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壤市第二人民醫院,住院部樓下。


    我坐在花壇邊上,腳下是幾十個煙蒂,我已經忘了我在這裏坐了多久,我心情特別差,不斷在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卻想起了我就連吸煙,都是因為當初在北京的時候,因為跟高蕾鬧矛盾學會的,一想起北京,我就想起了當初的那些人,亮哥、磊磊我們當初在一起無憂無慮的日子,到了最後,磊磊利用高蕾給我做局,差一點廢了亮哥的腿,而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我,直到現在,還把他當成我最好的兄弟。


    越想就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想抽煙,有時候想想,真他媽的是挺可笑的,從初中到高中,我學吸煙學了五六年都沒學會,怎麽認識了高蕾,我就學會吸煙了呢?從初中我就想做個混子,在學校窩窩囊囊的上了好幾年學,都沒敢去嚐試,怎麽認識了磊磊,我他媽就混起來了呢?


    煙,我可能是一輩子都戒不掉了,那高蕾,我是不是也一輩子都忘不掉呢?磊磊,是不是也會一輩子忘不掉呢?我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紋著的一個‘蕾’字,幾次想用煙頭把它燙掉,卻又幾次下不去手,火焰許是能燙的掉煙疤,但又如何燙平回憶呢?


    阿振和史一剛兩個人全程都在陪著我,我此刻的狀態,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我心情不好,所以他們兩個也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沒有選擇打擾我,就連一向呱噪的史一剛,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我在樓下坐著的這段時間,強子和磊磊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我知道他們也隻是想催我早點回去,但是一個都沒接,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麵對一直在欺騙我的磊磊。


    當初我選擇混社會,是因為一個在淩晨奪走我初吻,叫秦鈺的姑娘,我也曾幻想過我們會複合,彌補我曾經的遺憾,卻從未想過我們的重合,會是因為物質。


    後來我選擇去北京,是因為一個在淩晨奪走我初夜,叫高蕾的姑娘,我也曾幻想過我們會分手,會因為瑣事而分開,卻從未想過我們的分手,會是因為物質。


    “阿振,你說,物質對一個人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嗎?金錢,真的可以讓兩個陌生人變的比親人還親,也可以讓明明不是陌生人的人,變的比陌生人還陌生嗎?”我抬頭,向不遠處的阿振問了一句。


    “也許吧,但是得分時候,我就感覺跟最好的兄弟在一起,要比物質重要的多!”阿振思考了一下,很認真的回答了我。


    “振哥,我算是你的兄弟不?”史一剛從遠處的護士身上收回了目光,用無知的三角眼盯著阿振。


    阿振想了想:“嚴格意義上來說,你不是我兄弟,而是我弟弟!”


    “反正我就覺得,錢這東西沒什麽重要的,就比如咱們市裏的那個大房地產商房永根,你說他都那麽有錢了,兒子不也讓人砍死了嗎,他再有錢,能買回他兒子的命嗎?我感覺他要是沒錢,就是個普通人,也許他兒子還不一定能死呢……我覺得吧,人生最重要的無非兩件事,做人不缺愛,做.愛不缺人,其餘的,都隻是生活的附屬品而已!”史一剛難得正色了一次,讓我都感覺有些不適應。


    跟阿振和史一剛聊了一會之後,我的心情舒緩了不少,隨後彈飛了手裏的煙頭,站起來笑了笑:“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病房吧,不然回去的太晚了,也容易影響磊磊休息。”


    到了此刻,在失去了愛情之後,我依舊對友情抱著一絲奢望,我終究沒有勇氣跟磊磊去攤牌,甚至可笑的覺得,我們也許還是兄弟。


    我回到病房的時候,剛一推開門,就發現房間裏麵的氣氛不對,磊磊坐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我看了一眼房間裏麵,冷欣也不在,於是看了老七一眼:“冷欣哪去了?”


    “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呢!”磊磊見我開口了,喘著粗氣的問了一句。


    “怎麽了?”我看見磊磊憤怒的表情,皺眉問了一句。


    “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麽不接!”磊磊看著我的眼神,仿佛要殺了我一樣。


    強子在一邊歎了口氣,同樣臉色陰沉:“欣哥被李雲武的人抓住了!”


    我聞言一愣:“什麽?!冷欣被抓住了?李雲武的人來了?”


    強子搖了搖頭:“你走了以後,欣哥看見磊哥痛苦的模樣,就一直不在狀態,後來他說要出去上廁所,但是再也沒回來,剛才李雲武的人打電話來了,說冷欣拎著一把刀,去市一院的住院部要砍李雲武,被他們的人扣住了!”


    ‘嘭!’


    我聽完強子的話,一腳就把腳邊的臉盆踢飛了:“他是豬腦子嗎!我他媽走的時候掐著耳朵跟你們說,別去找李雲武!你們都覺得我的話是玩笑?還是耳旁風?”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他去找李雲武,不然肯定攔著他!”老七也無比煩躁的說道。


    “李雲武那邊的人怎麽說?”我一邊問一邊掏出了手機,現在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法收場了,我們現在都不知道李雲武有沒有醒過來,冷欣落在他們手裏,肯定免不了被一頓收拾,所以我想來想去,就打算找駱洪蒼,我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憑蒼哥的身份地位,能幫我把人要出來。


    強子看著正在撥弄手機的我,舔了下嘴唇:“李雲武的人說,想讓欣哥回來,就得把你交出去……”


    “什麽?”我再次一愣,剛要給蒼哥撥號的手也停住了。


    磊磊沉默了一下,麵無表情的看著我,用命令的口吻對我道:“你必須得去李雲武那,把冷欣換回來!”


    “你他媽說話呢,還是放屁呢!”阿振聽見磊磊說的話,頓時急眼了。


    “艸你媽!把嘴放幹淨點!”老七拿起床頭的水果刀,抬手指向了阿振。


    “你拿個破jb鐵片子嚇唬誰呢!”史一剛邁了一步,直接用胸口抵住了老七的刀尖,隨後看著磊磊道:“飛哥這麽做,是為了他自己嗎?昨天你們怎麽商量的?飛哥已經說了,從今天開始,黑車線的事他就不管了,要不是你們今天被堵住了,而我們為了救你們,能出這麽多事嗎?”


    磊磊對於眾人的行為視而不見,死死地盯著我:“李雲武是你打的,你不能讓冷欣替你在那邊遭罪!”


    我擺了下手,示意史一剛不要繼續說了,然後看著磊磊:“你想沒想過,如果我落在了李雲武手裏,會是什麽下場?”


    “冷欣是我親哥!”磊磊毫不猶豫,沒有任何感情的說了一句。


    聽完這短暫的一句話,我瞬間心寒:“難道我不是你的兄弟嗎?”


    磊磊抿了下嘴:“跟冷欣比起來,你什麽都不是!”


    “我他媽既然什麽都不是,我憑什麽替你去換回冷欣!”我雙手顫抖的看著磊磊:“兄弟情義,在你眼裏難道真的一文不值嗎?”


    “嗬嗬,兄弟情義?混了這麽久,難道你還沒發現嗎,所謂兄弟情義,隻是一場弱智的遊戲,兄弟情義不能帶給你任何的利益,它更不能讓我填飽肚子,還好它隻是一場夢,還好我的夢醒了,出來混了這麽久,現實教會了我,也告訴我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拚搏,拚搏不到,就去搶奪!咱們走的本來就他媽的是一條血淋淋的路,你憑什麽讓我去相信你嘴裏那些天真的兄弟情義?!”磊磊眼角充滿憤怒的對我說完之後,頓了一下:“當初是我帶你混的社會,我帶你認識了扈濰、我帶你認識了張宗亮,我帶你認識了田瘋子,你欠我的!在張宗亮身邊的時候,你就為了爭風吃醋,把我排擠回了安壤,後來認識了田瘋子,你又開始在田瘋子麵前賣弄自己,韓飛,我忍你很久了,但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並沒有去真正的為難過你,可是今天,你必須把冷欣換回來!”


    “我一直在跟你爭?這就是你心裏真正的想法?所以這半年來,你對我所有的排擠,都是因為你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威脅到了你的位置,對嗎?”我眼睛血紅的看著磊磊:“我真正威脅到你的,是你怕我知道,當初綁架高蕾的人是你!還是因為,你他媽怕我知道,你接近田瘋子,隻是為了吞並他!”


    聽見我的話之後,磊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幾秒鍾,隨後很快恢複了正常:“就憑你,永遠都威脅不到我的地位!”他說著從病床上坐起來,腿上的刀口瞬間崩裂,病號服也被血染紅了一大片:“你選吧,李雲武那邊,是你自己過去,還是我押著你過去!”


    我看著磊磊的舉動,不知為何,情不自禁的就開始大笑:“冷磊,我們還是兄弟嗎?”


    “你把冷欣換回來,我依然認你這個兄弟!”


    “憑什麽?”


    “你欠我的,你得還!”磊磊不屑一顧:“沒有我,你能混到今天嗎?”


    “好,我還你!”說完之後,我四下看了一眼,隨後抄起牆角一塊墊桌子的磚頭,對著自己的頭就砸了下去:“這一下,我還你口口聲聲叫著我是兄弟,卻他媽在背後利用我的女人做套,讓我去害自己的大哥!”


    ‘嘭!’


    一磚砸下去之後,我眼前一黑,身子頓時軟了下去,身邊的阿振手疾眼快,一下子就給我扶住了。


    磊磊聞言一愣,眼神也變的冷峻:“高蕾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嘭!’


    我根本沒回答他的話,第二磚下去,我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了:“這一磚,我還你帶著我進入田瘋子的圈子,卻因為我隻是一顆,能在關鍵時刻幫你對田瘋子動刀的棋子!”


    兩下砸完,我抬手就要來第三下。


    “韓飛,你他媽瘋了!”阿振奪下我手裏的磚頭,順手就扔了出去。


    ‘嘩啦!’


    病房的窗戶頓時被磚頭砸的粉碎,樓下跟著就是一聲悶響,隨後響起了淒厲的汽車警報。


    阿振看見我青紫的額頭,目眥欲裂的看著磊磊:“冷磊,我艸你媽的,你還算是個人嗎,韓飛對你什麽樣,你不清楚嗎?你們認識這麽久,他三句話離不開你,一直拿你當最好的兄弟,而你呢,你他媽拿他當什麽了,你的馬仔?你的小弟?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具?啊?!我他媽都懷疑,你褲襠裏到底長沒長jb!”


    “這房間有你說話的份嗎!”磊磊眼睛一瞪,對著阿振就吼了一嗓子,隨後老七提刀就要動手。


    “艸你媽,都不想好,那就整唄!”史一剛也把隨身的匕首掏了出來,指著老七、強子和磊磊:“就憑你一個殘廢,帶著一個虎b和一個廢物,咱們試試,打就打,看誰先死!”


    “飛哥、磊哥,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別這樣,行嗎!”強子看著劍拔弩張的氣氛,夾在中間,為難的勸了一句。


    磊磊根本沒理會史一剛的叫囂,而是再次向我開口:“我就問你,你能不能去把冷欣換回來!”


    “你覺得我在知道了這所有的一切以後,還會用命去換一個曾經綁架我女朋友的人麽!”我眼睛滿是淚水的看著磊磊:“你的一句我永遠比不上你親哥,讓我覺得自己很不值錢!”


    “你的確比不上!”磊磊看著我流淚,反而不屑一笑:“我他媽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沒等我說話,阿振直接就急眼了:“我去你大爺!你哥的命是命,我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別忘了,我們是在你的腿受傷之後才動的李雲武,冷欣心疼你,但卻是他自己去醫院找的李雲武,他惹了禍,憑什麽要韓飛替你們承擔後果……當你說韓飛欠你多少的時候,也他媽的請你認真的想一想,你欠不欠韓飛的!”阿振說完拽著我就往外走:“小飛,走了!認識這麽一群所謂的兄弟,我他媽的都替你不值!”


    磊磊看著我被阿振拉扯的身影,幾乎是咬著牙的說道:“韓飛,出了這個門,你我再見,就是仇人了!”


    這一刻,我本以為磊磊這番話說出口,我會很難受,萬萬沒想到,我竟然隻是麻木的愣了一下,而真正讓我感到心痛的,竟然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強子,選擇了站在冷磊身邊,不發一語。


    【ps:本章4000字。


    感謝大家一路的支持,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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