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將阿振墳前燃燒的紙錢盡數澆滅,像是在訴說著阿振的委屈與不甘,也似是我的心情,一片灰暗。


    看著墳前已經逐漸堆積起來的一個小水坑,我拍了怕史一剛的肩膀:“行了,走吧!”


    “等會,我還有件事情沒辦完。”史一剛掏出煙盒,費了很大力才在雨中點燃,然後剛抽了一口,煙就被雨澆滅了,史一剛看著滅掉的煙頭,歎了口氣,接著‘噗通’一下跪在了泥地裏:“當初我跟阿振開玩笑,說如果他死在我前麵,我給他磕一百個頭。”


    “……”聽完史一剛的話,我閉著眼睛,深深的歎了口氣,因為他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也在場,隻是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然會應驗在我們這群剛剛二十出頭的青年身上。


    ‘哢嚓!’


    一條閃電劃過天際,將陰暗的墓地照的亮如白晝。


    ‘咚!’


    ‘咚!’


    ‘…!’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隻剩下史一剛額頭撞擊地麵的聲音。


    十分鍾後,史一剛的額頭已經被石子劃開了一道傷口,流出來的血液和泥漿混合著,他抬起頭,任由雨水衝刷著臉上的泥汙,對我笑了笑:“辦完了,走吧!”


    “好。”


    看見史一剛這幅樣子,我心裏也挺難受的,跟他一起,回到了東哥的x6上,心裏也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冷磊,我想親口問問他,麵對一個與世無爭,隻享受著老婆孩子好好生活的人,你憑什麽折磨他?!!


    車內。


    東哥看見我身上濕漉漉的樣子,在車門儲物箱裏拿出了擦車的毛巾,遞給了我:“給,擦擦。”


    “哎,好!”我看著東哥笑了一下,接過毛巾,開始擦臉。


    東阿看見我的笑容,先是一愣,隨後點上了一支煙:“小飛,我知道阿振這件事,你受的打擊不小,但是你的心不能亂,因為心一亂,辦起事來就會失了方寸。”


    “嗯,我都明白。”我擦完了頭發和臉,把毛巾扔給了後座的史一剛:“放心吧,我沒事,對了,聽說你給阿振的妻兒拿了五十萬,我替阿振謝謝你了。”


    “阿振雖然不在盛東了,可他依舊是我弟弟。”


    “嗯。”聽完東哥的話,我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


    東哥看見我上車之後,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眉頭越皺越深:“小飛,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記著,你現在一定不能衝動,否則就中了冷磊的圈套,明白嗎?”


    “我知道,我沒衝動。”我伸手拿起了一支煙,點燃:“我想報仇,但我也知道,仇不是那麽容易報的,畢竟阿振已經死了。”


    “可活人比死人更煎熬。”東哥歎了口氣,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這幾天,你就跟阿虎在一起吧,身邊多幾個人陪你聊聊,也免得你鬧心。”


    “好。”聽見東哥這麽說,我言語生硬的答應了一句,我知道,東哥讓阿虎在我身邊,無非就是想讓他看著我,別去找冷磊拚命,但阿虎本身跟冷磊也有血仇,估計我說通阿虎跟我一起去尋仇,應該也不是難事。


    “既然這樣,咱們就全都去鵬程山莊吧,我在那裏開好了房間,這段時間,咱們就住在那裏。”東哥說完話,直接把車給啟動了,聽見他這麽說,我心裏咯噔一下,心中的計劃被一下子就給打亂了,原來東哥的目的,並不是讓阿虎看著我,而是把所有人都聚在了自己身邊,切斷一切我去盲目尋仇的後路。


    離開阿振的墓地以後,東哥直接開車去了鵬程山莊,我們的車剛停在公寓樓前麵,任哥就帶著四個青年走了出來,還沒等我們說話,任哥就伸手指著我們,對那四個青年道:“看見了嗎,你們的目標就是他們幾個,任務呢,就是二十四小時貼身看守,他們想幹什麽都行,但絕對不能離開這個院子。”


    任哥話音落,我頓時一皺眉:“任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的意思。”東哥打斷了我的話,對任哥微微點頭:“謝了!”


    “沒事。”任哥笑了笑,指著那四哥身材健碩的青年,對我們開口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四位裏麵,其中有兩位是我們隊裏新分配的警員,是從部隊轉業過來的,曾經一個是軍區大比武的冠軍,另一個是新兵營時期的教官,至於剩下的兩位,也是正準備考公務員的,全是警校最好的苗子,個頂個的搏擊冠軍,所以我勸你們一句,別動歪心思,否則還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阿虎之前蹲了三年監獄,心裏對警察肯定有一定的恐懼,所以聽完任哥的話之後,獨眼裏頓時迸出一抹凶光,指著東哥:“甘楚東,找警察看我,你什麽意思?”


    “你這句話說的不對。”任哥微微搖頭:“他們四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辦理入職手續,所以身份隻是合法公民,沒有任何執法權,之所以會來這裏看著你們,也隻是因為我的私人關係,所以你們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阿虎聽完任哥的話,獨眼中的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既然這樣,我無所謂。”


    任哥又看了看我和史一剛:“你們呢?”


    我看了一眼東哥,發現他也在很認真的盯著我,我做了個深呼吸:“我也沒事。”


    “好,既然都沒問題,那就這麽定了。”任哥轉身,看著那四個青年:“最近這段日子,就麻煩哥四個了,你們也放心,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數,這把事完了,軍轉的二位,可以在刑警隊裏,隨便挑一個自己喜歡的職位,警校的兩位,隻要筆試過了,麵試方麵,我會給你們滿分,並且優先錄取。”


    “是!”四人聞言,整齊劃一的應聲道。


    “行了,走吧,走吧!”我看著任哥派來監室我們的幾個人,也沒有打招呼,直接拿著房卡,向樓上的房間走去,東哥給阿虎我們四個都是單獨開的房間,而且全都不在一層,不過史一剛我們倆的房間都是陽麵的,能看見停車場那邊,而阿虎和那個中年,則全被安排在了另外一麵。


    上樓之後,阿虎和他身邊的那個中年,分別回了自己的房間,而我和史一剛對視一眼,很默契的一起上樓,去了我的房間,隨後那兩個警校的畢業生,也沒跟進來,留在了門外。


    房間內。


    ‘嘭!’


    史一剛進門後,一腳就把門口的垃圾桶給踢飛了,一臉的憤怒:“東哥這是什麽意思,現在阿振慘死,他卻把咱們給控製了起來,連報仇的機會都不給嗎?!”


    “東哥是為咱們好。”看著史一剛的樣子,我歎了口氣:“東哥心裏清楚,憑咱們倆的實力,去找冷磊尋仇,下場隻有死路一條,他不能眼睜睜的看咱們去送死,所以隻有把咱們控製起來,他才安心。”


    “他把咱們關在這裏,咱們是安全了,可是阿振呢?阿振如果在天有靈的話,看見咱們在這裏蒙頭睡大覺,他能閉上眼睛嗎?”


    “咱們急,東哥會比咱們更急,他知道沒辦法一直關著咱們,所以在咱們的忍耐到達極限之前,他會給咱們一個交代,現在這種時候,東哥已經很頭疼了,咱們不能給他添亂。”我站在窗口,向樓下看了一眼,這時候,又有一台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公寓樓前,隨後兩個人推開車門,打著雨傘向東哥那邊走了過去。


    史一剛邁步走到我身邊,看清了樓下的景象之後,頓時一愣:“老舅和明傑怎麽回來了?”


    “阿振的死,不光咱們難受,東哥也難受,咱們難受,是因為自己失去了一個兄弟,而東哥難受,是因為他不知道,房鬼子那邊,下一步還會把誰逼上絕路,還會讓他失去多少弟弟。”我看著樓下的三把黑雨傘,吸了吸鼻子:“家裏快有大動作了!”


    樓下,東哥跟老舅還有明傑三人,交談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的樣子,接著老舅返回車裏,開車離開了院子,隨後明傑掏出手機,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緊跟著院子外麵瞬間又開進來了六台私家車,有三台轎車和三台麵包車,然後車門不斷開關,裏麵至少出來了二十多人,領頭的是明傑身邊的大龍和博博,這些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打著黑色的雨傘,從上往下一瞅,宛若一片黑雲壓境,東哥站在人群前麵,說了幾句話之後,一揮手,那二十多十人‘呼啦’一下子跟在了明傑身後,紛紛向公寓樓走了進去。


    ……


    接下來一下午的時間,我和史一剛坐在房間裏,兩個人相對無言,都很沉默,我一下午的時間都在想阿振的事,想我們以前的事,也想以後的事,當初文娟不顧家裏的反對,毅然嫁給了一無所有的阿振,而現在阿振的生活剛有了一些起色,卻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一場火災之中,我更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裏,文娟帶著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該怎麽生活。


    晚上的時候,東哥給我打了個電話,叫我下樓吃飯,我也沒收拾,胡子拉碴的下樓,等到了餐廳的時候,我發現吃飯的人隻有東哥、史一剛、阿虎,還有阿虎身邊的那個中年,而任哥手下那四個人,則是坐在稍遠些的一張桌子上,時不時的就會看我們一眼,至於明傑和他帶來的那十幾口子人,一個都沒見影,也不知道東哥是壓根就沒打算跟我們說明傑的事,還是怕阿虎他們這些外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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