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楊氏之人,終究還是有傲骨的!


    在苗半弦的調和之下,雙方終於再次緩和下來。


    苗半弦這才向楊玄機問道:“為何要停駐此處?這流火穀我也曾有所耳聞,知曉曾為一家宗門駐地所在,隻是如今這穀中唯一尚有價值的火脈也已經瀕臨枯竭,就算要布置陣道,倉促之間怕也來不及吧?”


    說罷,苗半弦還看了看天空。


    楊玄機解釋道:“前輩容稟,流火穀的地下火脈雖然枯竭,可實際上這條火脈卻是與曲武山落霞嶺的岩漿湖火脈相通,事實上家族事先早有布置,隻待時機一到,便可借火脈與西山陣脈溝通。”


    苗半弦道:“看樣子這中間是出了變故!”


    楊玄機微微一怔,道:“是,中途的確是出了變故,家族一位精通火行一脈的長輩渡雷劫時不幸身死,卻是一度令這個計劃險些擱淺,原本周天化界提前,家族不得已之下都要準備放棄這裏,卻不料兩位前輩帶著定海舟前來援手,卻是令這個計劃有了可行性。”


    苗半弦看了一旁的上官雷一眼,道:“可是無論是我還是上官仙尊,對於火行一道並不擅長,況且我等對於家族事先布置卻也一無所知。”


    楊玄機胸有成竹道:“這個卻是無妨,家族事先的那些布置晚輩早已了然於胸,兩位前輩雖不為火行一脈修為,可這修為實力卻是遠甚於家族那位前輩,不過……”


    “不過什麽……”苗半弦笑盈盈的看向楊玄機。


    楊玄機在苗半弦的目光注視之下微微有些發窘,避開了對方的目光,低聲道:“不過兩位前輩至少有一位需坐鎮此處……”


    “為何?”苗半弦含笑繼續追問道。


    楊玄機道:“因為家族要割裂玉州,獨建星宮,到時候無論是本源之海現世,還是融入星空,楊家的勢力範圍正好便在葬天墟之下,域外勢力湧入,楊氏首當其衝。”


    苗半弦笑了笑,看向上官雷道:“地脈的疏通和牽引,便由我來做吧,這裏卻是要麻煩上官兄坐鎮了。”


    上官雷冷哼一聲,卻是不做言語。


    楊玄機見狀連忙嗷:“我與前輩一起,到時候隻需借助前輩修為即可。”


    苗半弦這時卻笑道:“那岩漿湖的火脈應當是在東南方向吧?”


    楊玄機一怔,道:“前輩如何知道?”


    苗半弦笑了笑沒有說話,卻是旁邊的上官雷語帶嘲諷道:“站在你麵前的,可是一位首屈一指的尋靈師!”


    ……


    苗半弦隨著楊玄機下得定海舟,一路深入流火穀,跟隨兩人一同前來的還有十餘名楊氏真人境修士。


    四周的斷壁殘垣仍舊能夠看得出來當初這家宗門的氣象,事實上流火穀這家宗門最終解散也不過就在最近幾十年間而已。


    當然,這中間自然少不了西山楊氏在背後推波助瀾。


    流火穀的地下火脈雖然枯竭,但這一片穀地之中仍舊有著極強的地熱,到處都是幹焦的味道,呼吸之間,仿佛吸入腹中的都是一縷縷火苗。


    苗半弦看著楊玄機在流火穀的廢墟當中鑽來鑽去,指揮著一眾楊氏修士布置各種陣法節點以構建陣基,於是開口問道:“請恕我直言,老師在西山布下的守護大陣固然精妙,甚至借助此番周天化界直接晉升為仙階大陣也不奇怪,可即便是仙陣,想要將如今整片西山大陸籠罩在其中,恐怕也做不到吧?更何況,隨著化界的持續進行,在融入星空的過程當中,西山大陸勢必麵積還會擴增。”


    楊玄機聞言停下了身形,奇怪的看了苗半弦一眼,道:“自然是不可能做到,至少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做到的。”


    楊玄機想了想,道:“晚輩曾聽聞在域外河洛星空,那裏有無數的陣法高手,能夠聯手以兩件仙器為核心,構建出了幾乎籠罩整個星宮的仙階陣群,但那是河洛星宮數十上百代陣法師,曆經上萬年的積累才能夠達到的成就,也許將來數千年之後,西山楊氏若不曾摔落,或許也能構建出那樣宏偉的仙陣群落。”


    苗半弦進一步問道:“那在這裏布置這些陣脈又有什麽意義?難道說楊氏家族現在就要開始被千年之後布局不成?若真是如此的話,還不如將耗費的這些資源節省下來,用在應付眼前化界危局上來。”


    楊玄機有些奇怪的看了苗半弦一眼,道:“前輩這數十年追隨君山老祖他老人家,難道就對西山的守護大陣一無所知麽?”


    苗半弦有些不明白所,口中卻道:“自然不是,我雖是尋靈師,但對於五行雷光道陣的奧妙卻也有幾分了解。”


    楊玄機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前輩難道不知道五行雷光道陣從來都不僅僅隻是一座‘守護大陣’那麽簡單麽?”


    苗半弦微微一怔,正待仔細詢問,卻突有一聲異響從遠處天空滾滾而來。


    正要抬頭看去時,卻忽然聽得上官雷的聲音從半空之中滾滾而下:“敵襲,小心,對方是仙人!”


    苗半弦心中一驚,便見得一顆墨綠色的“大球”從流火穀上空劃過,留下一道淡綠色的煙霧,徑直撞上了懸浮在半空當中的長河靈舟之上。


    “嘩啦啦啦——”


    饒是上官雷並未放鬆警惕,在襲擊來襲的第一時間撐起了靈舟的守護陣幕,卻仍舊被這一顆巨大的綠球撞得在半空當中一陣搖晃。


    而那綠球在撞向靈舟的一刹那,也當即碎的稀裏嘩啦,如同一罐被打破的漿糊一般,鋪滿了靈舟守護陣幕的三分之一,但也有許多拋灑出來,如同一片綠霧,向著地麵上撒落下去。


    “小心,是飛蠱!”


    苗半弦提醒一聲,伸手在身前一揮,一隻繡球一般的法寶懸在頭頂之上,隨後便有一片光華橫掃了半邊流火穀。


    這個時候,那些從天邊灑落的飛蠱也落到近前,卻見一隻隻足有拇指長短,綠翼黑頭,看上去異常猙獰,且定然身帶劇毒。


    然而當這些飛蠱飛入流火穀的刹那,便被苗半弦那繡球法寶所散溢而出的光華掃中,當即便如同冰雹一般砸落在地,任憑雙翅如何震動,卻再也無法飛起。


    楊玄機等楊氏修士見狀,紛紛出手,各種神通法寶在流火穀中渲染起各色光彩,將落在地麵上的飛蠱盡數滅殺。


    可在這些飛蠱被搗爛之後,汁水飛濺,一片土地立馬便染上了一層墨綠之色,草木當即便枯萎凋零,這蠱蟲的毒性可見一斑。


    楊玄機抽空向著半空當中望了一眼,卻見那一層鋪在定海舟陣幕表麵的墨綠,正有千萬頭飛蠱啃噬,縱使從舟中不時有神通光華衝出,將那一層墨綠打破幾道口子,湮滅幾十百頭飛蠱,卻立馬便又被其他飛蠱衝上去將口子補齊了去。


    “這是六轉的蠱仙,相當於元神仙境,蠱族之人雖少,卻因為身上眾多的蠱蟲而極為難纏,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苗半弦一邊駕馭神通將天空之中大片的蠱蟲掃落,一邊問道:“你們可知道這蠱仙的來曆麽?”


    楊玄機見得形勢暫時穩定之後,便並未再出手滅殺這些飛蠱,而是繼續在流火穀中完善陣基,聽得苗半弦詢問之後,答道:“有一股盤踞在琳郡的域外勢力,為首之人便是一位方姓蠱修,隻是不知此人何時成了蠱仙,不過前輩與上官前輩從域外降臨時,璽、瑤兩位長輩剛剛殺掉了此人麾下一位華蓋境魔修黑雲老魔。”


    苗半弦恍然,道:“原來是來尋仇來著。”


    便在這時,一道雷束從定海舟中迸發,而後在守護陣幕表麵盛開,一陣眼花繚亂的雷光之後,附著在陣幕表麵上的墨綠飛蠱“劈裏啪啦”從天空當中掉下去了一大半,天空之中彌漫著刺鼻的炙烤的味道。


    可也就在雷光從陣幕表麵耗盡消散的刹那,虛空忽然裂開,一根巨大的如同攻城錘一般的朽木從空間門戶之中飛出,直接撞在了在剛剛飛蠱啃噬之下已經變得極為稀薄的陣幕之上。


    隨著陣幕的龜裂,那朽木也化作一蓬如同腐爛的木屑一般的物事,洋洋灑灑從龜裂的陣幕縫隙當中滲透了進去。


    “枯木蠱!”


    上官雷怪叫一聲,原本懸停在流火穀上空的定海舟頓時啟動,龐大的舟體試圖規避那些如同木屑一般滲透進來的枯木蠱,可最終還是有不少附著在了舟體之上。


    “風來!”


    上官雷一指桅杆,船帆頓時落下,天地之間立馬便有狂風湧動,將附著在船體上的蠱蟲吹落了不少。


    “雲聚!”


    大片的雲氣隨著狂風匯聚在靈舟周圍,水汽將船體打濕,並伴隨著一片片的雷光,將船體上的蠱蟲最終洗刷幹淨。


    上官雷的應變不可謂不快,然而便是這短短的瞬間,這艘靈舟的一麵舟體已經被蠱蟲啃噬出了上百個比巴掌還大的坑,有七八個比較深的,甚至直接已經洞穿了舷壁,破掉了幾座船艙的秘境空間。


    上官雷對於長河靈舟了如指掌,見得船體受損便如同心頭滴血一般,直接從船上跳出,雙掌在身前一合,一顆巨大的炙白雷球便被他徑直拋入到了剛剛出現的那道空間門戶當中。


    隨著一聲巨響,零散的雷光閃電不時的從各處憑空跳躍閃爍,扭曲的虛空最終破碎,一位看上去很是年輕稚嫩的修士從中狼狽的踉蹌而出,陰戾的眼神向著上官雷狠狠的瞅了一眼,卻並未再與其糾纏,徐徐向後退離去。


    上官雷還待要追殺,卻突然聽得地底悶響傳來,低頭看去時,卻見一片地動山搖當中,原本火脈已經漸趨枯竭流火穀上空居然再次染上了一層金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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