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氏?


    衛放來西北之前,曾大略了解過羌部的曆史,已過世的老大王曾立過數任王後,最後一任王後似乎就是烏氏,隻是幾十年前,烏氏不知何事惹翻了這位大王,自此烏氏一族覆滅,羌部再無烏氏一族。


    “這烏氏不是已經滅族了嗎?”


    姚都指揮使及探子甲等人自然都知烏氏,聽衛放這麽一說,大燕探子靈光一閃。


    “這香味,跟何知府那位小妾身上的味兒一樣。”


    “那小妾……”姚都指揮使轉頭以目光相詢大燕探子等人。


    探子甲清清嗓子,“那位姨娘聽說已急病暴斃,因逢年節,何大人聖眷正隆,所以她死了之後,並未發喪就直接落葬。”


    大燕探子們心知他並未說清楚,因為何知府在那妾室過世前,曾四處籌錢,她一死,他就把借來的錢財還回去,這其中的關連,讓人不得不再三玩味。


    不過,那妾室似乎沒死,因為此女與蘇千戶有關,他們懷疑,那妾室的娘家人意欲行刺的對象不是何知府,而應該是那姨娘才是。


    為何要殺她呢?幾個人視線落在了大燕探子手上的信上頭,這信不會是那位姨娘特意放在這兒,讓他們發現的吧?


    姚都指揮使和衛放見他們無意分享信息,便打算離去,畢竟他們職司不同,知道得太多,未必就是好事。


    等他們離開之後,探子們開始仔細翻看那些信件,收集這些信的人肯定花了很長的時間,也費盡心思,有些信信紙已然發黃。上頭的墨跡也顯黯淡,還有幾封信上,染了點點鐵鏽色的汙漬,那些應該是血漬吧?更有幾封,字跡完全被汙漬給浸透了,完全看不出寫了些什麽。


    不過大概可以拚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


    老富陽侯彼時長駐西北,遇上了因祖上犯事而遭全家流放的一名美貌女子。老富陽侯將之收納入房。不想,某日他招待羌部老大王時,他的愛妾被老大王看上了。


    看到這兒。探子們搖頭,男人們覺得老富陽侯為拉攏羌老大王,竟無所不用其極,唯二的兩位女探子則為那位愛妾。一掬同情之淚。


    “你們說,老富陽侯是知道他那小妾已有身孕。才順勢推舟的把她送人的,還是送了人,才知道這事的?”


    “嗐,有差別嗎?反正。那位大王都是富陽侯的兄弟不是?”


    “那你們說,他知道富陽侯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不?”


    糾結在這個事情上頭,做什麽啊?你們。上峰板著臉心裏頗不快的嘟嚷著。


    卻說何府。主屋裏,何大人夫妻麵對麵對坐著。


    “人真的不見了?”何大人怯怯的問。


    何夫人不耐煩的瞪他一眼。心裏實在對優柔寡斷的丈夫不滿極了,“真的,真的不見了。”


    “怎麽會不見呢?你說,她到底是死沒死?如果她沒死,知道了咱們下毒要殺她,會不會回頭找咱們麻煩吧?”何大人恐懼的四下張望,似很怕他那位美妾會死而複活,下一刻就會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


    何夫人冷笑,“你給我有出息一點!那女人是你招惹回來的,你也別把責任推到是京裏那位頭上去,人家要你跟羌部往來,可沒叫你把探子安插到家裏來。”


    想到自家的事,不知有沒有被春雨那賤人給傳出去,何夫人就氣到眼前一片血紅,他們是大燕人,丈夫身為大燕命官,卻與敵方往來密切,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蘇千戶家的殷鑒不遠。


    “她肯定是死透了,我親手下的藥,份量不可能有錯,黃婆子說那劑量都能殺死十幾頭牛。”


    “那……”何大人聞言心裏一鬆,然後忽又變了臉,“那她的屍身會不見,不會是還有羌部的探子?”


    是那些人把春雨的屍首帶走的?


    “誰知道,反正你給我聽清楚了!往後你要小心行事,京裏那位的話,聽聽就算,你這回立了大功,進了陛下的眼,這可不是靠他得來的,興許,再過不久宮裏就會把你調回京去,咱們還是和那位保持距離吧!”


    何夫人苦口婆心的殷殷交代,不過被當成奶娃兒叮囑的何大人有異議。


    “這怎麽成?侯爺待我有知遇之恩,咱不能因為得了皇上賞賜,就忘了恩人,要知道,當初若不是侯爺舉薦,我怎麽可能任肅州知府?”


    何大人義正詞嚴,端的是文人風骨。


    不過何夫人不愧是與他夫妻二十多年的老妻,最是知道丈夫的弱點,“話說的好聽,其實你是怕,若高升回京,沒有侯爺幫襯,你沒兩三下就被人給擠出京了吧?”


    何大人惱紅了臉,吶吶幾句,就起身溜之大吉。


    何夫人歎口氣伸手撫額,侍候的丫鬟見何大人離去,知道他們談完話了,便進屋來侍候,何夫人問了幾句府中事,就聽外間丫鬟請安聲。


    不一會兒,何素就進來了。


    看到女兒猶如失了水滋潤的花朵,何夫人心痛如絞,可是她更知道,不拘著她,照她之前行事的樣兒,肯定會給自家招禍。


    沒看她就失足那麽一次,就讓她哥丟了媳婦嗎?


    “娘,你就應了我吧?我保證,絕對不會再伺機去找杜雲尋了。”說到那人的名字時,何素的聲音哽咽了一下,令何夫人心生不忍。


    “好孩子,不是娘不許,而是這禁足令是你爹下的,我不好拂了他的話。”


    何素臉色一沉,不好拂了她爹的話?那又怎麽大膽的對父親的寵妾下毒?


    她對她爹的姨娘沒有好感,覺得那就是來跟她們母子兄妹爭搶父親的人,但再怎麽厭惡她們,也不能對人下毒啊?天知道,當她看到她娘親手在補湯裏下藥那一幕的時候。差點就尖叫出聲。


    幸好她身邊的大丫鬟摀住她的嘴,才沒讓她娘發現她們看到了。


    何素畢竟年輕,又一直順風順水不曾受過任何挫折,因此她不懂得掩飾心思,心裏所思全在臉上表露無遺。


    何夫人如何看不出來,質問兩句,何素就被套出話來。


    “娘。殺人償命。您怎能對春姨娘下毒?”


    “你看到了?”


    “嗯。”何素悶悶不樂的點頭。


    何夫人歎息,“你知道什麽!”屏退屋裏侍候的人,小聲的將春雨的來曆跟女兒說了。


    何素不敢置信的掩嘴驚呼。“春姨娘是羌部的奸細?爹他和羌部有往來?”


    “這個事你聽了之後,就給我爛在肚子裏,任誰都不能說,知道不?要是說出去。咱們家就等著被抄家滅族吧!”


    知道這事很嚴重,何素忽然覺得自己被母親信任看重。不然怎會跟自己說這麽重要的事情呢?


    因杜雲尋而被禁足,覺得自己在父母跟前失寵的她,總算稍稍挽回信心,噙著笑。她撲到母親懷裏。


    何夫人見她小女兒嬌態畢露,慈祥的笑著拍撫女兒的背。


    見氣氛良好,何素再度日開口試探一回。就是希望母親能解禁,讓她能出門赴宴散心。


    何夫人這回沒再動怒。女兒眼界高,看上杜雲尋,實在是很正常的事,隻是,她著實害怕女兒一出門就又去糾纏人家。


    何素見狀有戲,忙再三保證,軟磨硬泡良久,才讓何夫人鬆口,“回頭我問問你爹去,看他怎麽說吧!”


    隻要有機會出門就好,何素見好就收,轉身走人。


    何夫人在她身後直搖頭,這孩子隻怕是還沒死心!


    “夫人放心吧!小姐是個聰明人,長大了就好。”


    “咱們小姐素來懂事,很快就會想通的。”


    “你們說,大小姐是不是衝撞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不然她向來懂事,怎麽會突然如此出格?”


    何夫人身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最後最得何夫人信重的一位老嬤嬤道:“夫人,不如挑一天去廟裏燒香,請高僧給大小姐瞧瞧,若真是衝撞了不幹淨的東西,也盡早請人收了去,不然再拖下去,隻怕大少爺的婚事會越發艱難。”


    說的有理。


    何夫人便把答應女兒的事,給拋到腦後,反倒忙著去廟裏上香,請高僧為女兒瞧瞧,若真中了邪,便趕緊作法清除幹淨,兒子的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母女兩皆不曉,她們的對話全被羌部探子聽了去。


    自他熟門熟路的摸進何府後,他便直奔春雨的住處,uu看書.uuknsh 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偷偷聽了往來仆婦的對話之後,他便往主屋奔去。


    盯著何府的大燕探子們,在他摸進何府時,就發現他的行蹤,見他直奔春雨的屋子,不禁撇了撇嘴。


    “這何知府究竟知不知道,他家內院的籬笆紮得實在不牢靠?”


    “你管他?”


    盯著何府的兩個探子,一邊追著羌部探子,一邊還不忘鬥嘴取樂。


    他們兩也跟羌部探子一樣,把何家母女的對話聽進去,羌部探子翻身離去,正好經過他們藏身之地,其中一人見機不可失,便悄悄朝他身上撒了些粉,同伴朝他豎起大拇指,跟著從腰際掏出個小巧的香籠,打開籠蓋,兩隻蜂迅速發出,追著羌部探子而去。


    撒粉的探子在吹了聲哨音,不多時,遠處響起響應的哨音,他們二人便追著蜂離開何府,卻不知他們一走,就有一窈窕身影,輕巧的落在他們原先藏身之地,看著他們消失,女子嘴角微翹,在響應探子哨音的探子們到來之前,翻身消失在何府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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