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凰瀅眨眨眼,仿佛無言以對。


    寧靜見壓製住她了,心裏舒坦了些,這才轉身又走,脊背挺得直直的,昂首闊步,仿佛這樣才有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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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凰瀅忙跟上,叫“寧姑娘!”


    寧靜不理她。


    火凰瀅小跑跟隨,一麵沉吟,仿佛搜腸刮肚要打破僵局,又似在潤色措詞,好一會才聽她歉意道:“本官忘了,寧大人家學淵源,哥哥還是江南第二才子,寧大人自是不差的。是本官眼光窄了,小瞧了寧大人……”


    寧靜冷冷道:“你是小瞧了本官。”


    火凰瀅道:“但本官也是肺腑之言。本官仔細分析月皇出道以來的經曆發現:月皇能有今日的聲望,靠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且每一次都將百姓和江山社稷放在首位,以大局為重,絕不會為了私利置百姓於不顧。這點,史書上多少爭霸天下的梟雄都做不到。這也是昊帝和落大人青睞她的主要原因,非一般女子可比。”——所以你想得到王壑賞識,就得學月皇,別幹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寧靜氣得笑了,放慢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譏諷道:“簡直笑話!你說她把江山社稷放在首位?既如此,那還登基稱帝幹什麽?害得天下不得統一!”


    火凰瀅淡定道:“因為隻有她登基,才能推行女子參政,讓天下女子像她一樣掌控自己的命運。莫非寧大人不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喜歡被關在內宅?”


    寧靜:“……”


    她若沒點叛逆心態,也不會假扮丫鬟偷偷跑出來了。


    可是,她依然不想李菡瑤稱帝。


    她覺得李菡瑤不配。


    王壑才是天命所歸。


    她剛想說“昊帝也讚成女子參政的”,火凰瀅搶道:“別說昊帝也讚成女子參政。昊帝若能做到,也不會將你推薦給月皇了。朝廷那些老臣,還有這天下的文人士子,可不會任由昊帝推行女子參政,連你爹也未必答應。”


    寧靜:“……”


    覺得心裏好憋屈。


    二女鬥口時,落無塵一直在前不慌不忙地走著,一直未回頭,直到這時,他突然回頭。


    寧靜腳下一滯。她垂眸,似不敢看落無塵的眼睛,放慢了腳步,聽他有何話說。


    火凰瀅覺得寧靜對落無塵的態度有些不對。照說,落無塵是寧致遠的好友,寧靜應該見過他;縱然沒見過,也應該以禮相待,但寧靜卻下意識地回避。


    火凰瀅不由警惕起來。


    落無塵先掃了火凰瀅一眼,黑眸湛然,顯然很讚賞她剛才對寧靜的激將和擠兌。


    火凰瀅不由臉紅心跳。


    落無塵又看向寧靜,認真道:“不論寧大人如何推崇昊帝,既接了月皇的聖旨,做官便要盡職盡責,若沒有一點為民的公心,隻顧利用職務之便行奸細之舉,得不到昊帝青睞還是小事,連累了寧氏一族,那才是大事。”


    寧靜問道:“你也怕我搗鬼?”


    落無塵搖頭道:“若你真有本事在月皇手下弄鬼,本官隻會佩服;就怕搗亂不成,牽累了寧兄和伯父。”還會害得他難做,因為他是不會看在寧致遠的麵上庇護寧靜的。——這世上,能讓他背叛李菡瑤的人,沒有!如此一來,勢必會讓他跟寧致遠離心,甚至反目成仇。


    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寧靜臉紅得滴血,板臉道:“落大人放心,小妹會盡職盡責,不會讓家父和家兄蒙羞的。”


    落無塵點頭道:“這就對了。既來之則安之。別再想其他,好好立一番功業吧。”說罷轉身。


    寧靜站在那,盯著他背影。


    火凰瀅走上來,催道:“寧大人請……”


    寧靜陡然發作,質問道:“月皇月皇,她給你們下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們這麽推崇她,把她當神仙一樣捧著?她有什麽本事,不就是家裏有銀子嗎!她幹的那些事,換個人,隻要有足夠的銀子,都能幹得成。”


    若沒有銀子,她能幹什麽?


    男人捧著她就罷了,畢竟月皇貌美,怎麽女人也死心塌地地跟隨?寧靜實在想不通。


    火凰瀅並不生氣,從容微笑道:“月皇有什麽本事,寧大人很快就能見識到,不用急的。”


    至於落無塵,根本沒回頭。


    寧靜想說,誰急了?


    不過,想想又閉嘴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確實有些暴躁了。


    火凰瀅見她安靜了,又道:“請吧,寧大人。”


    寧靜努力壓住焦躁,舉步就走。


    火凰瀅看著前方那飄逸的背影,不由嘴角微翹,難掩心中喜悅:他和自己聯手敲打寧靜呢,利用寧靜愛慕王壑的心理,將作惡的心思掐滅在萌芽狀態。


    *************


    再說謹海,領了王壑的口諭,帶著五十侍衛回驛館。一路思忖:見了謝相該如何說呢?


    謹海和聿真不同,聿真繼承了黃修的天分,天資聰穎,自幼成名;謹海算不上天才,能有今日成就大半靠努力,讀書勤奮,做事勤懇,為官盡職盡責。


    所以,謝相看重他。


    所以,王壑信任他。


    譬如這趟差事,換個人,回去把王壑的口諭傳達給謝相和朱雀王就完了,如何行事自有那二人決斷,但謹海不是。他要為君分憂,隻傳口諭遠遠不夠,他還要謝相等人執行這口諭,不能從中阻撓,壞了王壑的大計。


    可是他心裏很明白:


    謝相不會遵這口諭的。


    這可是分疆裂土啊。


    朱雀王也不會答應的。


    所有人都不會答應!


    怎麽辦呢?


    思來想去,謹海想出一篇話,備下腹稿。


    ……


    驛館內,使團眾人大清早就匯聚到正堂,聽朱雀王和張謹言對謝相告知這一夜的經曆:


    這一夜,他們都白忙了。


    在場除了謝相、周黑子等使團官員,還有何陋、周昌、孔夫子等名儒和各地有頭臉的才子,如東郭無名等,謝相希望能集思廣益,盡快營救昊帝。


    聽了朱雀王和世子的經曆,眾人又怒又憋屈還擔心。


    昊帝到底關在哪兒呢?


    謝相擰著眉頭沉吟。


    東郭無名用手指輕叩著身邊茶幾,引得眾人都看向他。即使有王壑、落無塵這樣驚才豔豔的少年俊彥珠玉在前,高鼻深目、帶著些異族血統的東郭無名依然顯得卓爾不群,一雙銳利的鷹目仿佛能穿透人心。


    就聽他道:“學生猜,昊帝應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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