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媒婆出了劉家,就急急趕往她嘴裏那個殺千刀的家夥的家裏去。


    巧了!那人也姓趙,是趙媒婆丈夫出五服的侄兒,要不是有這層關係在,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麽會輕易醉酒入了套?


    匆匆來到趙家,管事看她臉色,知得了準信,也喜上眉梢,“趙媒婆,這是成啦?”


    “成啦!成啦!我就說嘛!能有什麽事,你家爺兒就是這樣瞎操心!”趙媒婆佯怒嗔道。


    趙家管事哈腰拱手直賠不是,“我家爺兒還不怕萬一不成,這後繼無人嘛!您老兒瞧瞧,咱們爺兒這偌大的家產若是因為後繼無人,而落入不肖之人的手……”趙媒婆聞言掃了他一眼,抿嘴淺笑,隨趙家管事入內。


    劉奶娘送走趙媒婆,正想問徐氏,劉旺父子怎沒看到人,隔壁住的錢婆子拿著籮筐上門來。


    “說媒?”劉奶娘一愣,眼裏滿是提防,錢婆子笑容滿麵的道:“是啊!你家桃姐兒,和鎮哥兒不小了吧?看看人方奶娘,與你一樣是奶大哥兒姐兒的,可人家兒媳婦都給她生兩個孫子啦!你家鎮哥兒和桃姐兒還沒著落。”


    劉奶娘心裏暗道,那能一樣嗎?她家劉桃是要當主子的,將來她家的榮華富貴可全靠她了!能早早把她許給外頭的人家嗎?至於兒子,劉奶娘低頭沉吟,兒子的婚事確實得早做打算,隻是能給兒子娶誰呢?


    因此,她便耐下心來聽錢婆子說話,說的是杜府後街上一家雜貨鋪子的閨女,“雜貨鋪子?”


    這會不會太低了?


    錢婆子似沒看到她質疑的眼神,一個勁兒的直誇那家鋪子的姑娘生得好,脾氣好,手腕好,樣樣兒都好,獨一樣。“她女紅不行,除此之外樣樣行,打十歲上就幫著她爹娘看鋪子了,論精明啊!這後街上沒人及得上她。”


    “您老兒怎麽會幫她家來說親啊?”


    “這不。你家鎮哥兒常上她家鋪子買東西,人家爹媽看上鎮哥兒老實,前幾天那姐兒看店時,正好遇上幾個無賴上門,你家鎮哥兒正好撞上了,見義勇為的幫了忙,那姑娘就這麽看上眼啦!”


    人家稱讚兒子好,當娘的哪有不受用的,劉奶娘當下掩嘴謙遜了幾句,然眸底的自得。任誰都瞧得出來,錢婆子也不知拿了多少紅包,拚了命的要撮合此事。


    劉奶娘卻沒一口應下,本來嘛!這人她都還沒見過呢!也不知生得是圓是扁,就這樣貿然應下。若真如錢婆子說的是個厲害的,將來進門,她鎮哥兒豈不成了老婆奴?


    錢婆子也知一口吃不成胖子,便約了劉奶娘哪天去瞧瞧那姑娘,劉奶娘欣然同意。錢婆子還沒走,對門的孫大娘抱著孫子來了,瞧見錢婆子。遂陰陽怪氣的擠兌了幾句,劉奶娘一聽臉色十分不好,錢婆子給她兒子說的是什麽人啊!什麽姐兒,那姐兒今年都二十有二,死了丈夫還拖了兩個娃呢!她家劉鎮才多大啊!難道要娶個寡婦當老婆?


    被當麵戳破的錢婆子訕訕的家去,孫大娘卻也是來說媒的。說的卻不是她劉家的人,而是徐氏的大女兒。


    “徐元?她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劉奶娘擺擺手。


    “怎麽你做不了主?她們母女仨兒不是你家的下人?”孫大娘滿臉錯愕,劉奶娘母女平日對待徐氏一家的態度,明明就是拿人家當家仆啊!虧得她們一家羨慕得要命,要知道。就是杜總管家裏,也沒下人侍候的。


    劉奶娘臉色微紅的岔開話題,孫大娘心裏暗惱,聽說上回大少奶奶娘家嫂子就提過這事,隻是後來徐氏母女還是在劉家幫傭,群房裏的大夥兒才會以為徐氏母女是劉家或大少奶奶買下的,如今看來,壓根不是這麽一回事啊!


    嘴上與劉奶娘聞聊著,心裏卻在打算,一會兒怎麽去跟徐氏提這門親事。


    ※


    卻說楊家兄妹這一頭,兄妹兩還沒進京城外的通州城,就讓富陽侯世子的人給攔住了。“二叔這是什麽意思?”楊十一郎冷聲質問著帶頭攔下他兄妹的管事。


    此人原是他祖父身邊的心腹,沒想到祖父會把他給了二叔。


    “十一少爺請息怒,小的隻是奉命行事。”


    “你胡說,二叔向來最疼我們兄妹,怎麽會派你來攔著我們進京?”楊延喜扶著丫鬟,色厲內荏的叫嚷著。


    楊十一郎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皺起眉頭,管事看她來了,一揚手,自有四、五個婆子衝將上去把她團團圍住。


    “你們要做什麽?”楊延喜自小養尊處優,就是父親丟了世子之位,也從無人敢對她不敬,此時被一群氣味難聞的婆子圍住,惡心欲嘔的她被夾在中間,張嘴想發火罵人,卻有人拿了團不知何物的物什塞入她口中,兩個婆子扠起她,“十一少爺,世子爺吩咐,令小的們先將延喜姑娘送去庵堂安置,就少陪了!”


    “庵堂?”二叔會這麽好心?


    “是,是楊妃娘娘親自去跟太後及皇上求情的,唉!娘娘真是心善啊!延喜姑娘這般打臉,娘娘卻還是舍不得她年紀輕輕就這般去了!皇上原是不肯的,還是太後說情,為皇上和懷王積福,這才允了。”


    楊妃求的情?


    楊十一郎冷哼一聲,卻沒有開口說什麽,看著婆子們把妹妹押走,一路跟在他身邊,與楊家潛在各地支持的人家連擊的侍衛和門客,在通州碼頭下船時,就與他們分道揚鑣,先行返京向祖父稟報事情去了,管事把楊延喜帶走,城門口就剩楊十一郎及其侍衛,楊延喜的丫鬟和仆婦茫然失措站在馬車邊,侍候楊十一郎的丫鬟和仆婦們窩在車裏,悄悄的張望著,失了主子,楊家會怎麽待那些人?


    楊十一郎朝屬下揮手,那人會意,像趕牲畜一般將侍候楊延喜的一眾仆傭趕上車,楊十一郎翻身上馬,領頭策馬進通州城。隨行的馬車緊跟在後,風裏隱約傳來人聲驚呼求救的聲音,隻一會兒,就悄然無聲。馬車裏的丫鬟和仆婦們緊縮成團,一個個臉色發青簌簌發抖,不多時,就聽到幾匹快馬追上來,一個丫鬟鼻尖聞到了血腥味,急忙掩口幹嘔,其他人慌忙的倒水給她,又有人給了顆梅子。


    楊家兄妹一下船,就有人飛快回報京中,不多時。皇帝就知道他們回來了,皇帝忙著呢!平州地震,死傷無數,後續救災工作一大堆,但朝廷可不止這麽一樁禍事。幾位宰相已連袂上奏,今年雨水不豐,秋後收成可能會受影響,還有西南的幾支部族不知因何頻起紛爭,廷議時,一堆人你來我往的爭吵不休,卻提不出什麽有用的建議來。


    “懷王可有消息?”


    “回皇上。懷王已入平州,由知府丁文進迎接入府。”司禮監劉公公低聲回答。


    皇帝頜首,“朕記得他府裏側妃有喜了?”


    “是,昨日懷王府長史請太醫進府,診脈之後,道是方側妃與鄭側妃雙雙有喜。”


    “這是好事。”皇帝又問了幾句。賜了兩件玉如意給懷王二側妃,又命太醫院小心侍候著,交代劉公公送藥材及養身的食材過去。


    椒房殿中,皇後正在聽太醫回報,“她們身子如何?”


    “回娘娘。方側妃身子略虛了點,除此之外,兩位側妃都很好。”


    “如此就好。”正說著,就聽說皇上也知道這事,分別賞了玉如意,藥材及食材,“咱們不好跟皇上一樣重了,嗯,上回打了那套十二生肖的小金飾,可還在?”


    “在,在,在,您說那套生肖做得可愛,奴婢就近收在內庫房。”


    “把那套送去懷王府,給懷王妃,另外再挑套鏤金頭麵給兩位側妃。”


    女官麵露猶疑,“娘娘,懷王妃也有禮?”


    “那是當然,她是正室王妃,就算側妃有喜,日後生下一兒半女,可都還是喊她母親不是?”皇後笑嗔道。


    女官心道,這懷王妃成親至今還未圓房呢!側妃們一個個進府不說,又都搶在她頭裏生孩子,那心裏不知有多憋屈呢!皇後娘娘送這十二生肖的金飾給她,不是往人心窩子戳嗎?


    備好了東西,女官拿著禮單帶著人往宮外去,正巧,蘭妃也聽聞喜訊,命一名嬤嬤送東西去懷王府,嬤嬤與女官互相見禮,看女官麵色不豫,嬤嬤便問了一句,女官見跟著的小宮女們離得遠,便悄悄與嬤嬤說了這事,嬤嬤笑開了臉道:“我道是何事哪!原來是這啊!娘娘這是在告訴懷王妃要大度啊!畢竟是王妃,是正室,誰先生下兒子,也越不過她去,若她心擺不正,萬一惹出什麽事情來,豈不是給皇上添堵?”


    “她能惹出什麽事情來?不是說連床都下不來?”女官道,“該說這懷王妃命好還是不好?”


    “怎麽不是命好?命不好,能嫁懷王,當王妃?”嬤嬤嗤笑。


    “要真是命好,怎麽會一病不起,成親到現在,晚她進門的方側妃都懷第二胎了,她卻連圓房都不成。這王妃當的實在……”名不正言不順啊!


    “她可是太後親自指的婚!”不過太後指的婚都不靠譜,uu看書 .ukashu 懷王妃出閣之日被庶妹和姨娘惡意陷害,差點香消玉殞,楊延喜直接逃婚,而搶了人家的姻緣,硬許給楊十一郎的那位姑娘,指婚後就纏綿病榻,不到半年撒手人寰。


    “說起來還是楊妃好氣度,侄女兒這麽打臉,她生生忍了下來,還替她跟皇上和太後求情。”女官看似讚揚,其實嘴角下撇似不屑。


    “送到庵堂之後,要怎麽折磨都由她了!就是立時弄死了,換個人待在庵堂裏清修,有誰會去拆穿呢?”嬤嬤輕聲說道。


    女官這才恍悟過來。“楊妃這招可真高明啊!”


    懷王府裏,懷王妃母女看著皇後所賜的十二生肖金飾,母女兩心思各異,做女兒的如今身份高高在上,但手無實權又無寵又無愛,想做什麽都難!皇後還怕她不大度,想對有孕的側妃們不利?


    做娘的心如刀割,直覺皇後送來此物,是在諷刺她們母女,千方百計謀算著嫁入皇室,又如何?府裏兩個側妃有喜,宮裏賞賜不斷,卻隻有皇後沒漏了懷王妃,就是太後,別說賞賜了!連派個人來看望一下也不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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