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她才有了月皇的強勢,才像傳說中的李菡瑤。


    何陋吃了一驚,同時感到荒謬,麵上卻很冷靜,沉聲問道:“老夫若不應,你待如何?”


    李菡瑤纖手一揮,橫掃一條街,朗朗清音傳遍街頭街尾:“前輩集合了這麽多人來找晚輩,不僅將晚輩罵得體無完膚,還給晚輩扣了許多罪名,堵在衙門口要晚輩給交代,現在晚輩循正途給你交代,你因何不敢接?”


    何陋道:“老夫隻要你交出梅子涵,懲治這火凰瀅。”


    他也是憋屈,都已經表明不想管閑事,隻為弟子出頭,怎麽這丫頭揪住他不放了呢?


    想利用他做文章?


    哼,當他傻的嗎!


    李菡瑤脆聲宣告:“梅子涵要審,火凰瀅要審,伍家的案子也要審!就在今天,就在此地,就在此時,晚輩要打開衙門,公審此案,現場判決!”


    何陋道:“那就請姑娘升堂。”


    別扯些有的沒的。


    李菡瑤繼續道:“審完這案子,晚輩再審江南官員被殺案、靖海水軍失蹤案、趙小將軍失蹤案,揪出在背後興風作浪的鬼魅魍魎,還江南一個清平世界!近一月來,晚輩已經派人在各地追查真凶,且已有了眉目。”


    何陋道:“那很好。”


    心中卻震動不已。


    李菡瑤再道:“等揪出幕後凶手,平定江南,晚輩要登基為帝,建立月國,前輩可會臣服?”


    何陋斷然道:“休想!”


    李菡瑤毫不尷尬,堅持道:“那就請前輩號召天下文人士子來討伐晚輩,就像眼下這樣!”


    何陋:“……”


    他瞪著李菡瑤。


    他相信這是李菡瑤本人了!


    絕對是!


    李菡瑤也盯著他,道:“晚輩還要開女子科舉之先例,跟天下男人爭奪兩榜進士!晚輩向來能人所不能,迄今為止,未嚐一敗!前輩今日來此,雖是為了梅子涵,針對火縣令,起因卻是女子參政,目標是晚輩。那就請前輩召集天下文人士子,與晚輩當堂辯論。前輩若能壓服晚輩,晚輩便放下屠刀,順應天命!前輩敢不應戰?”


    她的神情堅決、自信。


    何陋神情則肅然、悲壯。


    他被李菡瑤算計了。


    李菡瑤放出這大一個餡餅,但他無法拒絕;若他退縮,有何臉麵對身後的弟子門生?有何資格宣揚他的大義、忠義,說他為了社稷民生?


    為今之計,隻能召集天下文人士子,來與李菡瑤論講;何況,他從未覺得自己會輸。


    正在心裏默默算計,李菡瑤又對著長街上烏泱泱的人群,高聲喝問:“你們可有膽應戰?”


    何陋直覺不妙——果然,他身後的書生們忍無可忍了,年紀大些的還好,還知道三思而後行;那些年輕的學子們被李菡瑤激起了滿腔怒火和萬丈豪情,也不知誰先開的口,引起一片附和,迅速傳遍整條長街:


    “應戰!應戰!”


    “論講!論講!”


    他們會怕女人嗎?


    笑話!


    這小丫頭太自不量力,竟敢讓夫子召集天下文人士子前來。知道這天下有多少讀書人嗎?又有多少博學鴻儒和少年才俊?一人吐一口吐沫就能淹死她!


    少年人都愛熱鬧,隻想一想那盛況便激動不已,因此都巴不得何陋應戰,瘋狂推動。


    何陋:“……”


    他還有退路嗎?


    他沉聲道:“老夫,應戰!”


    李菡瑤眉眼放光,高舉一雙小手,擊掌道:“好!”


    她身後,落無塵、火凰瀅、聽琴、劉詩雨、方勉以及聞訊趕來保護她的胡清風等人都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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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陋看著鬥誌昂揚的小姑娘,冷冷道:“不必等將來,也不必召集天下讀書人,我江南地靈人傑,文風鼎盛,有無數文人墨客——今天跟老夫來的就不少,就如姑娘所說:就在今天,就在此地,就在此時,開壇論講!”


    哼,想牽著他鼻子走?


    小丫頭還嫩了點!


    話音才落,一片響應。


    李菡瑤笑道:“非是晚輩故意拖延,因為今日要審案。”


    何陋道:“那就等審結束後再論講!老夫即刻帖子邀請江南的至交好友、士林同道前來,雖不能雲集天下士子,規模也算盛大了,對得起姑娘這番苦心。”


    他雖不願被李菡瑤牽著鼻子走,也不會小覷這丫頭,因此召集同道好友來助拳;同時也防範李菡瑤不認賬,將事情鬧大,想以輿論來壓製她。


    李菡瑤解釋道:“晚輩將這論講壓在最後,還讓前輩召集天下士子參與,是有緣故的:伍家的案子,結果恐怕會出乎前輩意料;靖海水軍和江南官員被殺真相,也會出乎前輩意料,簡而言之,這兩場前輩輸定了!”


    何陋:“……”


    他深吸一口氣,堅定道:“老夫不知姑娘哪來的信心,但老夫並無私心,隻求公正;隻要結果公正,將罪魁繩之以法,老夫無所謂輸贏,更不會影響論講。”


    李菡瑤斷然道:“不!”


    何陋:“……”


    這沒法交流了。


    李菡瑤道:“隻怕這結果會打前輩的臉,更會動搖前輩一貫堅持的信念。前輩還是謹慎些!”


    何陋道:“先審問吧。”


    他不想跟這丫頭爭了。他算看出來了,這丫頭不但有才學,有智謀,有手段,還伶牙俐齒,又善於周旋,哪怕他比人家大了幾十歲,也休想占上風。


    李菡瑤神情一變,展開笑臉,側身道:“前輩請——”


    何陋抬腳就走。


    李菡瑤吩咐方勉:“令人看住這條街,嚴禁生事。大堂空間有限,除了前輩的弟子門生、世交好友,餘者讓城裏德高望重的鄉紳、士子名流和長者先入,剩下的人都在外圍靜聽結果,每半個時辰我會派人出來宣告一次。”


    方勉躬身道:“是,姑姑。”


    何陋在前聽見,腳下一頓,心又沉一分,不禁疑惑:李菡瑤哪來的信心如此胸有成竹?


    正想著,忽然有人扶住他胳膊,轉臉一看,是李菡瑤,笑眯眯地一點不見外地托起他手肘,像孫女扶著爺爺一般,殷切地扶著他上台階,“前輩走好。”


    何陋側身讓了一下,譏諷道:“老朽可不敢當姑娘照應,姑娘自稱月皇,老朽怎敢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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