”大龍微微擺手,無所謂的回應了一句。


    聽完大龍的話,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小胖和淮陽的屍體在樓下,很快就會被入殮了,需要去看一眼嗎?”


    “不用了,死人而已,沒什麽好看的,大家在一起混了這麽多年,音容笑貌早就刻在腦子裏了。”大龍擺手回絕了一句。


    見大龍連小胖的遺體都不敢看,我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是不想看,還是不敢看啊?”


    “不想看。”大龍看著我的眼睛,毫無退縮的跟我對視了一下,隨後移開了視線:“他們死了,我活著,挺幸運的,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大龍一句話說完,房間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大龍醒來之後,沒有問過自己是怎麽獲救的,也沒問過小胖他們的情況,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什麽都不關心一樣,看見大龍這幅樣子,我忽然感覺,楊濤的猜測,或許真的是正確的,可是我又不明白,如果大龍不敢見小胖他們,是因為愧疚的話,那他為什麽要表現的這麽直白呢?


    ‘咚咚咚!’


    我這邊正在思考的時候,房間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我轉頭看了一眼:“進!”


    ‘咣當!’


    房門推開後,公司那邊的一個青年邁步進門:“飛哥,東哥讓我過來接你。”


    “接我?”


    “對。”青年點點頭:“東哥說今晚有個行動,需要你去處理,他怕你會出什麽意外,所以讓我來接你。”


    青年話音落,我還沒等開口,大龍就坐在床上插嘴問道:“什麽行動啊?”


    “哦,是……”青年跟大龍他們都是一起的,所有也沒有多想,開口就要說話。


    “咳咳!”


    沒等青年開口,我就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隨後起身看著大龍:“既然公司有事,我就回去處理一下,你剛剛醒過來,身體還沒恢複,就留在這靜養吧,等我忙完了,再來看你。”


    “飛哥,帶我一起去吧。”大龍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沒什麽事,跟你一起去,還能幫上點忙。”


    “沒事,公司那邊有人,辦事也不缺你一個。”


    “讓我去吧。”大龍再次堅持了一句:“小胖和淮陽沒了,我心裏也不舒服,有點事幹,也能讓自己不胡思亂想的。”


    聽完大龍的回答,我的眼角再次跳動了一下,因為我跟大龍聊了這麽久,他都沒提過關於小胖的事,而此刻我說了要去辦事,他卻忽然把這件事提了出來,到了這一刻,我已經徹底能夠確認,大龍絕對不對勁了,但想了想,也沒有拒絕他,點了下頭:“可以,如果你想去,那就一起吧。”


    “嗯。”大龍笑了笑,低頭開始穿鞋。


    很快,我和大龍就跟那個青年一起走到了樓下,在老馬診所,還站著五六個青年,等我們出門口,他們直接坐進了一台商務車裏,開始護送我們離開。


    ……


    二十分鍾後,我們一起回到了金海大廈,剛進地下車庫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這裏跟平時有些不一樣,在金海大廈地下車庫入口的地方,聽著兩台私家車,降下的車窗裏麵又煙霧透出,裏麵明顯坐著人,而且地下車庫裏麵,在靠近電梯口的地方,也停著車,應該是東哥安排守門的人,等我們坐電梯上樓之後,公司的大廳裏麵也站著十多個青年,看見我進門,紛紛跟我打著招呼。


    我走進大廳裏之後,看了一眼那個去老馬診所接我的人:“東哥在哪呢?”


    “在會議室裏。”青年指了一下會議室的方向:“今天一上午的時間,公司都開了好幾次會議了,蒼哥、二哥、傑哥他們,都已經帶隊走了,剛剛東哥讓我們找你,發現你沒在,濤哥說你去診所了,東哥就讓我們去接你了。”


    “好,我知道了。”聽完青年的話,我微微點頭,隨後看著大龍:“你先休息,我去見東哥,等出發的時候,我通知你。”


    “嗯,好啊。”大龍點了點頭,走到前台邊的神龕那裏,抽出幾支香,開始給武財神的神像點香。


    看見大龍給關帝像燒香的背影,我停頓了片刻,隨後邁步向會議室走去,進門的時候,楊濤和史一剛正坐在桌邊跟東哥說著話,我直接邁步,坐在了東哥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東哥見我回來,微微側目:“一夜未歸,在診所?”


    “嗯,陪陪大龍,順便幫小胖和淮陽守個靈。”我點了點頭:“這麽急叫我回來,什麽事?”


    “也不算急,但是有點事,要你去辦。”東哥說話間,拿起一張紙遞給了我。


    ‘嘩啦!’


    我接過東哥遞來的紙,打開之後看了一眼,上麵寫的是一個地址,而且這張紙的上半部分已經被撕掉了:“這是什麽?”


    “一個藏人的地址。”東哥停頓了一下:“總共有六處,現在老駱、小二、明傑已經分別帶人去其中三處準備了,剩下的三處,你帶人去一處,我去一處,剩下的一處,我在護礦隊裏麵挑了幾個好手,由老駱手下的希佑和大.麻雀帶隊。”


    我看了一下地址,是市郊一個廢棄的化肥加工廠:“這些地方,都是跟首席有關的嗎?”


    “沒錯,消息是於德貴遞出來的。”東哥沒有隱瞞的回應道。


    “這麽快就要動手?”我有些意外:“我還以為得準備幾天呢。”


    “昨天你差點把命都給丟了,在準備下去,咱們隻會更加被動。”東哥停頓了一下:“你們都是盛東的核心,所以公司的實力你們都清楚,對於咱們來說,準備早晚與否,要辦的事都是一樣的。”


    聽完東哥的回答,我繼續追問了一句:“那殺害小胖他們的凶手呢?跟張康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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