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火堆邊上,楊沁瑜笑嗬嗬的同二女打了一聲招呼,青梅愛答不理,雲裳則淡淡的回應了。


    奇怪的是,奇奇似乎也對自己的親娘並不是特別親近,反而是圍在楊沁瑜身邊看著他處理兩隻野兔,不時的還想著自己也上手幫忙。


    到底年歲太小,想要幫忙卻是越幫越忙,楊沁瑜笑嗬嗬的製止了奇奇差點將兔血抹在身上的動作,笑道:“到你娘身邊去,爹爹一會兒就好。”


    “噢——”


    奇奇似乎有些不大情願的站起身來,向著雲裳身旁走去。


    雲裳看了兒子一眼,伸手將身旁一塊光淨的石頭上一撫,淡淡道:“坐到這裏吧!”


    奇奇乖乖的在石頭上坐下,目光卻仍舊盯著父親將兩隻野兔脫皮掏髒,母子二人坐在一起卻很久不曾說一句話。


    過得片刻,眼見得兩隻野兔在火焰的炙烤之下開始發出淡淡的香氣,奇奇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臉來向雲裳問道:“娘,什麽是老舅?”


    雲裳聞言一愣,似乎沒有聽明白,旁邊的丫鬟青梅一臉不高興道:“什麽老酒?小孩子家家牙還沒有長全就想著喝酒?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奇奇將頭轉了回去,雲裳似乎對自己的貼身侍女訓斥自己的女子無動於衷,楊沁瑜隻是抬頭看了青梅一眼,便繼續專心致誌的烤著手裏的兩隻野兔。


    夜晚的峽穀小溪邊,漸漸的有淡淡的濕霧泛起,溪水中的倒映的火光和周圍圍攏的四個人在霧氣之中越發顯得朦朧。


    ----------


    顏沁曦狠狠的將手中的一隻茶碗摔在了地上!


    身為威名顯赫的君山夫人,西山楊氏家族的實際執掌者,顏沁曦往往在眾人麵前展現出來的永遠都是一副雍容鎮定的氣度,然而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當中,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難以遏製心中的憤怒而失態了!


    在她身前的桌麵上,一張來自於潭璽派的傳訊密符正擺放在那裏,可裏麵的內容卻早已經被她看過之後如同刀刻一般印在了心裏,並時不時的浮現在她眼前,撩撥著她心底的怒火。


    方玄笙在秘符中的回複大概有三個方麵的意思,一是他此番前往湖州的確找到了楊沁瑜,雖然這小子修為增長不少,但若是想要斬殺他身邊的妖女卻並非沒有機會,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二則是放棄的原因,兩個妖女中的一個已經與楊沁瑜剩下了一個孩子,他能夠冒著被楊沁瑜嫉恨的風險殺掉那個原本就與這方修煉界在大義上天然敵對的域外妖女,卻不可能承擔日後一個楊氏血脈針對他的複仇,除非連那個不管怎麽說也是楊氏血脈的孩子也殺了,但真要如此的話,他恐怕不用等日後有人向他尋仇便已經死了。


    三則是這件事情恐怕不簡單,楊沁瑜他們的逃跑路線看上去就像事先已經被人策劃好了一般,背後肯定還有其他黑手,建議她最好還是將這件事告知楊君山處理。


    方玄笙的回複不可謂不詳盡,然而顏沁曦現在卻根本無法將內心的憤怒平息下來,她現在滿腦子就是一句話:自己的兒子與一個域外妖女生下了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


    一個將來注定要被人在背後稱作“雜種”、“野孩子”、“混血兒”等等諸多侮辱字眼的私生子!


    對,就是私生子!


    楊沁瑜尚未成婚,而楊家也決然不可能讓他迎娶一個妖族女子,這件事哪怕楊君山同意,也會在整個楊氏家族引發軒然大波,將她多年來辛苦經營的一切推翻。


    楊君山便是在顏沁曦最為焦躁的時候從仙宮返回來的,因此在看到她的狀態時,楊君山還笑問道:“這是怎麽了,難道還有誰敢惹你生氣嗎?”


    不問還好,楊君山這一問頓時便讓顏沁曦徹底爆發了!


    “還能有誰,你的好兒子!”


    顏沁曦大聲的吼叫著實嚇了楊君山一跳,隨即便見得她因怒極而發出的一連竄冷笑,指著楊君山,道:“我告訴你,你要做祖父,不,你已經當爺爺了!”


    楊君山神色一愕,隨即也帶了三分怒氣,道:“是老三嗎?這個混球,最不老實的就是他,巫碩和九離是怎麽做長輩的,怎麽能任由他胡鬧,巫碩還倒罷了,這事兒十有八九是九離攛掇的——”


    見得顏沁曦滿臉的冷笑,楊君山心中一跳,瞪大了眼睛,道:“不,不是老三?那會是——”


    “還能有誰?你有幾個兒子?”


    顏沁曦徹底爆發了:“楊沁瑜!你的好兒子!最乖的那個!他居然和一個妖女生下了孩子,還帶著那妖女和孩子從千湖海眼的水牢當中逃了出來!現在西山楊氏恐怕就要成為整個修煉界的笑柄,你到底知不知道?看看你教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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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離此地大約數千裏之外的千湖海眼水牢之上,夏媛道人靜靜的站立在水麵之上。


    在夜風的吹拂之下,這座湖州最大的向來有“湖海”之稱的湖泊泛起白色的浪花,卻在接近夏媛道人身周百丈的刹那便盡數消弭於無形。


    夏媛道人此時身周百丈範圍內的湖麵安靜的如同一麵鏡子,倒映著天空之中數之不盡的繁星。


    突然之間,就仿佛有一粒灰塵落入到了平靜的湖水上麵,原本閉目而立的夏媛道人突然睜開了雙眼,麵無表情道:“既然已經來了,便請出來一見吧!”


    在夏媛道人身側百丈,波動的湖水與平靜的湖麵交界的位置,原本空無一物的湖水上空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夏媛道人目光望去神色卻是微微一怔,語氣之中帶著三分驚訝,道:“沒想到會是你!”


    張玥銘同樣立於湖水之上,但他顯然無法如同夏媛道人那般,將身周的水波鎮壓的如同鏡麵一般不起一點波瀾,聞言笑道:“怎麽,很驚訝?”


    夏媛道人微微緩了一口氣,道:“很驚訝!更沒有想到你的修為居然已經進階華蓋境,當初你我尚能戰成平手,如今我恐怕已經不再是你的對手。”


    張玥銘笑了笑,道:“這修煉界的機緣和際遇何其多也,總也不能總是鍾情在一個人身上,夏道友以為然否?”


    他卻是對夏媛道人剛剛的稱讚並未表達任何謙虛,仿佛同樣認定自身實力此時的確已經超出夏媛道人一般。


    夏媛道人“咯咯”一笑,道:“張道友指的人不會是西山那一位吧?”


    “那一位?”


    張玥銘神色間浮現出一絲複雜之色,道:“是啊,那一位!他所取得的成就,以及在修煉界的地位,如今哪怕我等幸存嫉妒且暗中算計,卻也不得不對此人帶著三分尊敬,‘那一位’,這個稱呼用得好。”


    夏媛道人聞言神色間同樣浮現出一絲複雜之色,道:“你我都知道,我等看上去像是這件事情的推動者,可實際上無論是你還是我,或者是其他類似你我的存在,都沒有資格去算計他,我等也不過是提線木偶罷了,更是在適當的時候推出去做替罪羊的最佳人選而已。”


    張玥銘“嘿嘿”冷笑了兩聲,語氣之中突然也帶了三分蕭瑟,道:“你說的不錯。”


    夏媛道人卻有些狐疑的看向了張玥銘,道:“隻是我還是有些奇怪,你為什麽會卷入這件事情當中來,按理說——”


    “按理說我甚至連參與這件事情的資格都沒有,對吧?”張玥銘很直接的說道:“想要從張某口中套出背後之人的消息,夏道友不覺得手段太過粗直了一些嗎?”


    夏媛道人笑了笑,不過卻也並未否認張玥銘所說,也沒有再試探他背後所代表的勢力,隻是道:“那麽張道友對於那一位是否入甕,有幾分把握?”


    張玥銘卻道:“事在人為,不過這一次我們手中的籌碼卻足夠,他的兒子我們不敢殺,也不能殺,但誰叫他的兒子從這裏帶走了兩隻妖女?更妙的是,居然還與其中一個妖女生下了一個雜種!這樣的把柄若是都不懂得利用,那老天還有什麽道理來幫我們?”


    夏媛道人則苦笑道:“既然沒有做棋手的資格,那就要有著乖乖做棋子的覺悟,至少你我還有資格做一顆棋子!”


    ----------


    又是一番追殺,在楊沁瑜一路與數人大戰,並將他們引向別處,最後借助遁地靈術擺脫追蹤之後,按照先前的約定,他一路感到一條河流岔口之處。


    河邊一片蘆葦叢突然無風自動,一層薄薄的如同輕紗一般的霧氣掀起,雲裳與青梅從水雲紗之後顯出身形,雲裳伸手一招,那如同輕霧一般的水雲紗頓時化作一件衣衫落在了她的身上。


    “怎麽才回來,害小姐和我在這裏等了大半天,肚子都餓了,真是沒用!”青梅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雲裳則仍舊是一副淡淡的神色,道:“瑜哥與人廝殺辛苦,且歇一歇再準備飯食吧。”


    可楊沁瑜這個時候臉色卻是極為難看,沉聲道:“奇奇呢?”


    青梅毫不在意道:“誰知道呢,這皮猴子沒一刻安生,老吵著要找你,這樣下去我和小姐還怎麽在水雲紗裏隱藏得住?於是便放他出去了,反正那些追殺我們的土著也不會把一個孩子怎麽樣!”


    楊沁瑜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沉,認真的對著雲裳道:“你不該將孩子放出去的!”


    說罷,也不理會雲裳微微變化的臉色,和作勢要與他理論的青梅,轉身便沿著河邊一路向著下遊尋去。


    而就在距離這片蘆葦蕩差不多一裏外的河灘邊上,齊齊正用河卵石在水邊壘砌一個圈子,試圖將河裏的魚引進圈子裏麵抓住。


    “孩子,你在做什麽呢?”


    一個頭戴鬥笠的漁翁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河灘邊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奇奇在那裏挑揀著河卵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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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來了,上傳的時候丟了一部分,剛剛補齊,見諒。


    另外,再嚎一聲,求月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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