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山神色沉靜的看著眼前三位華蓋境道修,擋在他正當前的正是神色略顯激動的蘇約道人,而另外兩側的兩位則是藍葵道人和妙煌道人。


    三位華蓋境的道人,除卻蘇約道人之外,無論是藍葵和妙煌,在單對單之下楊君山都沒有把握勝過,當然,他卻是有著全身而退的自信,然而此時三位道人擺明了聯手,真要大打出手,楊君山沒有絲毫勝算。


    楊君山暗中戒備,神色卻是冷冷的看著眼前三人,口中不一言。


    蘇約道人最先沉不住氣,上前一步道:“楊君山,交出你手中的破山鐧,我們不殺你!”


    將破山鐧拿在手中,古拙的鐧身出一絲絲輕顫之音,楊君山無視蘇約道人看向破山鐧的火熱眼神,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藍葵與妙煌,道:“兩位為何對於破山鐧如此上心?難道這鐧中當真隱藏著什麽絕大的隱秘?”


    楊君山的無視讓蘇約道人感到了莫大的恥辱,再加上風暴峽中的連番挫敗,更是令他頗有惱羞成怒之感,當即手中趕山鞭一亮便要動手。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位於他兩旁的妙煌與藍葵道人卻是各自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的張口道:“住手,蘇道友莫要魯莽!”


    還算二人提醒的早,那蘇道人到底也是華蓋修士,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妥,硬生生的將即將出手的趕山鞭收了回來,這才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楊君山身旁不遠處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人。


    而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刹那,反應最大的反而不是心中惱恨的蘇約道人,也不是眼看被三位道人圍攻卻又峰回路轉的楊君山,反而是靈溢宗的掌門藍葵道人。


    “你……”


    藍葵道人看向此人的目光複雜至極,甚至身為靈溢宗掌門多年所培養而出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神情氣度也在狂變。


    “師兄,多年不見,近來可還安好?”


    來人神色間的笑意卻根本無法掩蓋雙目之中犀利的殺機。


    “桑無忌,你居然還有臉站在我麵前?”


    在經曆了瞬間的情緒失控之後,藍葵道人很快又恢複到了身為大派掌門的那種古井無波的神態,可隨即他的目光卻又再次跳了跳,聲調一下子便拔高了:“雷劫境,你居然已經渡過了雷劫!”


    桑無忌神色間不免帶上了一絲自得:“怎麽,師兄看上去很意外?是不是覺得我這雷劫度過的悄無聲息,你事先居然沒有收到消息?”


    藍葵道人的臉已經變得鐵青!


    作為靈溢宗當年那樁懸案的當事人,其真實情景在靈溢宗當中不乏知情之人,隻是當年藍葵算計更高一籌,而桑無忌則在最初理虧,且二人當時雖算得上是靈溢宗後起雙驕,但到底不曾進階道境,縱然有師門長輩明白其中的貓膩,一來懶得去管,二來桑無忌當時已被認定身死,靈溢宗不可能再將另外一個天才也賠上,於是便一個個選擇了裝聾作啞。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在桑無忌突然再次出現之後生了變化,這麽多年來藍葵道人固然坐穩了靈溢宗的掌門,手中掌控著修煉界頂尖宗門的部分力量,可桑無忌同樣也已經是華蓋道人,並非是人人輕易拿捏的角色。


    兩人之間原本應當爆的一場衝突,卻因為靈溢宗內部一些熟悉當年情形的長輩幹涉而一再延後,甚至有靈溢宗長輩還有著化幹戈為玉帛,重新將桑無忌這位華蓋修士迎回靈溢宗的打算。


    也隻有兩人各自知曉,他們兩個之間注定了隻能活下來一個,


    原本藍葵道人作為掌門,在靈溢宗多年經營,在雙方暗中的較量當中應當居於不敗之地,他甚至通過人脈對桑無忌隱隱形成監視,一旦桑無忌召喚雷劫,他必定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並暗中進行出手幹擾。


    豈料桑無忌能夠隱忍多年,自然也不是易與之輩,他先是借助葬天墟開啟之際,各方勢力的注意力集中在玉州的機會,悄然擺脫監視渡過了雷劫,之後又趁著海外定海舟之事愈演愈烈之際休養生息,渡過了雷劫之後的虛弱期,至少在個人的修為實力方麵走在了藍葵道人前麵。


    此番桑無忌突然出現,確然出乎了藍葵道人的預料之外,麵對桑無忌的自得,藍葵道人沉聲道:“那麽,這一次你我要分一個生死了?不過就憑你和這個玉州來的毛頭小子,縱然你進階雷劫境,又能有積分把握將我留下?”


    藍葵道人話音剛落,便聽得旁邊一聲輕咳,妙煌道人尷尬道:“藍葵道友,這是你靈溢宗自家之事,老夫就不參與了吧?”


    蘇約道人這時也開口道:“蘇某隻是意在破山鐧!”


    形勢似乎一下子對藍葵道人變得極為不利,麵對桑無忌度過雷劫之後的強勢,他的同伴並不願意去招惹,藍葵道人一個人顯然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桑無忌會趁著這個機會進行複仇的時候,他的選擇卻再次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預料之外。


    “小子,你還等在這裏做什麽,老夫可還不想在這裏等著一會兒肯定要狂‘慶祝’自己進階仙境的龍島島主!”


    桑無忌朝著楊君山打了一個招呼,自己便轉身先行離開。


    楊君山見狀,隻是朝著三位道境存在看了一眼,馬上便跟了上去。


    腳下的海浪洶湧,天空之中卻再次恢複了寧靜,而在經過了剛剛一場不成功的伏擊之後,三位華蓋境道人之間原本合作的關係也瞬間蕩然無存。


    蘇約道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聽得背後有一道聲音傳來:“這桑無忌還是如同當年那般機敏,不給老夫出手的機會啊!”


    三位道人各自轉過身來,向著出現在他們之後之人行禮。


    展域道人看了看三人,道:“算了,此事便告一段落吧!”


    蘇約道人忍不住道:“前輩,難道就這樣放過他了?”


    展域道人笑道:“那小子卻也不凡,背後居然站了三位雷劫境存在,便是老夫也有忌憚三分,更何況如今已經可以確認此子的崛起與那破山鐧並無多大關係,既然如此又何必逼迫過甚,記住了,我等的大敵終究還是域外之人,這些後起之秀,若無必要,還是不要過多為難了吧!”


    一陣海風卷來,漫天的運氣徐徐而過,待得雲氣散盡時,天空之中哪裏還有幾位道境存在的蹤影……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還有恭賀前輩安然度過雷劫,距離長生不朽更近了一步!”


    楊君山跟在桑無忌身後恭聲說道。


    桑無忌餘光瞥了他一眼,歎道:“你小子卻是好運到,這仙宮在風暴峽之中下了好大一盤棋,你小子莽莽然一頭紮進去居然都能從中全身而退,看樣子似乎還有所獲,當真算得上是氣運隆厚。”


    楊君山連忙道:“若非前輩及時接應,晚輩怕也逃不過那三位的截殺。”


    桑無忌“嗬嗬”笑了兩聲,內中的意味兒卻是不明。


    楊君山想了想,開口請教道:“前輩,為何那蘇約、妙煌等人卻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得到晚輩手中的破山鐧?”


    “真想知道?”桑無忌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


    不等楊君山點頭,桑無忌在前麵卻已經頭也不回的說道:“說來也隻是他們不死心罷了,更確切的說是他們三位背後那位不死心。”


    楊君山並非魯鈍之人,桑無忌稍加提點,楊君山便悚然而驚道:“難道是,那位黃庭境的展域道人?”


    桑無忌點了點頭,淡淡道:“原本還有一位,卻是之前被踏入仙境的角蚩妖王含憤一擊給打了個魂飛魄散。”


    楊君山倒吸了一口涼氣,一位黃庭境的存在居然就這般隕落了!


    楊君山忍不住道:“那龍島島主居然強橫如斯?”


    桑無忌哂然道:“哪一個立誌打破元神束縛,直接成就金身的存在不是這般強橫,否則又怎麽可能令整個仙宮都忌憚非常?而這也正是你手中那根道器惹人眼紅的緣由!”


    “九仞道祖!”楊君山手撫鐧身喃喃低語。


    桑無忌微微回頭,目光一閃似乎在破山鐧上一掃而過,歎道:“是啊,九仞道祖!數千年來,甚至是修煉界有著確切記載以來,唯一一位真正成就金身仙,打破了這方世界束縛,卻又在最後關頭逼得仙宮與域外勢力勾結,最終在雙方聯手內外伏擊之下含恨身隕的存在!”


    楊君山抬起頭來,道:“這破山鐧中藏有九仞道祖能夠成就金身仙的秘密?”


    “你是個聰明人,已經猜到了!”


    桑無忌微微一笑,道:“事實上在九仞道祖之後,整個修煉界或明或暗,但凡有著成就金身仙之誌的存在都曾經打過這個道器的主意,破山鐧中可能藏有九仞道祖秘密傳承的傳說在不少大神通者當中流傳的也越來越廣。”


    楊君山冷笑道:“若這破山鐧當中當真留有九仞道祖神秘傳承,那撼天宗怕是早已近水樓台先得月,又如何會落入今日這般田地?修煉界恐怕也早已經出現了第二位,甚至第三位、第四位九仞道祖!”


    “是啊!”


    桑無忌歎道:“道理誰都懂,可不試試誰又能確認自己到底是不是九仞道祖選中的那一個?大家寧可認為是前人蠢笨,無法領悟九仞道祖留在其中的高深布置,也不遠相信破山鐧也隻不過是一件尋常的道器而已。”


    “然而數千年來,眼見得從未有一人從中領悟出什麽東西來,而破山鐧本身卻又從一件中品道器降階成下品,撼天宗也日趨衰落,可想象當中的九仞傳承卻一直未曾出現。”


    “直到這件道器到了你的手中……”


    楊君山心中一驚,猛地抬起頭來,卻正與桑無忌的目光相對,隻聽他接著道:“你小子在玉州崛起得太快,楊氏家族從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家族在短短百年當中走過了修煉界那些世家大族數百甚至上千年的積累,君山道人名震修煉界,嘿嘿……”


    楊君山連忙道:“晚輩這點微末道行,又如何入得了真正大神通者的眼……”


    “怎麽入不了?就連老夫自己都驚異!”


    桑無忌道:“破山鐧當初被蕭巽乾斷成三截,修煉界雖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得到的殘鐧,但總歸是在撼天宗敗走元磁山之後,那個時候你才有幾分修為?可曾進階真人境?”


    “之後你將斷鐧一一收回,還重新接續,修為也跟著水漲船高,甚至連原本下品道器的破山鐧也重新恢複到了中品道器,你自己說說,換成你會怎麽想?”


    楊君山隻得苦笑道:“恐怕晚輩也會懷疑自己從破山鐧中得了九仞道祖的傳承!”


    桑無忌笑了笑,道:“所以,這一次風暴峽設的局,除了大頭在角蚩妖王那裏之外,你也是某些人的必得之物。”


    “我?”楊君山奇怪道:“不是破山鐧?”


    “不錯,就是你!”


    桑無忌點了點頭道:“破山鐧早已被修煉界研究了數千年,所以相比於破山鐧,他們更願意直接從你的口中得到一些東西。”


    “那,那後來……”


    “後來你拿出了息壤,一塊大部分已經被煉化吸收的息壤,讓所有算計你的人恍然大悟!”桑無忌淡淡道。


    “前輩已經知道了?”楊君山訝道。


    桑無忌冷笑道:“老夫修為雖不如那展域,可風暴峽中生的一切卻也能夠探知一二。”


    “隻是他們既然已經明白晚輩能夠不顧及根基底蘊,接連強橫進階是依托息壤之功,剛剛為何還要……”


    “不死心罷了,煌煌一場大局未盡全功,多少有些不甘心。”


    說到這裏,桑無忌扭頭瞅了楊君山一眼,道:“更何況你在他們眼中也不過就是順手牽羊罷了,更何況還能平白得一件中品道器。”


    楊君山沉默良久,然後又拱了拱手,道:“再次感謝前輩相救、解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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