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去給朕查清楚來。”皇帝將奏章擲出去,差點砸到站在禦案旁的太監總管頭上。


    太監總管一凜,忙伏身下跪應諾,諸相裏,方相已方寸大亂,那可是他外孫啊!之前不是就遇過行刺了嗎?怎麽還來啊?這是怎樣?那些賊人行刺上癮了?


    出門在外巡視堪災的皇子、王爺這麽多,為何獨獨這排行不靠前也非嫡的安王,會單單遇襲成重傷啊?


    方相無語問蒼天,那模樣彷若已經確定,安王,死啦!


    言首輔瞄了方相一眼,暗搖頭,這素質,真是,他為同仁的素資低下憂心啊!這麽點事就扛不住,怎麽當宰相啊!


    謝相心內竊喜,安王重傷啊!那接下來就該是誠王和九皇子了!嘿嘿,不過謝老頭麵上卻絲毫不顯喜意,反倒愁眉苦臉,端的是憂國憂民的好宰相一枚。


    辛相和杜相兩冷眼旁觀,互相眉來眼去。


    ‘方相這不是在作戲吧?’


    ‘像嗎?我看不像。謝老頭這裝佯的本事越來越高啦!’


    ‘比起方相,還差一點兒,不過今兒方相這哭臉,比之前那回,真實了些,你看呢?’


    他們兩站得近,朝上亂烘烘,他們兩索性小聲的討論了起來。


    言首輔站在他們兩旁邊,差點沒噴出口老血來,喂喂,你們兩禸比不能有點同僚愛啊!沒看一個哭得快斷氣啦!另一個……算啦!他們兩個至少比起謝相要好太多了!


    皇帝坐在上首,對著哀慟欲絕的方相,沒好氣的哼道:“行啦!哭什麽?隻說他重傷,沒說他死啦!你要是再這麽哭下去。難保他的福份就被你給哭光啦!”


    那是他兒子,他當老子的,都還存著一絲希望,隻是重傷,還能救回來。方相這個外祖父就已經哭慘了。這叫他這當人父親的情何以堪啊?


    方相被皇帝的話一噎,總算是收了聲,


    言首輔算算路程,此前追加派去保護諸皇子的禦衛們,應該快追上諸位皇子,與杜相、辛相商量了下。便請示皇帝,是否再派禦醫去為安王療傷。


    “現在趕過去,不會太勞師動眾嗎?”謝相問,“正值天災之際,為一皇子如此再三周折。會否引發百姓反感?”


    這話說的很好,隻是讓為人父的皇帝,及安王外祖的方相聽了想揍人。


    “寧州離京城不遠,又濱海,好的傷藥想是不缺,隻是這好大夫……”寧州遭災,又是旱又是澇,待水退去。又是一場災害要善後,藥材、大夫再多都不夠用。


    皇帝點頭,讓人召太醫院院正和院判。命他們挑兩位外傷最拿手的禦醫,帶著藥材即刻趕赴寧州。


    謝相就酸言道,“懷王受傷,就沒這麽勞師動眾。”


    言首輔轉頭看他,淡淡道:“陛下不是已經派禦衛領禦醫趕赴平州,保護懷王及為他療傷了嗎?那個時候。謝相怎不說勞師動眾,恐百姓心生反感?”


    對啊!對啊!那時候你咋不反對呢?哦。還是因那時派人是為你主子,現在不是。所以你就跳出來反對啦!方相眼利如刀,刷刷刷的直刺向謝相。


    謝相訕訕的摸摸胡子,撫撫衣袍,略不安的道:“便是已派人去護衛了,又再派人去,一而再、再而三的,才恐百姓心生反感。”


    言首輔瞪他,複回頭對皇上道:“謝相所言雖有幾分理,但此前派出的人手,多是禦衛,禦醫僅懷王那一支有帶著,其他幾支並無禦醫支持。”


    皇帝自然聽懂言首輔言外之意,“百姓們良善,想來並非所有百姓都如謝相所料那般小心眼。”皇帝略惱的瞥了謝相一眼,謝相一凜,不再言語。


    言首輔便略過此節,改議起旁事來。


    前朝事,後宮不久也知道了!


    梅妃哭得雙眼紅腫,哭哭啼啼的出承福殿,站在宮門口,她一時有些茫然,該上那兒去呢?找皇帝?前朝她去不了,皇帝不進後宮,她就見不到人,派人去請,也得等前朝事了,皇帝才有空進後宮來,那得等到幾時啊?


    太後?那老太婆心裏眼裏就隻有懷王那廝,幾曾看到旁人了!皇後呢?


    對,找皇後。


    九皇子也在外代天子巡狩呢!


    之前也遇襲,先是懷王、後是安王,接下來說不定就是九皇子了!咦,不對,誠王,誠王怎麽沒受重創,反倒是她的安王受了重傷?


    蘭妃!


    梅妃咬著牙往景福殿來,當然是撲了個空,主子不在,宮人們是不會讓梅妃入內的,梅妃隻得怒氣衝衝的往椒房殿去。


    椒房殿裏,皇後和蘭妃也已經得了訊,蘭妃想不明白,“若是為了儲君之位,安王不嫡非長,落在中間,怎麽會……”


    “如果之前的行刺,不止富陽侯的人,還有方相的人呢?刺客在動手的同時,是不是認出來行刺的人,是誰的人馬,然後反擊回去呢?”


    “您的意思是,懷王會受傷,不是富陽侯的人作戲傷的,而是被真刺客所傷?”


    “不無可能啊!”皇後笑著將手邊一張紙條揉成一小團,蓋上茶蓋時,順勢泡到了茶盞中的殘茶裏,不一會兒,紙團就化了。


    蘭妃忽想到什麽似的,以手撫胸問:“那瀚哥兒、宇哥兒他們豈不危險了!”


    “所以皇上又派人下去保護他們了。而且,瀚哥兒不是跟他嶽父調了人手,遙哥兒他們身邊有姚都指揮使的人在,想來要比平王他們要安全得多。”


    旁的不說,姚都指揮使的人那是真的見過血的,不像禦衛們,武功說得再高強,沒有真的與敵對戰廝殺過。真的事到臨頭時,能有幾份勝算?


    皇後忽然想,回頭還是建議皇帝,把禦衛們放到京營裏去,好生的磨練磨練才是。得讓他們見見血,不然皇宮的安全堪虞。


    蘭妃不禁要想,皇上真給她兒子挑了個好媳婦啊!“若不是皇上和娘娘慧眼識珠,給瀚哥兒挑了個好媳婦,有個好嶽丈,今兒安王這事興許就落在瀚哥兒身上了。”


    那是。皇後微笑頜首。


    宮人來稟梅妃求見。皇後長歎一聲,“天下父母心啊!”


    蘭妃也歎。


    梅妃匆匆告進,說沒兩句話,就哭得不可自抑,皇後端著茶。低聲勸道:“皇上已知安王遇險,也已經派禦醫帶著藥材趕過去,妹妹就安下心來吧!妹妹可別隻顧自個兒,忘了安王妃身懷六甲哪!還是趁早派人去安王府安撫安王妃的好。”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安王妃這胎聽說懷得辛苦,王府裏頭又沒個長輩在,不知那孩子會不會受到驚嚇,動胎氣啊?”


    梅妃隻想到兒子。忘了媳婦有喜,這會兒被蘭妃提醒,頓時慌得失了分寸。


    “皇後娘娘。您看,是不是遣幾個懂得照顧婦人有孕的嬤嬤,去安王府照顧安王妃啊?”蘭妃柔聲道。


    皇後淺笑不語,梅妃悚然一驚,開什麽玩笑,怎麽可以讓皇後的人進安王府!“不必。不必了!嬪妾已遣嬤嬤去照顧安王妃,嬪妾這就再派人去王府。安撫安王妃。”


    “妹妹快去吧!這事宜早不宜遲,不然若王府裏有不知輕重的。貿貿然把這事告知安王妃,那可就不好。”


    王府裏頭,誰會不知輕重的,把安王受重傷的事,貿然告知孕期不順的王妃呢?自然非太後之前送去的美人兒們莫屬啦!王妃肚裏的胎兒不保,她們才有機會搶先生庶長子嘛!


    再不濟,就算安王在外頭沒掛,安王妃的娃卻沒了!想跟懷王這已有三子的兄長爭太子之位,勝算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梅妃一悚,速速告退起身離去。


    “你這壞丫頭,淨嚇她。”


    “她有心讓安王與懷王爭上一爭,自然對太後所賜的美人兒們防備得緊。”


    皇後輕歎,“還是瀚哥兒聰明,收是收了,也給了名份,人,卻是碰都沒碰,這沒寵的美人兒們,就算有太後當靠山,王府裏頭也難有人會被她們收買。”


    “囡囡丫頭說,她沒那心思跟她們鬥來鬥去,既然瀚哥兒不喜,她便將她們拘在一個院子裏,既是太後所賜,必是懂禮識規矩的。”


    皇後冷哼,“這帽子戴的,她們就老實了?”


    “怎麽可能啊!”蘭妃嬌笑,“瀚哥兒出京前,一個花盡積蓄,買通了看門的婆子,放她去勾引瀚哥兒。”


    皇後等著下文,看蘭妃慢條斯理的喝茶,不禁催促,“快說。”


    “她一個小姑娘,縱使是太後精心挑選出來的,可夜裏頭,她不識路,出了院就迷路了,一路逛到外院車轎房去。”


    結果還用得著說嗎?


    大晚上的,這位美人兒出了妾室們住的院子不難,要正確找到她想勾引的王爺所在位置,那才是難,她人生地不熟的,太後能給她帶多少銀子進王府?全用在收買人上頭,uu看書 ww.uukanshuco 有幾個人肯?又如何確定,她收買的人不是兩麵三刀的家夥,前頭收了她的錢,後腳就出賣她?


    所以說啊!太後以為隨隨便便塞幾個人進王府,就一定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太後早前所有的精力、財力全用在幫楊妃鬥皇後和蘭妃及梅妃上頭,要往各王府塞人當釘子,為她打聽、傳遞各王府的消息,這人沒有三、五年的栽培能用嗎?


    但是太後急啊!等不及人栽培出來,貿然行事的結果,就是像誠王府這位美人兒,被人收拾得毫無破綻,太後若真要較真,還得先認一個管教不嚴,因此太後隻能睜隻眼閉隻眼,讓誠王把她送去的美人兒給收拾了,或給送回來。


    然而安王府那裏卻不同,太後送去的那兩位,一進門就被收用了,氣得梅妃指著兒子的鼻子罵,怎麽這麽不挑啊!


    說起來,這回懷王會遇到這麽強的刺客,與太後送美多少有那麽點關係。


    梅妃管不了兒子,便趁諸王出京的機會,利用懷王耽溺遊樂的心,派了刺客要收拾他,隻消懷王一死,太後那老虔婆還能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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