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菡瑤正吩咐淩寒將畫舫掉頭靠岸,就聽湖岸上傳來慘叫聲,扭頭一看,隻見那邊一條黑影飛奔而來,亡命奔逃,如被鬼攆的一樣,不由納悶:師兄遇見危險了?有刺客闖進來了嗎?怎麽不見藤甲軍救他呢?這園子隱蔽處都埋伏著藤甲軍呢,否則大晚上的她怎敢隨意逛。


    很快她就明白了。


    在黑影身後,緩緩升起另一條黑影,蛟龍般的身軀映在蒼穹天際,也不見奮力遊動,卻牢牢咬在聿真身後,蛇頭挨著聿真脖頸,他怎不嚇得肝膽欲裂。


    李菡瑤噗嗤一聲笑了,高聲道:“麻點,又淘氣。”


    說時遲那時快,一人一蛇已到湖邊。


    蟒蛇麻點似乎感受到李菡瑤,朝著她的方向抬高了身子,腦袋一上一下地點著,像在召喚。


    聿真則竄向東邊,離它遠遠的。


    畫舫靠岸,李菡瑤跳下船。


    江如澄緊隨其後。


    李菡瑤摸著麻點的腦袋,嗔道:“你做什麽又嚇人?”


    麻點:“……”


    它沒做什麽呀!


    就玩玩而已。


    聿真走過來,小心避開那蛇,跑到江如澄身邊,對他尷尬地笑,招呼道:“見過澄海大將軍。”


    江如澄忙客氣還禮。


    聿真又拜見李菡瑤,一麵探究地打量江如澄。


    李菡瑤隨口問:“這麽晚了,師兄找朕做什麽?”


    聿真嗬嗬笑道:“有些瑣事要回稟月皇……”


    不等他說完,李菡瑤便打斷他道:“既是瑣事,怎不等朕回去,特地找到這來,好像跟蹤監視朕一樣。”


    聿真嚇一跳,忙賭咒發誓道:“月皇明鑒,微臣若有加害之心,叫臣萬箭攢心不得好死……”


    李菡瑤笑道:“朕當然知道你不會害朕,否則豈能留你在身邊。不過,你心向昊帝也是真,所以窺探朕的行蹤和秘密,好向昊帝告密,是也不是?”


    聿真冷汗就下來了——這個師妹,說她沒心機吧,她常常狡黠如狐,手段層出不窮;說她心機深吧,她又常快言快語,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看似天真爛漫、藏不住心思,其實一針見血。


    他確實心向王壑,但這能說嗎?


    當然不能讓人知道。


    他急於澄清自己,必要找一個攆到湖邊來見駕的理由,急中生智,便道:“微臣來,是為明日朱雀王講學一事。”


    這話果然引得李菡瑤關注了,問道:“明日朱雀王講課有什麽不妥嗎?還是他有什麽要求?”


    聿真回道:“並無不妥。隻是微臣想著,朱雀王是何等威名,能聽他講學,便是微臣也覺得三生有幸,然明日能來聽講的底層將官畢竟少,總要留人駐守各處,為使所有將士都能學習到,微臣想出一個主意。”


    李菡瑤笑吟吟問:“什麽主意?”


    聿真道:“安排幾個人,將朱雀王講課內容一字不差地記下來,刊印成冊,以備將來讓書院的夫子細細講解給學生們聽,不但在武學館講,其他學館也可以講。”


    李菡瑤頷首道:“這主意不錯——”聿真心中一喜,以為糊弄過去了,不自覺露出笑容,卻聽她又道——“不過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你自己就能安排,何須連夜跑來稟告朕?你是書院的司業,若連這樣事都需請示朕,要你何用?若臣子都像你一樣,朕這個皇帝豈不要累死?”


    聿真:“……”


    所以,這理由還不夠?


    李菡瑤意味深長地瞅著他,好似說“不夠!”


    她就是要壓榨他的急智,逼他想出些建議。


    誰讓他摸黑趕來的。


    聿真又急中生智了,奏道:“還有一事。”


    李菡瑤問:“何事?”


    聿真笑道:“朱雀王講學難得,隻在兵法謀略,其他人,譬如孔夫子、何夫子他們,都是滿腹經綸、蜚聲士林,難得齊聚在此,不拉來講學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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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菡瑤頓時高興了,忙道:“你有這想法是好,朕也想啊,就怕他們不樂意。”


    是肯定不樂意。


    聿真笑道:“微臣想了個法子:由微臣和父親出麵,找個題目激他們,由不得他們不應戰;隻要他們肯應戰,學生帶著耳朵就能聽,總不讓他們閑著白吃飯。”


    李菡瑤興奮道:“你這法子好,就是那題目要仔細選,別選太高深的,要挑那淺顯易懂、又與百姓息息相關的,這樣辯論起來學生能聽得懂,又於當前形勢有利。”


    聿真忙道:“是。所以微臣來找月皇。月皇天分非臣等可比,這天下都在月皇心中,定能選出切合實際的題目。”


    啊呀,可算是能交差了!


    李菡瑤見他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覺得好笑,放過他了,道:“是要好好商量。咱們邊走邊說。”


    她邁步向渡口走去。


    麻點竄進花叢,順著湖邊窸窸窣窣地遊弋。


    聿真忙問:“去哪兒?”


    李菡瑤道:“渡口。”


    聿真問:“去渡口做什麽?天晚了,月皇還是回去吧。”


    李菡瑤道:“澄海大將軍送了些賀禮,朕去瞧瞧。”


    聿真忙看向江如澄,笑道:“早聽說澄海大將軍和月皇情同手足,不知將軍送了什麽奇珍異寶?”


    江如澄道:“也沒什麽。”


    待幾人來到渡口,登上江如澄帶來的貨船,聿真看著那一箱箱珍寶和黃金白銀,目瞪口呆。


    這還叫“沒什麽?”


    這真是賀禮嗎?


    他懷疑是下聘的聘禮。


    不行,這事得稟告昊帝。


    ……


    再說使團這邊。


    謝相等人迎回了王壑,一個個都有了主心骨,再不慌也不急了,晚宴回來夜色已深,但大家都不願離去,都圍在王壑身邊,想聽他說些什麽才踏實。


    然王壑卻覺得無甚可說的。


    也許,是不想跟他們說。


    眾人見他不說話,未免氣氛冷落,也是為人臣的責任,便將這些日子各自經手的事詳細回稟給他,雖然有很多他已經知曉,但說不準就有遺漏呢。


    他就從容地坐著,淡淡地笑著,靜靜地聽著,那一身威儀仿佛與生俱來,令人不敢輕慢。


    眾人都想,果然天生帝王。


    閑聊了幾句,王壑便道:“累了一天,大家早些歇息吧。明日朱雀王講學,難得一遇,諸位都去聽聽,沒道理人家好學上進,咱們自己人反而懈怠。”


    眾人隻當他累了,都應“是”。


    於是都散了去睡覺。


    王壑拒絕了另安排的獨院,去了王均的院子。從遊曆回來,一件事連著一件事,東奔西跑的,他都沒能好好地跟弟弟說說話,眼下想跟弟弟說體積話兒。


    第1043章 大晚上攆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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