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尋讓人去請郎大夫來,郎大夫很快就來了,得知是要請他確診範安陽是否有喜,立時噴笑出聲,“哎喲!可真是不容易啊!你們現在才發現?”


    他每個月固定給範安陽把脈,自然是早看出來征兆,不過因為日子尚淺,他也就沒說,後來見範安陽忙著為杜雲蕾準備嫁妝,便隻跟賀璋家的說了一聲,曉得她心裏有數,他便放下心來,沒想到範安陽忙完了杜雲蕾的婚事,緊接著又忙杜夫人的喪事,見她忙得不成樣,有心來提一聲,卻一直沒空過來。。しw0。


    範安陽沒理會他,伸手輕撫小腹,怪不得這幾天她老覺得怎麽睡都不夠,原來又有孩子了啊!


    確定是喜脈之後,杜雲尋仔細的問過郎大夫,有什麽要注意的事情後,就趕緊派人通知祖父和父親。


    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範安陽在管,現在她有喜,又要守孝,他怕她負荷不過來,萬一影響孩子就不好。


    杜相知道孫媳婦又有喜,自然是高興的,難得的給了長子好臉色,杜大老爺苦笑不已。


    等回到家裏,洗漱更衣換了身輕便的衣服,一起到書房後,才叫人把杜雲尋喚來,不想,跟著好消息來的,還有謝春意的信。


    杜大老爺看著信直搖頭,看看小萬氏把女兒都教成什麽樣兒了!堂堂相府千金連字都寫不好,幸虧杜雲方沒被她教殘了,真不曉得小萬氏是怎麽當人家娘親的。


    杜相從長子手裏拿過信,才看兩個字就看不下去了,問杜雲尋,“你看得懂她寫的啥?”


    “是。”杜雲尋便將謝春意來信的意思說了,杜相聽完,沉吟片刻,問兒子。“你怎麽說?”


    “她現在是謝家人,與小萬氏沒有關係,不過畢竟是家裏的遠親。她出嫁又是我們操辦的,不讓她來上炷香,說不過去。”杜大老爺小心的回道。


    杜相冷哼瞪他,“行啦!就讓她回來上炷香。不過這還要看她婆家是什麽態度,如果人家忌諱,便罷了!”杜大老爺悶悶的應了。


    黃家才進新媳婦,興許不想讓新媳婦來祭拜,怕衝散了喜氣。不過也難講,黃家是莊戶人家,難能攀上相府,有此機會往來,說不定什麽忌諱都拋到腦後去了。


    杜雲尋站在一旁沒說話,等祖父交代完事情,才說起小萬氏的喪事,杜相不願讓小萬氏葬到祖墳去,說她謀害杜家子嗣,要讓她葬進祖墳。怕祖宗們會在墳裏跳腳。


    杜大老爺便道,“那兒子在京城附近,讓人擇一福地安葬便是。”


    “你自己做主就好。”


    杜大老爺點點頭,杜相便同他們父子說起日後的安排,喪妻和喪母不同,杜大老爺不必丁憂,杜雲啟兄弟三個要,杜雲方已經接到消息,正往京裏趕,杜雲啟要把手上的差事交接出去。王進苑會先帶著三個孩子回京。


    “你媳婦確定有喜?”


    “幾個月了?”


    “快滿三個月。”杜雲尋道。


    杜相點頭,“可不能讓她太過勞累,你既已請假,便多幫著她些。”


    “孫子知道。”


    杜相又殷殷交代了好一番話。才放杜雲尋離開,杜大老爺跟著告退,走出書房,見杜雲尋在前方不遠處和杜大總管說話,便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複常啊!”杜大老爺有些為難的叫住他。


    大總管見他有話要跟杜雲尋說,朝他施了禮。與杜雲尋道,“這事就照二少爺交代的去辦了?”


    “嗯,去吧!”大總管頜首,轉身離去。


    倦鳥撲愣著從林間穿過,杜雲尋父子慢慢走在林間,後頭跟著的小廝已經把燈籠提在手裏,他們遠遠的跟著,前頭隻傳來大老爺的聲音,絲毫未聞二少爺的聲音,也不知他們父子兩個說什麽,有話不能在屋子裏頭說嗎?一定要在黃昏的時候,跑到林子裏來講?


    萬一說得時間太長,等他們說完話,天色都暗了,一夥人要怎麽走出林子啊?


    杜大老爺說完自己的想法後,有些忐忑的等著兒子的回答。


    杜雲尋沒讓他久等,“那是您的私產,您愛給誰就給誰,不用跟兒子商量,三弟是您的兒子,他娘沒了,您心疼他,要把落馬河的莊子給他,那是您的事,不過您別忘了,小四他沒了親娘,三弟還有小萬氏的嫁妝,小四他可沒有。”


    雖然小四是庶子,和三個哥哥不同,但他年紀最小,杜雲尋近來常帶著他,不免要為他爭取多一點權益。


    大老爺訕訕,他可不止有個比長孫、長孫女還小的兒子,還有女兒呢!他想把落馬河的莊子給杜雲方,是因為謝春意就嫁在附近,想著日後自己西去,杜雲方能照看謝春意。


    他隻想到,杜雲尋若知道自己把名下收益最好的莊子留給老三,心裏會不痛快,畢竟幾個兒子裏頭,他虧欠杜雲尋最多,不想,杜雲尋卻提醒他,還有一雙小兒女要養。


    小四和三丫頭是庶出,等他們長大,父親和自己也不知還在不在,兄長們能護佑他們多久?“是我沒有考慮周詳。”


    杜雲尋沒答腔,隻是安安靜靜的走在林子裏,他們走的並不是鋪了石板的林道,而是隨興亂走,因此腳底下幹枯的樹葉沙沙作響,不時還傳來鳥鳴,還有鳥兒被他們驚擾而振翅飛起的聲音。


    “我隻是小四的二哥,不是他爹,他還小,還需要父親悉心教養。”杜雲尋直言不諱,他可以把小四帶在身邊,和小煦一起教導,但他們畢竟是平輩,有許多事,他這個做二哥的,不能越俎代庖替父親為小四做決定。


    父親在他小時候,讓他失望,他疼小四,不希望小四和他有一樣的遭遇,如果四兄弟裏,誰最該擁有父愛,那當是小四莫屬,他和大哥曾經有過父母的寵愛,杜雲方自小就是小萬氏嗬護長大的。隻有小四,記名在方姨娘名下,方姨娘卻不會為他設想,說起來。小四是兄弟中最命苦的。


    杜雲方年紀不小,都能成親生子了,可小四才多大?若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讓他知道了,那他就不容許父親為了謝春意犧牲掉小四的權益。


    “她畢竟是你妹妹。”


    “她娘殺了我和雲瑤。她想殺了阿昭,此仇不共戴天,我沒要她的小命,已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了。”杜雲尋咬著牙道。


    大老爺無言以對,長歎一聲,“我知道了,落馬河的莊子我會留給你。”


    “我不要。”杜雲尋冷笑,“你以為我攔著不讓你給三弟,是因為我想要?我說了,你想給誰。那是你的事,但你不能把小四給忘了。”


    大老爺狼狽的別過頭,“我知道了,落馬河的莊子給老三,另外我會準備一處比落馬河莊子更好的給小四。”


    杜雲尋這才掉頭往回走,把大老爺遠遠的扔在身後,大老爺歎氣,四個兒子裏頭,就數這個兒子最難搞!


    *


    黃家從上到下都很興奮,能和相府往來。他們想都不敢想啊!現在托三郎媳婦的福,他們能到相府走一趟了!


    “娘啊!您說,咱們要穿什麽衣服去相府啊?”黃二嫂問。


    隔房的嫂子抿著嘴笑,“哎唷!弟妹問的真是傻話。人家相府的大夫人過世,咱們是去上香的,難道能穿得紅紅綠綠的去?”


    去喪家上香當然是穿素服,這還用得著問嗎?其他幾房的媳婦跟著掩嘴笑。


    黃大嫂自然是不能讓弟妹被笑,笑著打圓場,“二弟妹這不是怕穿錯了。給三弟妹丟臉嗎?我們年輕沒經過什麽事,自然不如老太太知道的多,當然是要多問問的。”


    這話說的,老太太覺得舒坦極了,幾位老太太們也覺得這侄孫媳婦說的好聽,紛紛跟老太太讚起黃大嫂來。


    其他房的媳婦心裏雖不悅,但人家話說得在理,又幫黃二嫂圓了過去,她們要在挑刺,隻會惹老太太們不喜,一個機靈的就把話岔開去。


    謝春意這廂抹著淚,正在跟落馬河莊頭的妻子說話。


    “謝謝貴寶嫂子了。”謝春意輕撫過懷裏的包裹,裏頭是小萬氏的遺物,“還請嫂子幫我跟二嫂說聲謝。”


    莊頭妻子憨憨的笑了,“等您去府裏給夫人上香時,不就能遇上我們二少奶奶了,到時候您再跟她說就是。”


    謝春意卻露出苦笑,隻打發一個莊頭老婆來見她,可見祖父是沒答應她,讓她重回杜家,說來也是,她已是黃家婦,怎麽做回杜雲蕾呢?能讓她回去給她娘上炷香,已是好的了!更何況還把她娘的遺物給她。


    “夫人幾時出殯?”


    “就這幾天,天熱,存不住。”


    這是不等她三哥回來,就要出殯了?也是,從京城到老家,還有一段路要走。“三少爺是回京來,還是直接回老家去?”


    “這我就不知道了!”莊頭老婆歉意的笑著搖頭,事情都說完辦好了,也就起身告辭。


    黃老太太把兒子媳婦叫來,三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由大郎夫妻陪著三郎和他媳婦兒,一同去杜府上香,老太太狠了狠心,取了十兩銀子做奠儀。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黃大郎兄弟趕著車,黃大嫂陪謝春意坐在車裏,一起去相府。


    緊趕慢趕的,總算在午前來到相府,兄弟兩遠遠看到前來吊唁的人們,頓時有些怯怯,謝春意捏著帕子,對丈夫說,“去東角門,那裏應該有人在。”


    “東角門,在哪兒?”黃三郎摸著頭問,他是真不懂,他哥也不懂,兄弟兩看來看去,手足無措。


    謝春意想到有過數麵之緣的邱少爺,她原以為父親不上心,給她挑的丈夫不好,所以她才千方百計想逃開,不成想,如今要跟她過一輩子的男人,與之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早知道她就老實的嫁了!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木已成舟,再也改變不了了!


    黃三郎帶著一個小廝過來,那小廝看到謝春意眼睛微閃,“謝姑奶奶來了,快隨小的進府吧!”


    小廝把人領進門,讓人把黃三郎兄弟領去外院,自己則領謝春意妯娌從夾道一路到一處月洞門,月洞門裏是兩位上了年紀的嬤嬤,她們看到謝春意時,都怔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和善的笑容,領她們妯娌去見範安陽。


    謝春意沒發現她們的異狀,她一直在看這曾經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家,景物依舊,卻已人事全非。


    黃大嫂是完全沉浸在興奮與好奇當中,相府啊!那想得到,自己能進到相府裏來啊!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四周,恨不得能把這一切全都記住,回去好跟家裏人眩耀去,跟著兩位領路嬤嬤一路穿花拂柳,終於來到花廳。


    “謝姑奶奶請。”


    黃大嫂一直沒發現,所有人都隻招呼謝春意,而把她略了過去,一進花廳,她全副心神都被坐在上首的少婦給吸引過去。


    那是相府的二少奶奶?怎麽這麽年輕?看起來好像才及笄!


    “二嫂。”謝春意哽咽的跟範安陽福了福。


    雖然前不久她們才見過,但對謝春意來說,卻彷若隔世。


    “請黃大嫂子先去歇息,我有話要跟謝姑奶奶說。”範安陽直接清場,黃大嫂也不覺有異,跟著一個俏丫鬟走了。


    等到她們走遠,謝春意才對範安陽鄭重一禮,“多謝二嫂。”


    “她是你娘,uu看書 .uukanshu 你想要盡孝,是應該的,祖父和父親都很欣慰。”範安陽讓她坐,謝春意彎身坐下,淚水跟著往下掉,屋裏隻聞她低低的啜泣聲,良久,她才開口,“二嫂,對不起。”


    “都過去了。”範安陽知道,她是在為她曾意圖下毒謀害自己道歉。


    謝春意含淚而笑,“你放心,以後我會安安份份的過日子,不會再給你和二哥添麻煩了!”


    從她失蹤,到她出閣,出麵的都是二哥夫妻,她再傻也知道,家裏是由二哥夫妻管事。


    “你想明白了?”範安陽問,見她點頭,問了她婚後日子過得如何,然後便讓人領她去靈堂,等她給小萬氏上過香,就送她們離去。


    黃家兄弟心滿意足的駕著車離去,車裏,黃大嫂看著擺滿車廂的禮物,笑得合不攏嘴,謝春意悄悄的掀開車簾,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裏的杜府,心裏頓時湧上複雜的情緒,久久不能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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