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江恩燦收到潘如辰的短息,律師行的人通知中午去取鑒定報告,所以約她下午在上次見麵的咖啡廳碰麵。


    看完這條短信,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其實,楊雪是不是父親的骨血真的不那麽重要,豪門巨賈中,私生子女風雲翻湧,大家都是耳熟能詳,早就見怪不怪了。


    重要的是,父親當年是一個怎樣的角色。母親受驚早產,最後更是死於難產,這件事情,除了楊淩之外,和他有沒有直接關係?


    是不是就是他在妻子孕期時禁不住外麵女人的誘惑,還珠胎暗結,最後還夥同別的女人大肆傷害自己的發妻!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父親在她心中的形象恐怕會在一夕之間傾塌!無論前世今生,父親待她都疼愛有加,而她再離經叛道,也從來不曾對他產生過敵意。某種意義上,她對父親的依賴性遠遠超過了別人!


    而這也是,支持著她,重生後並不一昧沉溺在複仇的陰鬱中的最大支柱!


    可是,母親在難產時苦苦哀求醫生保求她的性命,這是從小就聽說過很多次的事情。所以即使從未見過一麵,她對母親始終是懷抱著濃濃的感激。


    這種感激,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以她不自知的方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那麽希望啊,楊雪和父親沒有關係,父親和母親難產沒有關係!


    其實,她最怕的,就是失去父親!


    為了緩解獲知真相前的焦慮,江恩燦老老實實的去學校上課,心不在焉的挨了兩節課,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心裏一味的著急,連中餐都沒有心情吃,拎著包就往校門外走去。一路上走的腳下生風,似乎隻有這樣快速的行走才能讓她冷靜一些,平複一些。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口袋卻傳來一陣震動,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掏出來看看在這種時刻到底是誰這麽沒眼力見的找她,一看來電顯示,竟是範思澈又打電話來了。


    這些日子他總是時不時的打個電話過來,好像江恩燦越不接,他還反而越起勁兒。


    這個家夥,還真是會挑時間!


    低聲嘟噥了一句,這個時候也確實需要有人在旁邊說些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於是也就按了接聽鍵。


    “喂!你這幾天是有多忙!連我的電話都不接!”


    果不其然,電話一接通,一點過渡都不需要,直接就是一通不滿直撲而來。


    明明是他自己打電話過來,還一副凶巴巴的口氣,才不和他說話呢!於是,拿著手機一聲不吭。


    “喂?!”聲音裏帶了點疑惑。


    “……”心中繼續腹誹,繼續沉默。


    “江燦?!”疑惑中又拔高了幾個分貝。


    “……”依舊沉默。


    範思澈越大聲,江恩燦就越不想講話,她知道一講話又是吵架,還不如樂得聽聽他的熱鬧。想象他暴跳如雷偏偏無處發泄的樣子,心情竟是輕快了起來。


    哼,不整整你,怎麽出本大小姐心中那口濁氣!


    範思澈在那頭又大吼了兩聲,一直沒有等到回複,終於不耐煩吼第三聲,憤憤不平的掛了電話。


    這是的,除了對她鬼吼鬼叫還會什麽有意義的事情!


    江恩燦不以為然的呼了口氣,正準備把手機放回去,手掌裏一陣震動再次傳來,那範思澈竟然又打了過來。


    真是怪了,脾氣那麽壞的一個人,今天怎麽忍得下這口氣。心裏好奇著,看著屏幕閃爍的三個字開始默數,直到第七下,嘴角一翹,才接了電話。


    “範先生,有何貴幹?”


    在對方說話前說了這麽輕輕巧巧的一句,正好堵住了他剛想爆發的壞脾氣。


    “你倒是客氣,敢情之前不接我電話的不是你吧?”極有質感的聲音裏帶著絲揶揄,卻分明是經過壓抑的。


    “知道你有好事不會找我,找我就沒有好事。所以那些騷擾電話,不接也罷。”她繼續譏諷著。


    “你!”音量果然拔高了許多,不過立刻就克製下來,連吸氣的聲音都傳了過來:“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找我有事?”她愕然的是真的有事,不過拒絕的也十分爽利:“不行。”


    “嗬,我倒不知道,什麽時候找你還需要預約了!…不妨礙你辦事,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不知為什麽,今天的範思澈格外的耐心,難道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成?


    江恩燦好奇心起,也不鬧別扭了,限他十五分鍾趕來櫻大門口。過時不候。


    三分鍾後,她剛剛踏出櫻大的校門,對麵傳來一聲汽車喇叭的聲音,抬頭一看,一輛炫藍色跑車正泊在大門的正對麵,一隻白白淨淨的手掌恰好伸出車窗,隨意的揮動了幾下。


    周圍的校友早就三五成群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雖說在櫻大讀書的多是名門望族,但像如此這般囂張狂妄的將限量版法國進口跑車大咧咧的停在大門口的,畢竟是少數。


    江恩燦想到她的身份範思澈暫時還不知情,不願他聽到別人的議論,連忙小跑著過去,也不奢望著他會下車體貼的為她開車門,直接就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有必要這麽張揚嗎?明兒別害得我被同學誤以為被哪個金主圈養了!”一上車,就開始小聲抱怨。也是想要借此消散一下彼此間的尷尬。


    ——畢竟上次見麵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至少最後那一巴掌響亮得令人記憶猶新。


    範思澈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色西裝,連細窄的領帶都是純黑色,整個人坐在代表著年輕朝氣另類叛逆的跑車裏,並不顯得突兀。聽到她的抱怨,好笑的拿眼剜她一下:“喲,又開始義正言辭了。難道那天晚上主動搭訕歐陽集團總裁的另有其人?”


    “多管閑事。”提到那晚不免不痛快,她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範思澈搖了搖頭,算了,今天也算是有事求她,姑且忍她一回吧。


    “喂,還在這幹嘛呢?趕緊走啊!”見他半天不發動車子,又忍不住催促道。


    範思澈抿了抿唇,輕笑一聲:“當我是計程車司機呢?”


    江恩燦不理他,徑自報了個地點,然後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緩了緩,感覺車子發動時幾乎不易察覺的震動,認真道:“咱們今天別吵了吧,有什麽事就快說,真的有事。”


    車子往她報的地名開去,範思澈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奇怪起來。說是陰沉吧,又覺得不像。


    又等了半天,等到江恩燦不耐煩的睜開眼了,他才吸了一口氣,將組織好的語言一次性說了出來。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需要什麽交換條件也任你隨便提!”


    “假裝是我女朋友。時間是一個月。好處是隻要你能想得到的所有。”


    一口氣說完,見她半天沒有反應,因為心裏滲著,竟也不敢回頭看她的臉色。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個自以為重量級的條件。


    “一個月後,我可以幫你接近歐陽寒。怎麽樣?”


    直到提到歐陽寒的名字,處於靈魂出竅狀態的江恩燦才回過神來。她看著一臉正色認真無比的範思澈,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到底怎麽樣?”範思澈終於忍不住回頭快速的瞥了她一眼,隻覺得一陣莫名的惱怒。


    “笑什麽?笑堂堂範總經理竟然害怕輿論的束縛!”江恩燦難得高興,笑得眼淚的快出來了:“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嘴唇麽,難到就提升到範氏集團整體形象的高度了?還需要範總您犧牲色相來維護!”


    聽到範思澈的話,她第一時間認為是那天他頭腦一熱強吻的事情被媒體知道了。為了樹立範總負責人,好男人的形象,為了整個範氏集團的正麵形象,才不得不低聲下氣的來找她,請求她在公開場合和他做一對假情侶,等到事情風輕雲淡了,再因“性格不合”分手。


    難道不是麽?韓劇裏麵不是經常有這樣的戲碼嗎?


    滿以為被自己猜中,哪知這次輪到範思澈嗤笑出聲了:“笑話,一個連吻都不算的東西而已,怎麽可能束縛到我。比這厲害一百倍的傳聞都有過,你什麽時候看到報刊說我辟謠了?”


    聽到自己的初吻被他形容得那樣不堪,u看書 w.uukanshu她心裏也騰起一通火,卻也馬上知道猜錯了。是啊,世人皆是範總處處留情,年少輕狂,怎麽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大費周章呢?


    “那是為什麽呢?”一時想不通,呐呐的問道。


    “理由你就不必知道了,你隻說答不答應吧。”範思澈幹脆利落的拒絕回答。


    江恩燦縮在座椅上,饒有興致的盯著他的側臉,看到他明明察覺自己的目光卻又強裝沒看到,十分有趣。


    到底是什麽原因呢?她眯起眼睛一點點的想。那天晚上在宴會上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似的在她腦海裏倒帶(重生後,她的記憶力就好到無以複加。)


    忽然,她想通什麽,嘴唇一翹,浮現出一抹得意中又帶著鄙視的笑容。


    “哈!”她大笑出聲,說道:“想不到在情場愛海闖蕩這麽多年的範總,終於懸崖勒馬了?!”


    範思澈不理她,用心開著車,隻是眼睛緩緩的眨了幾下。


    看到這裏,她更加確定,戲謔一笑:“那個歐陽蕊,真的很美。哈?”


    最後一個“哈”是反問的意義,範思澈聽到這裏就明白她猜到了,臉上一僵,不耐煩道:“直接說行不行,ok?”


    江恩燦笑眯眯的盯著他片刻,隻覺得從來沒有眼下這時刻好看過。


    直到看得他渾身發麻,她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收,幹脆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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