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昊瞥了小女兒一眼,轉而看向二兒子安沁瑾,神色間看不出喜怒,道:“哦,整個錦瑜縣?你的胃口可是不小,能守得住?”


    安沁瑾理所當然,道:“有父親相助,區區錦瑜縣如何守不住?”


    楊君昊大有深意道:“我說的是你!”


    安沁瑾認為父親是有意考驗於他,略作沉吟之後,斟酌道:“父親教訓的是,的確是孩兒有些好高騖遠了,孩兒與三妹應當徐徐圖之,當務之急還是要在提高自身修為的同時,盡可能的拉攏錦瑜縣當地修行勢力,不過無論如何,父親的名頭還是要借來用一用的。”


    見得楊君昊的深情不置可否,安沁瑾念頭一轉,略微有些猶疑道:“要是有大哥回來相助的話,那就更好了,如此咱們一舉便能掌控錦瑜縣三個鎮,這錦瑜縣與夢瑜、晨瑜兩縣相比,地域本就狹小,若是我們兄妹三人執掌三個鎮,也就意味著錦瑜縣一半都在咱家的掌控當中了。”


    安沁瑾話音剛落,不等楊君昊有所反應,一邊的桑沁璃帶著酸意十足的語氣便已經開口道:“大哥?他如今在西山那邊可正春風得意,短短十年的時間,這修為從武人境都一路蹦到聚罡境了,得了人家楊氏這麽大的好處,他還真當自己是楊家人了,張口閉口便是‘咱們楊氏’如何如何,還指望著他回來幫咱們?不幫倒忙都謝天謝地了。”


    安沁瑾見得楊君昊神色不快,連忙向著三妹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小心翼翼問道:“爹,您究竟是怎麽打算的?”


    楊君昊冷哼一聲,道:“收起你們的歪心思,為父要重建安氏不假,可不論是安氏還是楊氏終歸一體,眼下西山那邊遇到了門檻,所有人便該齊心協力過了難關再說其他,唇亡齒寒的道理還用為父多說嗎?”


    安沁瑾連忙道:“父親說的是。”


    桑沁璃聞言眼珠子一轉,卻道:“不如請外祖父相助?”


    不等父親和二兄作何反應,桑沁璃便已經接著道:“且不說外祖父如今執掌靈溢宗,那靈溢宗本身便是修煉界最為頂尖的宗門勢力,便是外祖父本人身為黃庭道修,那也是修煉界威名赫赫的大神通者,隻要他老人家出麵,楊家還會有什麽危險?有了這麽大的人情在手,爹在整個楊氏的地位那還不水漲船高?到時候將一個錦瑜縣拿來作為封地算什麽大事?還用得著二哥你在這裏處心積慮圖謀數十年?”


    眼見得楊君昊的神色越發的難看,安沁瑾勉強笑了笑,道:“這樣,似乎有些不大好吧?”


    桑沁璃卻滿不在乎道:“有什麽不好?有外祖父大人給咱們做靠山,到時候便是楊氏家族咱們也大可以聽調不聽宣,就算日後楊氏遭難,大不了咱們就改旗易幟,自成安氏家族,擺脫與楊氏的關係,說不定到時候楊氏家族還要求到咱家頭上,再不濟咱也還能改稱桑氏家族,難不成他們還敢找外祖父大人,甚至靈溢宗的麻煩不成?”


    桑沁璃越說越是得意,對於安沁瑾一再的眼色示意視而不見,而一旁的楊君昊此時臉色已然一片鐵青。


    “住口!”


    楊君昊終於勃然大怒,指著嚇了一大跳的桑沁璃,道:“不論是安家還是楊氏,兩家終歸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何能夠說出如此忘恩負義的言語來?楊氏家族可曾有半點虧欠你的地方?你可曾還有半點恩義之心?”


    桑沁璃還沒有想明白父親為何會生如此大的氣,更是被暴怒的楊君昊嚇得麵色慘白。


    楊君昊原本心中惱火異常,責罵了幾句,見得小女兒麵色可憐,心中的火氣立馬散了八分,但多年曆練下來,他也終歸不再是當初那個莽撞之人,語氣雖然緩了下來卻仍舊不容置疑道:“將你的鎮子交給你二哥打理,你便在這元磁山上閉關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下山!”


    說罷,楊君昊袖子一甩便離開了錦瑜縣,隻剩下了兄妹二人一時間神色各異。


    見得桑沁璃神色委屈,安沁瑾語氣幽幽道:“三妹,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提改姓投入外祖父門下之事,難道你忘了嗎,父親一生便聽不得‘贅婿’二字。”


    ----------


    楊君琪回到家中的時候,卻正見到蘇寶章在瀏覽一枚傳訊符中的內容。


    在蘇寶章兩旁,她與楊君琪之後所生的兩子蘇長樂和蘇長壽皆在,一家人似乎正在等著她回來。


    “是長安的回信,他怎麽說?”楊君琪問道。


    蘇寶章將手中的傳訊符一揚,道:“長安覺得君山當逢凶化吉,此時正該勠力同心,共渡難關。”


    蘇長樂聞言冷笑道:“老大卻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誰不曉得他如今正在全力衝擊道境,正是爭取楊家全力支持的時候,當然會向著西山那邊說話了。”


    “不過是拜了個好師父罷了,有什麽了不起!”


    蘇長壽語氣之中帶著濃濃的嫉妒,道:“那楊沁琰曾經也不過才聚罡境,在楊氏第四代修士當中不過中人之姿,就因為得了四舅舅一句指點,短短四年時間便連破兩道屏障進階天罡,老大占了道祖開山大弟子的名頭這麽些年,才堪堪到了衝擊道境的門檻,連他的師妹都不如,要換了我,哼哼——“


    蘇寶章沒有理會兩個兒子的言語,隻是向妻子詢問了西山議事堂的經過,當聽得顏沁曦一再拒絕楊君琪與楊君昊二人查看楊君山魂燈之後,眉頭也不由的皺了起來。


    蘇長樂聞言大聲道:“這還用問麽,四舅舅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否則四舅娘怎麽可能那麽緊張?”


    蘇長壽則害怕之中帶著茫然,道:“要真是四舅舅有個三長兩短,那咱們該怎麽辦啊?”


    蘇寶章同樣滿臉擔憂之色,看向妻子道:“要不你去請教一下桑前輩?他老人家在修煉界德高望重,肯定知道的更多,而且又與楊氏交好,對你也視作衣缽傳人多有指點,或許能給我們指一條明路。”


    蘇寶章的修為在進階玄罡境之後便停滯不前,哪怕是後來楊君琪進階道境,多方收集奇珍異寶米術神通,也無法令其修為更進一步,之後還是通過桑無忌的指點,傳授了一道奇術給她,這才幫助蘇寶章成功進階天罡境。


    從這一點上來說,蘇寶章對於桑無忌還是頗為感激的。


    不過蘇寶章自家曉得自家事,他的修為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想要更進一步怕是已經不大可能了,而在沒有了其他追求之後,這心思不免就在後輩子弟身上放得多了些。


    大兒子他倒不太擔心,身為楊君山的開山大弟子,自然有他老師代為看顧,更何況如今大兒子修為比他還高,如今更是要進階道境,便是想要指點些什麽也做不到。


    倒是他與楊君琪的兩個兒子長樂和長壽,雖說資質尚可,但比之老大長安卻是少了幾分恒心,雖有夫妻二人照顧提攜,如今修為也不過在聚罡境和化罡境,還需要做父母的多為籌謀。


    楊君琪聽得夫君之言隻是略作遲疑,但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


    西山楊氏的外姓客卿長老通常以寧斌和周毅兩位道祖為首。


    在楊君山於域外遇險失蹤的消息漸漸在修煉界散播之後,楊氏家族的一些外姓客卿,以及楊家勢力範圍內的一些附屬勢力,便以各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向他們二人探聽消息的真實性。


    二人被搞得不勝其煩,索性將一些人召集起來,道:“且不說君山道祖之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如今楊氏家族大勢已成,西山之上姓楊的道祖便有三四位,楊氏於我二人也多有救命之恩,且這麽些年來與楊氏交好,受過君山道祖照拂的各方勢力有多少?我便問你等,如今這玉州有哪家宗門勢力是楊氏的對手?就算出了玉州,又有哪家宗門勢力能奈何得了西山之上的那座守護大陣?拋開這所有的一切不算,這些年來楊氏崛起有目共睹,然則楊氏對諸位如何,諸位心中該當有一杆秤才是!”


    眾修既慚且愧,滿臉訕笑而退。


    在眾人離開之後,原本在眾人麵前胸有成竹的寧斌與周毅兩位老祖卻是變得憂心忡忡,暗自聚在一起商議。


    “我已兩次前往西山向楊夫人請教,隻是夫人多是顧左右而言他,至今寧某也不曉得其到底有何打算,周兄你如今也算是楊氏外戚,可有什麽內部消息?”


    寧斌神色間略有不滿,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奈何顏沁曦卻是三緘其口,這讓寧斌感受有些不被信任。


    周毅苦笑道:“什麽內部消息?我家那口子如今卻是篤信了釋教,整日裏吃齋念佛,不問世事,要不是這事兒是君山道祖點過頭的,我都不曉得該如何處理。”


    兩位楊氏客卿首座長老相顧無言,片刻之後,周毅卻是突然目光一亮,道:“歐陽那裏會不會有什麽消息?他長期坐鎮南天門,身為煉器宗師結識的人也多,消息應當最為靈通。”


    寧斌沉吟道:“歐陽那裏應該會有留意,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他似乎正在衝擊煉器瓶頸,在他沒有返回西山之前,你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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