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彩玉她們幾個還念著咱們家,不然,咱們還真真被蒙在鼓裏。”高家老祖宗咳了口濃痰,一旁丫鬟拿了痰盂接了,另一頭的丫鬟上前遞帕子給老祖宗擦嘴,她退下後,又上來個丫鬟遞給老祖宗白水漱口。


    丫鬟們來來去去侍候著,高大夫人從初見時的怔愣,到現在的習以為常,杜大少奶奶坐在母親身邊,聽到曾祖母說起彩玉幾個,她略感尷尬,訕訕的瞄了一眼站在底下的楚姥姥,她是老祖宗的陪房,身子不好,早就不在府裏當差。


    彩玉是她的曾孫女,是她出嫁時,老祖宗特意安排到她身邊的,劉奶娘便是因此,才千方百計想把人弄出去,省得沒法再完全掌控自己。


    倒沒想到,彩玉她們出嫁後,還能給舊主家送消息來。


    “我就說你胡塗,回頭趕緊的,帶著孩子去梅州尋她爹去,不然回頭,有你哭的。”老祖宗恐嚇的道。


    杜大少奶奶猶豫的回頭看她娘,高大夫人微微一笑,“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就放心吧!女婿那兒,你確實不該冷著不管,若那姨娘是良家子出身,懂進退的,我們也不會催著你去。”


    “是啊!你想想,女婿的前途可不能毀在一個姨娘手裏。”


    “哪有這麽嚴重啊!”大少奶奶有點不好意思,臉紅紅的似覺得下不了台。


    老祖宗是過來人,大少奶奶又是自小養在跟前的,怎不知她這是羞惱,便不再說此事。而轉移了話。


    “今次你婆家送來的節禮,有一項很是特別。”


    “是什麽?”大少奶奶問。


    老祖宗身邊的仆婦便開了櫃取出張小炕屏,與丁二夫人收到的禮很像,隻是高家老祖宗收的炕屏是單屏的麻姑獻壽,而且這炕屏沒有異味。


    大少奶奶接過一看。便笑了!“弟妹真是有心了!”


    這炕屏是範安陽畫好圖稿,請如意繡莊的繡娘繡的,跟她收到的生辰禮一樣是繡畫。


    “肯定是聽我那日說,老祖宗見了我那生辰禮很喜歡,才會特意請人繡的。”


    “那你送了人家什麽生辰禮啊?”


    杜大少奶奶一怔,她還真不知範安陽幾時生日呢!


    高大夫人恨鐵不成鋼的戳她額角一記。“你啊!得多用點心啊!不止你弟妹的生辰要記,你那婆母、小姑、翁爹和相爺都要記在心上啊!”


    高大夫人揪著女兒耳朵,殷殷交代著,老祖宗含笑聽著。


    返家後,杜大少奶奶聽母親和老祖宗吩咐。來找範安陽商量。


    杜雲尋才剛回府,正更衣,聽到她來,略不悅的皺起眉來,“她來幹麽?”


    “還能是什麽?肯定是和大哥那寵妾有關係。”


    彩玉她們能送消息去高家,自然是因她們有人隨夫回京辦事了,杜雲尋要比範安陽還早知道,杜雲啟如今官衙內宅。全由那姨娘管著。


    他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因此也就沒和範安陽提,還是範安陽跟他說起這事。他才堪堪想起來。


    “不過一個姨娘,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杜雲尋換好衣服,趿上鞋踱到窗邊,窗外細雪紛紛,幾個小丫鬟嘻嘻哈哈的在掃雪,廊下一個仆婦朝她們招手。小丫鬟們收了掃笤,像小鳥歸巢似的飛撲過去。


    “是不必大驚小怪。隻是要去應對的是大嫂,大家難免心裏有點不踏實。”


    大少奶奶的不靠譜是大家有目共睹。長輩們千挑萬選才給她的陪嫁丫鬟,她沒有查證就聽信劉奶娘的話,以為人家覷覦她丈夫,不管不顧的就要將人發嫁,還有懷著孩子不知避開危險,生生把成形的男胎給折騰掉了!


    有這些紀錄在,任誰都不放心吧?


    “你們忘了,那個姨娘能掌權,是誰給的權利?擒賊要擒王,這事,不是處理那姨娘,而是我哥。想想看,他為何要捧起一個姨娘來替他管家?當沒有這需要時,這姨娘還能興得起風浪?”杜雲尋道。


    “她若找你訴苦,聽聽就過,別跟她多說,要是找你出主意,你就勸她,別因個小妾跟我哥生份。”


    範安陽對杜雲尋的話表示讚同,說起來,她們對杜雲啟的了解,都遠不如他親弟弟來的深。


    得了主意,範安陽心下有底氣,腳步輕快的去見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正如杜雲尋所說,是來問計的。


    大少奶奶完全沒有客套,一張口就請教範安陽要怎麽做才好。


    麵對這樣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的大少奶奶,範安陽立時頭皮一陣發麻。


    “大嫂怎麽問我呢?說起來,大嫂和大哥是夫妻,應是大嫂最了解大哥,自然知道這事要怎麽做才是。”


    大少奶奶抿緊了唇,苦笑了下,“其實,我也不是要問弟妹。”範安陽若真比她還了解杜雲啟,她才真要哭了!“我是想請弟妹去問問二弟,他和他大哥最親,應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


    範安陽暗鬆口氣,起身歉然道:“我替大嫂去問問他,還是,大嫂要直接問他?”


    “不,不必,請弟妹幫我這個忙,幫我去問一下吧?”


    範安陽看她臉紅紅,眼睛回避著自己,心道她該不會是覺得很尷尬吧?回心一想,應該是如此,範安陽想到大嫂初進門後,杜雲尋另覓住處以避開她那野心十足的奶娘母女,她確實該感到尷尬,會覺得不好意思就好。


    扯開嘴角笑了下,範安陽轉身回內室去。


    “怎麽回來了?”


    範安陽把大少奶奶的話轉述給他聽,杜雲尋微笑低下頭看書,“你就照我方才說的,跟她說吧!咱們這位大嫂,你不必跟她說太多。讓她自己想,你是小的,她是大的,總不能往後事事都來找你,她連想都不用。我娶你回來,可不是給她使喚的。”杜雲尋把人拉到懷裏,用下頜磨著她的額道。


    “知道了!”這下換範安陽臉紅紅了!啐他一口推開他跑出去,身後傳出杜雲尋朗笑聲,範安陽的臉更紅了,外間的墨香幾個望住她直笑。範安陽瞪她們一眼,轉身跑走了。


    再回到大少奶奶麵前時,範安陽的臉已經沒那麽紅,隻是兩隻眼明亮如天邊星子,閃亮亮的綻放著誘人光芒。


    範安陽把杜雲尋的話說給她聽。並道:“我年紀小,成親的時日遠不及嫂嫂和大哥,更沒圓房,想來嫂嫂應比我更知曉要怎麽抓住男人的心。”邊說邊以閃亮亮的大眼睛專注的望著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心道,是啊!範安陽還是個小孩子呢!雖然成親了,可還沒圓房,對男人的了解真的遠不如自己,被送了頂高帽子的大少奶奶含笑點頭。帶著藍媽媽離去。


    回留園的路上,藍媽媽便悄聲問她打算如何做。


    “過完年,我就帶著小念念南下。”


    “姑娘。其實咱們這兩日就出發,到梅州正好陪姑爺過年。”


    大少奶奶聞言大驚,“這大雪天的出遠門?”


    “如此才能讓姑爺感動啊!您不畏霜雪大老遠的從京城去陪他過年,捎帶給他家裏人的關懷和節禮……”


    是這樣嗎?


    藍媽媽見她略有心動,繼續溫言勸說著,“奴婢聽說。剛成親的時候,姑爺待您也是極好的。都是劉奶娘怕您和姑爺感情好,就沒她立足之地。才會從中挑唆。”


    大少奶奶這些日子曾一遍遍回想,越想就越覺得劉奶娘可惡,耳邊藍媽媽還在說:“您是姑爺明媒正娶的妻子,縱有誤會說開來就是。”


    “可萬一,相公他,他不原諒我呢?”大少奶奶遲疑的問道。


    “從來夫妻都是床頭吵床尾和,夫妻兩能有什麽深仇大恨過不去啊?”藍媽媽問。


    大少奶奶聞言卻咬著唇,不說話了!藍媽媽這才想起來,雖是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一進門還沒站穩就縱容下人欺負小叔子,還有折騰掉一個兒子……


    “誰能無過?做錯能改善莫大焉啊!再說那並不是您本意如此,您是受人蒙騙的,在姑爺跟前,您得服軟,咱們做錯了,認錯,改就是了!姑爺難道能拿著這事一輩子記恨您啊?人家二少爺都沒放在心上了!”


    大少奶奶終究是被藍媽媽說動了,不過她沒帶著小念念一起南下,而是把她交給杜雲尋夫妻照顧。


    小念念知道她娘要去找她爹,很懂事的拉了奶娘回房,找了好多張她畫的畫給她娘帶去,“這是爹,這張也是爹,這是祖父,這是曾祖父,這是二叔和二嬸。”她奶聲奶氣的把畫慎重的交到她娘手上,“您幫我帶去給我爹,叫他早點回來,還有,妹妹,叫她要乖,不要吵我爹做事。”


    “好。”


    高大夫人得知女兒趕著南下,要去陪女婿過年,連忙過府來下指導棋,看到小外孫女這般懂事,高興的抱在懷裏直親。“怎麽沒有給外祖母的畫?”


    “還沒畫好啦!”小念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嘴角一朵笑花看來可愛極了!高大夫人幾要舍不得把她放下,“你娘去找你爹了,小念念就和外祖母回去好吧?老祖宗想你了!”


    “我也想老祖宗,我可以去陪老祖宗嗎?”小念念問的不是她娘,而是她嬸嬸。


    “當然可以啊!記得要乖,別吵人,哦,功課不可以忘了!”範安陽叮嚀道。


    小念念笑著應下,大少奶奶略擔心,等範安陽帶小念念去畫畫了,uu看書 ww.ukanshu才對她娘道:“您還在養傷呢!不然我也不會把孩子托給弟妹。”


    “放心,隻不過幾日而已,真要讓她一直住在高家,相爺他們也要說話的。”


    同在京裏,小住幾日不妨事,長住就難免引人多話。


    大少奶奶這才放下心,“您別讓她擾了您就是。”


    “放心吧!我們念念那麽懂事,才不會擾人呢!”高大夫人嗔女兒一眼,接著遞給女兒一本冊子和一迭信,“你這一去,經過你大哥和你爹的任地,順道幫我交給他們,還有些東西,我回去就讓人送過來,你幫我捎帶給他們。”


    大少奶奶一一應下,待到夕陽西下,大夫人才起身告辭。


    杜相得知長孫媳總算開竅了,大籲口氣,對兒子道:“我還真怕這孩子要倔強到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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