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漢夫婦和周二橋都想質問秦氏,可是不敢開口,怕火凰瀅治他們“擾亂公堂”的罪。他們沒開口,但他們盯秦氏的眼神強烈到令人無法忽視。


    火凰瀅深深地看著秦氏,她雖不知所措,也有些驚慌,但並無羞恥和事敗後的絕望,實在反常。


    到底有什麽隱情?


    火凰瀅想不通,她很體貼秦氏,讓秦氏悄悄地告訴她,不用公開,可秦氏還是不說。


    什麽隱情對官也不能說?


    忽然心一動,轉向李春。


    李春剛上堂時神情毫無異樣,火凰瀅問話,也回答的坦蕩蕩無所畏懼,然聽見火凰瀅問秦氏話後,臉色就變了,眼神驚慌,而他顯然是不善掩飾的,直勾勾地盯著秦氏,生怕她頂不住壓力,招供出什麽來。


    火凰瀅這會子難免也疑惑起來:難道這二人真的有私情?即便沒有私情,秦氏的銀子定然跟這李春脫不開關係,以至於他們都不敢說,因為秦氏是寡婦,一個解釋不清的話,二人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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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是真的頂不住了。


    她一麵給火凰瀅磕頭,一麵哭道:“大人,小婦人這銀子都幹幹淨淨的!小婦人沒有偷人!可是小婦人不能說……嗚嗚,小婦人沒有做對不起孩子他爹的事……”


    周婆子終於忍不住了,張嘴就要罵,被火凰瀅一個淩厲的眼神瞪過來,急忙又咽了回去。


    周二橋見狀,有些惋惜。剛才是他使眼色慫恿母親質問的,他自己卻不敢問。他想著縣令大人是女子,就算他母親有些失態,她體諒老人心情,應該不會當眾掌嘴;若是他開口就不一樣了,肯定會打他個滿臉開花。


    火凰瀅認真道:“秦氏,今天你不說清楚,怕是不行。本官體諒你,讓你悄悄告訴本官,你也不肯說,本官難免懷疑這其中有蹊蹺,定要查明。”


    秦氏隻顧流淚,還不說。


    李菡瑤也覺不可思議。


    這時,李春忽然喊:“小人說!”


    秦氏猛然直起身,看著他驚慌道:“不!你別說!”


    李春正色道:“周嫂子,不能因為我害你被人懷疑,壞了你的名聲。我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怎能讓你一個寡婦替我扛著。是死是活,都是我該受的。”說罷衝上麵磕了一個頭,直起身,說了起來。


    原來,他雖用秦氏的鋪子做買賣,卻不需要付給秦氏租金,而是分紅利給秦氏,因為秦氏以鋪子做本錢入股,在他那占了一半的份子,他們合夥做買賣。他做的是瓷器買賣,他又是善於經商的,所以紅利豐厚。


    聽到這,眾人恍然大悟。


    李菡瑤卻覺得不妙:這人如此善經營買賣,看情形家裏也不是窮的,並非出不起租錢,為何無端端分一半股給秦氏?這等於白送銀子給秦氏。


    火凰瀅也意會到了。


    果然,周婆子尖聲叫:“不沾親帶故,你憑什麽分她一半股?你又不是租不起鋪子,做什麽肯白分她錢?賤人,你真做了對不起永兒他爹的事!”


    最後一句話是衝秦氏罵的。


    周老漢也憤怒的紅了眼。


    周二橋不住勸父母,可是眼底分明有得意之色。


    火凰瀅這會兒斷不能給周婆子掌嘴,否則百姓會認為她偏袒秦氏偷情,於是重重拍驚堂木,喝道:“肅靜!再敢喧嘩,嚴懲不貸!”周婆子哭得哽咽不止,卻沒鬧了。火凰瀅這才問李春:“你因何跟秦氏合夥做買賣?”


    李春慘笑道:“就知道你們要問。”


    秦氏不住流淚,滿眼悔恨。


    李春道:“原是秦嫂子拿了我的把柄,逼我跟她合夥做買賣,並不是我們有私情。”


    火凰瀅問:“拿住你什麽把柄?”


    李春痛心道:“小人原有個哥哥,品性不大好,吃喝嫖賭,喝多了就拿嫂子出氣,常打罵嫂子。有次他從外邊回來,不知為什麽事心情不好,正碰上嫂子在園子裏,又對嫂子動手,被小人撞見了,便上前攔阻。哥哥生氣,怪我插手。拉扯時,我推了哥哥一把。哥哥撞在假山上,竟死了。這件事被隔壁的秦嫂子看見了。小人那時正想在碼頭附近開個鋪子,正跟秦嫂子談租鋪子,秦嫂子便提出入股。小人怕她在外亂說,不得已才答應了她……”


    他竭力洗清秦氏的嫌疑,照他說的,不但他跟秦氏沒私情,他還被秦氏要挾逼迫。私情的事可以解釋清楚了,可是他自己麻煩了,牽涉到人命案子了。


    他們真沒有私情嗎?


    火凰瀅深深被觸動了。


    雖然一開始是秦氏要挾李春,然秦氏真要是自私自利的,之前為何寧肯被指責偷人,也不肯牽扯出李春來?因為她要維護李春,怕李春因此丟命。


    而李春也不肯連累她清白。


    秦氏真的愛上了李春。


    李春對她也不無情義。


    案情轉折再一次出人意料。


    周老漢夫婦總算平靜了,且歡喜的很,因為這樣一來,不僅證明了兒媳的清白,還白賺了許多銀子。


    周二橋則滿眼不甘心,忽然看見淚流滿麵的秦氏,眼珠一轉,對李春道:“誰知你是不是存心謀害你哥哥,好霸占全部家產,再不然你跟你嫂子也不幹淨。你要不虧心,為何甘心被我嫂子逼?要真是你無心推了你哥哥一把,你怎不敢說出來,為何要隱瞞這事?”


    秦氏驚恐尖叫“我親眼看見的,他是無心的!”


    火凰瀅厲聲道:“掌嘴!”


    立即有新任的衙役就是馮輝的手下小弟上前狠狠扇周二橋耳光,“啪啪”聲響亮無比,堂上堂下看著突然變臉的火縣令,鴉雀無聲。


    火凰瀅煞氣凜然。


    這周二橋跟她一樣,也看出了秦氏跟李春之間的情義,所以故意指控李春,為的就是逼秦氏失態。秦氏一失態,就會暴露她對李春的情義。暴露了,周二橋才有證據指控他們有私情,進而圖謀她的產業。


    這是個黑心的小叔子!


    足打了二十個下,周二橋那臉腫的就像剛出鍋的饅頭,還是紅饅頭,火凰瀅才叫停。


    周二橋見火凰瀅一言不發便叫人掌嘴,認定她袒護秦氏,滿心不甘;又因為今兒來了許多觀看堂審的官員和百姓,火凰瀅即便袒護也不敢太出格,橫豎他已經挨打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慘嚎著嚷道:“小人不服!要是他心裏沒鬼,為何甘心被我嫂子拿捏,白送銀子給我嫂子?不是他真殺了人,就是他跟我嫂子勾搭成奸!請大人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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